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场内欢呼雷动,一片片掌声此起彼伏,看着黄飞鸿额头微微见汗,杨猛不觉从目瞪口呆中猛然回过神来,高台上二十多位拳术大师,也在心情荡漾之下纷纷站立鼓掌,一片白衣如雪的风景之中,唯有一滴滴血红的‘国术’二字好似武人的拳拳报国之心,随着手臂的拍动而不住在众人的胸口跳跃。
“rì新月异,双手撑天一线,国术传承,百家争芳斗艳,这种护国强种健体安民的武人jīng神,我辈武人自当谨记,并将国术的jīng神广传于大江南北,唤醒民众抵御鸦片外侮……”
说话者,正是形意拳大师孙禄堂,此时正与八卦门的梁振蒲一同走上前台,先是与其他大师抱拳施礼,随后拉开架势站在一处。
面对着台下的几百名学员,一边演示着形意拳与八卦掌的实战打法,一边在口中不住解读练法与打法上的关窍。
洁白的劲装与大氅如飞雪连天,两人拳脚相交却似繁星点点,等到打倒jīng彩关窍之处,两人又同时将拳路变幻,先是以对手的拳法来对抗对手,接着又将形意八卦融为一体,利用身体每一个部位,不住地将发劲的窍门一一展现出来。
台下众人如痴如迷,忽地再次陷入了鸦雀无声的状态。
天下红花千百朵,形意八卦是一家。
两人之所以对形意拳、八卦掌都如此纯熟于心,盖因形意与八卦两门之间的走动,本就极为密切,在武林中一直可谓亲如一家。
这里便又有个武林典故不得不说。
据武门前辈相传,大概在四十年前,形意拳宗师郭云深,正是chūn秋鼎立通神入化的巅峰状态,凭着半步崩拳打遍天下无敌手。
后来听闻běi jīng城里有位八卦开山宗师董海川,与自己师傅神拳李洛能齐名,善于穿花绕树走圈使掌,京城内除了太极杨无敌外,竟然无一人能敌,于是郭云深便只身前往京城,在端王府内找到了董海川,要求与其搭手切磋。
两人同为一代宗师,自然不会拒绝这种千载难逢的对手和以武道论证自然天道的道理,于是双方拉开架势,便在端王府中接连斗拳论武三天三夜,即便各自施展出了平身所学绝技,却仍然难见胜负高低,结果,两人惺惺相惜之下,遂握手言和,并将对方引为平生知己。
经此一战,郭云深和董海川两人心里感悟颇深,不单敬佩对方的武艺,同时也深深地痴迷在彼此的拳理和武道追求之中,在一起闭关研究数月,才渐渐明悟形意拳与八卦掌的拳名、拳路虽然不同,但两家的拳理与实战技法的相通之处却是极多,两家拳艺若能相互深入交流甚至交换使用,必然能在实战中起到相辅相成的作用。
于是,郭董二人当即决议,把形意八卦两拳合为一门,并从此定下规矩:自两人之下,凡习形意拳者,须得以八卦掌调剂之,以补其偏刚偏进之弊;习八卦掌者,则要以形意拳辅佐之,以补其刚劲之弱,弥足其刚柔相济之功。
所以,后来凡习形意拳有成者,必入八卦门兼习掌法;练八卦掌出师者,必进形意门兼习拳法,这就是“形意八卦”名称连带称呼的由来。
又由于在此之前,董海川和太极名家杨露禅京城一战成名,不单互相结为知己,且也发现太极拳理与八卦掌理的相通之处。
所以,自此之后,形意、八卦、太极三大著名拳系,统一归为内家拳系,在京城与北方可谓盛极一时,不单习者如云,且各派名家大师辈出,这也是为何后来形意拳的名家,大多兼是八卦、太极高手的原因,而后世太极拳演化出的几大派系,也都是jīng通形意八卦。
孙禄堂跟随郭云深学艺八年,一身形意五行拳打得是炉火纯青,猴蛇熊虎四大形劲,早已臻至通神如化的境地,每每发拳吐气,好似龙吟虎啸,行拳送掌又如水银泻地,悄无声息,说是实战演练,莫不如说是将形意拳与八卦掌的练法为在场武人一一点透。
而梁振蒲则是董海川亲传弟子之中,实战技法最强之人,曾一人群殴四五十混混,却连一丝擦伤都不曾留下,足下步伐迅疾如豹,每每在台上窜跃纵跳,连身影都难以捕捉。
两人这一交手,尽管心中都绷着劲力不敢发透,但那层出不穷的拳架与打法拆招的演示,却让台上台下众人叹为观止,等到二人最后收手挽臂回归座位上时,其他的大师不觉也兴致大发,轮流在台上演示搭手,令所有的武人不禁赞叹大饱眼福。
黄金荣坐在台下的角落里,看着台上热火朝天的气氛,心里却是渐渐地平静了下来,“一帮子没头没脑的武夫,搞什么书香论剑,这国术再强,还能强过洋人的火枪大炮?明明已经是穷途末路,却不思进取,以求国术新路,枉费那法国佬和英国佬还担心那帮子革命党,如果这帮革命党都能安心习武强身,恐怕清廷那边做梦都会偷笑,什么革命党人,也不过一群匹夫而已……”
“大哥此言差矣,这自古以来便有‘侠以武犯禁’的说法,这国术虽然在战场上难敌洋枪大炮,但在局部小规模的战场或是暗杀伏击等方面,却仍然是列强都难以提防之痛处,据说庚子拳乱年间,若非这帮子武人暗地里刺杀了不少低级军官,恐怕běi jīng河北一带,剩不下一点人烟……”
黄金荣愣了一愣,看着脸上神sè不似坐伪的季云卿,伸手在光秃秃的头顶上摩挲了半天,“云卿的意思是?”
“小鬼子那边,担心这帮武人帮革命党训练特务或杀手,回头在谍报场上与他们一争长短,正让我这边想办法再送一帮人进来,大哥您觉得……”
黄金荣点了点头,仰头将杯中热茶一口饮尽,这才擦了擦头顶的虚汗,“这么说来,怕是仈jiǔ不离十了,如若这样,你我rì后岂非都举步维艰了?”
“说得就是这个理儿,咱们兄弟这些年里,手上经过的烟土都要用车皮来算,rì后保不齐就有走了风的时候,到时候,十几个人深夜闯进宅内,即便都有枪手保镖,可总觉得这脑袋坐得有些不够踏实……”
黄金荣脸上神sè有些犹豫,但想到rì后恐怕真要rì防夜防,心里不禁有了主意,“若是这般,我回头便去巡捕房,鼓动那帮英国佬和法国佬联合行动……”
季云卿摆了摆手,伸头探在黄金荣的耳边,低声地说道:“如此一来,别说那帮革命党,就是那个疯猴子,恐怕都会搅得大哥永无宁rì……”
黄金荣眉头一皱,手指在脑门上轻轻地抓了几下,“那你说该怎么办?”
季云卿:“小rì本一直利用老子收集情报,听说不单是因为革命党,更是因为杨猛身上有着什么武当‘rì炼’法门的传承,这么多高手,谁知道谁的拳脚里有没有那劳什‘rì炼’的法门……”
黄金荣扭头嘿嘿一笑,“按照rì本人在上海的嚣张气焰,必然会主动派人前来挑衅,而这么一来,就把你我摘得干干净净,这帮子武人rì后要找回场子,也只能去找rì本人算账……反正他们一直以来便最恨那帮小鬼子,正好借着这什么书香论剑,让他们好好斗一斗,最好都赶紧给我滚出上海,咱们兄弟才能稳坐钓鱼台……”
“什么书香论剑,不过是一群武夫面对热武器的冲击,心感穷途末路却又不肯变通,仍是一副国术鼎盛的假大空的光景,中国人,不愧是世界上最虚荣的民族……”
看了看脸上有了轻视迹象的皇甫松,宗方小太郎并没有说话,轻轻地将手上捻着的棋子落在棋盘上,这才抬头看向院中的假山与人工溪流,“柳生君,你看着庭院阁楼之中,无不透漏着中国人的智慧与底蕴,如今你恐怕仍处於看山便是山,看水便是水的境地,看不破这帮中国人的心思却也正常……”
“哈伊,请宗方桑多多指教!”
“中国的禅宗有句偈语,叫做‘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你看这帮人在书香论剑,我看他们却是众志成城,南北勾连……听说那个疯猴子不单提出了国术论,更是将‘国术’二字印在了劲装服上,搞得那帮子武人热血沸腾……”
皇甫松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有些不解地问道:“只不过是在某种层面上模仿我们大rì本的武士服,竟然会有这么的道理隐藏其中?”
宗方小太郎点了点头,“衣服没有什么,关键便在于上面那国术二字,不单激发了老一辈的热血,更为重要的是,这种可怕的jīng神象征,一举消除了中国南北武林之间的明争暗斗与隔阂,从此怕是要真的抱成一团,一致对外了!”
“那您的意思是?”
“季云卿不是传来消息说,其中有人使出了rì炼的法门么,那就干脆顺着着他这个‘情报’,派几个人去为天皇尽忠吧……”
皇甫松心里有些不解,嘴上难免便多问了一句,“宗方桑这是何意,我们大rì本的武士,更应该死在rì俄的战场上,而不是这种民间毫无意义的决斗……”
宗方小太郎淡淡一笑,忽地将目光冷冷地刺入皇甫松的眼帘,“皇军正为没有借口进入rì侨区而头疼,杀了我们的人,自然就有了增兵租界的理由,下面的话,还用我再教你么?”
皇甫松额头冷汗潺潺,心里愈发看不透这个整rì呆在道场里的上司,到底是如何从每天上百份的情报中,分析出这么多的道理,想出这么多的暗手,“一石三鸟,难怪这老家伙,能一直把持着rì清贸易研究所,看来黑龙会与军方的关系,可比我们柳生家想象的还要深厚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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