昨夜的天地异象,让皇觉寺内的众人焦虑不安了一夜。当然,被石彩荷空印联手放倒的唐朔,和借酒消愁抒发心中郁闷的道衍不在其中。
法会的第三rì,天空依旧的豪爽。当旭rì从东边红彤彤的棉花状云彩之中露了脸,便扶摇直上,主宰九天。在热情似火的光芒照耀下,皇觉寺愈发突显出百年古刹的底蕴,金黄sè的屋顶,金黄sè的盘龙图柱,亦或者是被一簇簇绿sè点缀的甬道,都透露出一股安静祥和,慈悲善念的意味来。
根本不用在佛祖前叩拜,即使走在这样安详的寺院内,就能亲切的感知到四周空气之中那股无所不在的善念。
即使吸一口这里的空气,也能让你烦躁的内心归于平静。用手指指尖轻轻划着黄sè墙围,侧耳聆听从栋栋寺庙内传出来的清脆木鱼声,再品尝一下空气中夹带的香火之气。你会发现,安静居然就在自己指尖。
“铛!”“铛!”…………
赋有韵律的悠扬钟声,带着一丝沉重,一丝亘古,还有一丝宁静回荡在皇觉寺上空,从你的耳朵钻入,一直潜入到你的灵魂深处,你会自觉的闭上眼睛,面带着微笑,随着一声声钟鸣,在无边无际的幻觉时空畅游。
鸟儿叽叽喳喳的从头顶飞过,停在了金黄sè的屋顶上,翘起小腿懒洋洋的的晒着太阳。隐隐传来的佛音更重了,木鱼声也变得急促,在加上鼻子里的一股香火,浑然组成了一首星空下妈妈唱的摇篮曲。
chūn意开始复苏,略显枯黄的小绿点,不知不觉间爬满了整个皇觉寺。但即使chūn意在盎然十倍,chūn姑娘再热情似火,也休想染指‘了然’头顶上的一亩三分地。
了然由于身子过于消瘦,导致他的脑袋看上去很硕大。此刻的了然,穿着方丈主持袈裟,盘膝坐在外坛zhōng yāng。道字辈的僧人持弟子之礼,面朝法坛躬身而立,将了然包裹在他们zhōng yāng;而在更远处,低级僧人一个个盘膝坐在蒲团上,成圆形将外法坛拱卫在中间,一个个睁大眼睛,盯着场zhōng yāng的了然。
在大雄宝殿门口之前,放置了一把鎏金大椅,朱元璋大刀金马的坐在上面,一脸的煞气,而太子标,刘伯温两人则如同两个随从,蹑手蹑脚的站在其两旁,用不怀好意的眼光打探着眼前的所有人。
这三人如此大煞风景,若是被那些不知道他们身份的老农看到,定然会以为这是一个劫道的总瓢把子和两个溜须拍马的小瘪三手下。
相比于朱元璋等人,拖家带口前来围观的凤阳就地道很多,一个个寸着步想离法坛近些,沾沾佛气。
“爷爷,那个老爷爷怎么没有胡子啊!”缺了门牙的小孩,漏着风指着‘了然’天真的问道。
“哦,那是我们凤阳的活佛,不能乱叫爷爷。至于活佛为什么没有胡子,爷爷想,恐怕是因为长不出来吧!”缺了门牙的老爷爷道。
“那爷爷,你看那三个人,怎么跟我们家隔壁杀猪的张叔一样凶呢?活佛爷爷也不管管。”光腚小孩又指了指朱元璋说道。
“看面相确实像杀猪的,可能是活佛欠人家猪肉钱,来讨债的!”慈祥的爷爷一拍小孩的脑袋道:“那来的这么多问题,等下将小脑袋朝前伸,沾沾活佛的佛气,给你开开光。”
“阿弥陀佛!”盘膝的了然柔声的道了句法号,声音苍老,清晰的传进众人耳朵,只听见了然说道:“老衲每rì都要念颂四世宏誓愿:众生无边誓愿度,烦恼无尽誓愿断,法门无量誓愿学,佛道无上誓愿成。
十方国土中诸佛说法,唯有一乘法,无二亦无三,除佛方便说。心佛众生三无差别,心如工画师,能画诸世间,五蕴悉从生,无法而不造。是心是佛,是心作佛,当一心三观,一念三千:因缘所生法,我说即是空,亦名为假名,亦是中道义。
通三观,还需百界千如:如是相,如是xìng,如是体,如是力,如是作,如是因,如是缘,如是报。
一念三千,若起一念,清净平等,不着有为,不滞无为,即佛因也;若起种种利人之心,拔诸众苦,菩萨因也;无大悲心,但求独善,缘觉因也;只苦发心,断灭修道,以求自度,声闻因也;以滞住心,作大善事,天因也;行善懈怠,无勇猛心,人因也;虽发大善心,我慢甚高,修罗因也;起大恶念,做诸恶事,地狱因也;常起贪心,悭吝不舍,饿鬼因也;起嗔恚心,造杀生业,畜生因也。”
了然的话语就如同这天空中带给人温暖的太阳一般,软绵绵又暖洋洋,一句接着一句,不紧不慢,像是一个老爷爷在太阳底下给自家的儿孙讲故事。
通佛法者,如道信,道衍等人,一个个眯起了眼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然’苍老而悠远的话。这声音像是一种智慧,慢慢的叩开了他们心中久久关闭的大门,然后被天地间无数的金sè佛光所包裹。
道衍睁开眼睛,看着法坛上的了然,目光中敬重之意越加浓密,不自觉的收起自己那点小聪明,虔诚的弯下腰。而当他再次抬头看了然时,竟然看到了无数的金sè光芒在‘了然’身后散shè,而了然嘴中的每一个字,化成了一朵朵洁白的莲花。果真如同经书传言那般,口吐莲花。
再看那些前来围观的凤阳人,不管是小孩还是老叟,虽听不懂了然话语的意思,但他们都能清晰的感受到这一个字一个字夹带的莫大佛机。小孩睁着大大的童真盯着了然,仿佛那里有他们最心爱的玩具;而老叟一脸的茫然,他的思绪早已经飘荡在外,从空中俯瞰着自己漫长而又曲折的一生。
两只雀儿很大胆的飞了下来,落到法坛上,昂起脖子左顾右盼,似乎在打量着四周的众人。它们也不知道害怕,迈着悠闲的步伐走到了然身边,啄啄衣角。没有发现杂物后,两只小雀鸟扑腾着翅膀飞上‘了然’的头顶,肩膀上,似一只雄鹰般‘一览众山小’。
太阳很艳,照的大雄宝殿前的一片光头变得瓦亮瓦亮,仿佛一个个硕大的灯泡,惹的朱元璋微微皱着眉头。
“可恨的一窝秃子!”朱元璋心中暗暗责骂,揉揉眼睛,当再次睁开之时,怒意更盛,杀意更浓。
太子标,刘伯温二人一脸jǐng惕,四只眼球像探照灯般不停来回扫shè。在场的众人都沉浸在这带着冥冥之意的佛法中,只有这三人一脸怒气,和整个广场显得格格不入。
“笃…笃…笃…笃…笃…………”
不知何时,空字辈的僧人哼着佛音,敲起了木鱼。
清脆的木鱼声汇聚在一起,却有千军万马之气势,浩浩荡荡无边无际。但木鱼声尽管清脆容易辨识,但了然苍老的佛音没有以此而受到半点的干扰,相反,在这木鱼声声中,愈发显得佛音之缭绕,佛音之慈祥。
风来了,却是清风拂面的微风。像是一条少女的丝巾慢慢在脸庞划过,又像是一股暖流扑面而来,打开了全身上下八万四千个毛孔,而后轻揉的钻进体内,洗涤着心灵的尘埃。
这对于凡人老说,是一次在心灵上的洗礼;而对于道衍等修行者而言,是一次在智慧,在佛法上的醍醐灌顶。就像先前那位老叟说的,是一次对脑袋的开光。
“来,乖孙儿,将脑袋朝前伸,要开光了。”缺门牙的老叟jīng神抖擞的一笑,而后拍了拍怀中的孙儿,将其朝前递了递。
“这位大哥,这秃和尚施的法咒你也相信啊!”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佝偻着身子,穿着一身破烂麻衣,脚上蹬着一双草鞋,拍了拍老叟的肩膀道:“佛家的开光不管用,哥哥在这里瞧好了,弟弟我用手中的拐杖给这些秃驴开瓢。”
这老者说完,拄着拐杖便朝里面走去,丝毫不顾及四周的诧异的眼光,直接朝朱元璋的方位走了过去
了然依旧在讲经说法,木鱼声更加清脆。
“来了!”刘伯温眼光一凝,死死的锁住慢慢走来的老者,当看清楚老者的面孔之时,双眼中爆shè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情不自禁的道:“竟然是rì月邪教的大长老单天羽!”
“哈哈,躲藏在暗处的小老鼠终于露面了。”朱元璋站了起来,朝单天羽喊道:“单公,多年不见,您老的身子骨还硬朗吗?”
“托朱护法的福,这些年东躲xī zàng,倒把腿脚功夫练了个jīng透,不然老夫早就被朱护法请去京城喝茶了,那里来的功夫上皇觉寺来听这般美妙的佛音啊!”单天羽不急不忙,拄着拐杖朝朱元璋走来。
“朱护法?单公难道不记得了,当年我朱元璋以左护法之职,接任了明教第三十八代教主。然后我率领明教,在这中原大地上建立了大明王朝。
你不叫声陛下也就罢了,但你不要忘记,本人依旧是明教教主,你应该叫我声朱教主!”朱元璋背着手,大声喝道。
“呵呵,左护法还是当年的暴脾气,一点都没有变。”单天羽依旧朝前走,边走边说道:“老夫还是欣赏你当年当护法时,那种敢打敢拼的拼命三郎。如今建立帝国当了皇帝,却胆子变得小了,像只老王八一样整rì缩在京城不敢露面,让我这个老友一通好找啊!
好不容易等到这次机会,老夫想请朱护法屈尊看看老朋友,到老夫的农舍里做做客,你看如何?”
“你,想绑架朕?”朱元璋睁大了眼球,看着单天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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