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英贞的惨叫带着一种怪异的频率钻进在场每个人的脑子中,除了箓梦升之外,其他人都有晕眩的感觉,不约而同去捂住自己的耳朵。
许久,那惨叫声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什么东西被煮沸的咕噜声。唐术刑抬头揉着额头,看着原本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孔英贞,如今已经变成了一滩肉sè的如浆糊一样的东西,其中还有一条全身肿胀的虫子在那游动着。
箓梦升盯着那条虫子,一直看着,看了许久,终于一脚下去将其踩成肉酱,这才转身朝着宫涼博立走去,拿走他手中的玻璃胶囊,然后用带有深意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你把孔英贞剩下的东西都收拾了,随你怎么处置。”
“是——”宫涼博立站着低声回道,但并没有动,只是站在那低头看着。
箓梦升拿着东西朝着唐术刑走去,径直走到他跟前,身子微微前倾,附耳道:“谢了。”
“不用,我也只是赌一把而已,如果你死了,我们也没有办法活着离开。”唐术刑笑道,“但是,我没有想到你这么yīn险,到这种时候,你还在用手段考验宫涼博立。”
箓梦升看着唐术刑笑了,他的确在考验,他这个药金掌货,被称为尸王的人物怎么可能被自己手下一个五yīn负责人,自己教出来的徒弟制住呢?他在撕扯孔英贞四肢时,就知道玻璃胶囊就在其中,他故意扔到宫涼博立周围,让他去查看,就是为了试探。
“唐术刑,我一直很欣赏你,从圳阳市开始,我就认为你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不过,我现在想问你个问题——如果先前宫涼博立的确对我下手了,我会怎么办?”箓梦升问道,“或者说,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办?”
唐术刑笑道:“掌货的,这是一个问题吧?你只是让我站在你的角度去分析你会怎么做,对吧?”
箓梦升不回答,只是笑,等着他的回答。
“我会——”唐术刑也凑近箓梦升耳边,“我会干掉宫涼博立,放过孔英贞。”
“理由?”箓梦升出现好奇的表情。
“简单。”唐术刑还是笑,“因为我始终得杀一个,放一个,不能两个都杀,因为还不到时候,现在的烂摊子总得有人来收拾吧?他们两人都是合适的人选,但留下一个就够了。”
“孔英贞是心头大患,我为什么要留着她?”箓梦升继续问。
“因为先前宫涼博立找到玻璃胶囊没有交出来,他等的不是一个杀你的机会,因为他心知肚明,他的实力不够,他等的只是让你更加残酷的折磨这个欺骗过他的……女人,姑且叫女人吧。”唐术刑收起笑容,正sè道,“掌货的,我分析得正确吗?”
箓梦升似乎并不满意,又问:“就算我知道,但是孔英贞不知道,她还对宫涼博立抱着希望。”
“那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唐术刑似笑非笑道,“以掌货的头脑,肯定能让孔英贞明白,你先前也说了,她依然是个人,还有人xìng,只要有人xìng在就有感情,有感情就会被人控制。”
箓梦升微微点头:“我选你顶替金允昊是个正确的选择。”
“同样也是个错误的选择,别忘了,我也是八方的赤男。”唐术刑摊手道,“我脚踏两只船,算是同时背叛两个组织,会死得很惨的。”
“不会,绝对不会。”箓梦升一本正经道,“姚炉修那边除了给了你龙麟刃之外,并未给你其他的东西,而我不一样,我给你一批人,你只要不让这批人来对付我,你干什么他们都会服从命令,你可以将他们混编进你的武装力量中,我绝不插手。”
“是件好礼物,但是我也害怕他们背后捅我的刀子。”唐术刑摇头,“免了吧。”
“我送出去的东西,谁也不允许退回来。”箓梦升带着威胁的笑意道,“合适的时候,我会让一个叫千户平的人带着他们去找你,记住,他叫千户平,是个中rì混血儿,是我药金下属战斗部队的教官,同时也是杂贺众中比猿木清一还高等级的杀手,绝对会是你的好助手,你可以信任他。”
唐术刑笑了:“掌货的,你不是等于告诉我,我可以信任你吗?”
“你真的可以信任我。”箓梦升笑道,“好了,我该送你们去端岛了,这是我早就答应过的事情。”
箓梦升说着转身跳上那辆满是尸体的卡车,看着周围都注视着他的人,开口道:“rì本的噩梦从现在开始结束了,但是世界的噩梦才刚刚开始,祈祷吧,都祈祷着这场噩梦早点醒来吧。”
箓梦升说了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之后,跳下车离开。唐术刑三人立即紧随着,走远之后,唐术刑回过头去,看到宫涼博立依然站在孔英贞死去的地方发呆。
等箓梦升等人远去再也看不见的时候,一名杀手壮胆上前询问应该拿孔英贞的尸体怎么办。
如果那还算是尸体,这堆东西就像是一滩融合了各种口味又融化掉的冰淇淋一样。
“什么?”宫涼博立此时才回过神来,好半天才说,“找个东西装起来,扔上卡车运出去烧掉。”
“烧掉?”那名杀手知道宫涼博立和孔英贞的关系,应该说这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也亲耳听到箓梦升说过可以任由宫涼博立处置那尸体,也就是说他也可以好生安葬。
“对,烧掉。”宫涼博立转身不再去看,“烧得干干净净的,什么都不要留下来。”
杀手点头,带着其他人去寻找有没有什么容器可以装进那些东西,而宫涼博立只是站在那看着长和殿的二楼,看着倒挂在那的天皇——那个老头儿已经死了,可能他到死都不明白宫涼博立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这么做?
宫涼博立很小的时候,自己那个对军事和政治丝毫不感兴趣的父亲曾对他说过——一个时代的终结,并不是时间来决定的,而是人。
“人们为了脱离一个残酷的时代,往往用捣毁那个时代留下的东西来证明,其实那是错误的。”宫涼博立的父亲如是说,“这就好比是你深爱的人离开了你,你认为销毁她留下的所有物件就能遗忘她一样。”
“那要怎么做?”宫涼博立问。
“创造时代的是人,而不是物件,所以,要让一个时代终结,只有等创造和决定传承这个时代思想的人自己退出、彻底消失,亦或者……”宫涼博立的父亲摸着他的头,低声道,“自己动手终结他们,因为他们从来都不会甘心退出或者消亡。”
宫涼博立似懂非懂,直到那个清晨,他发现自己的父亲“上吊自杀”在书房内——那是根来众(详情见《午夜开棺人》时代)即将崛起的时代,宫涼博立的父亲jǐng觉到了悄然变化的rì本,决定用笔来揭露右翼的丑恶,却立即被他们杀害。
年少的宫涼博立带着父亲的书籍四下奔走,向zhèng fǔ甚至是皇室状告,可没有任何用处,所有人都在明知道其父亲是被杀害的情况下,选择了相信他是“上吊自杀”,理由是:他终于明白自己有愧于让这个国家重新崛起的人们。
宫涼博立终于明白了父亲话中的意思,但他势单力薄,根本做不了什么,只能拼命锻炼,做自我提高。
某天,在剑道馆中辛苦练习的宫涼博立等来了一位新的师父,这位师父有所不同,几乎从来不教他什么技巧,只是与他进行“实战”,而且不会手下留情,以致于每次“实战”后,宫涼博立都是浑身淤青。
更奇怪的是,宫涼博立从未见过那位师父面具下的真面目,他甚至不会在“实战”结束后摘下自己的护面。
终于有一天,宫涼博立多次被击垮之后,他终于再不管什么规矩,而是直接扑倒了那位师父,用拳头击打着他的面部,掀开他的面具,发现那是一张陌生的脸之后,刚开口问,而那人却看着他笑道:“现在你终于明白,遵循规则是永远也无法进步了吧?”
“什么?”年少的宫涼博立依然举着拳头,“你在说什么?”
“我说——”那人翻身爬起来,“如果那些杀害你父亲的人也遵循规则,你父亲会死吗?不会,所以,你为什么刻意用规则来束缚自己呢?复仇,是不需要规则的!”
那一刻,宫涼博立恍然大悟,但他依然想知道对方是谁?
“我叫箓梦升。”那人回答,将他从地上拽起来,“从今天起,我教你如何复仇,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放弃自己的身份,因为那是你第一个束缚。”
从此之后,宫涼博立成为了箓梦升麾下的门徒,虽然两人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随后宫涼博立被箓梦升送往了与根来众对立的杂贺众门下,隐姓埋名成为了一名杂贺众的杀手,又在箓梦升的指示下,以武力夺得总长的位置,积蓄实力,直至今rì。
……
宫涼博立慢慢走到倒挂的天皇的尸体下,偏头看着眼前面sè蜡黄的老头儿的面部,喃喃道:“他说得对,只要跳出规则之外,你们就是一群废物,法律、道义、皇权和所谓对传统的尊重,都是你们制定出来束缚反对者的工具而已,安心的上路吧,rì本的未来会无限美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