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响,连大地都震了起来。
而这一响,也彻底让韩枫清醒了过来。
远处的鹰翔城开始大决战了。柳泉若成心要自己死,他和卓小令这会儿必然已经回了邢侯身边,邢侯也应该已经知道了有人临阵脱逃的消息。
北边的军营,自己是绝不可能回去的。
不过这会儿浪子兵和平沙兵齐心在攻城,断断不会派人南下来追杀自己,那么只要往南逃,只要速度够快,在消息到达羊肠关的隘口前出关,他就能够回到代国的境内。一切还有机会!
事不宜迟,韩枫笃定了主意,深吸口气,向南跑去。
这些rì子在军中,黄计都跟他们讲过很多次在鸿原上生存的经验。韩枫在冷风中跑了一会儿,冷静下来之后,黄计都说过的话也就渐渐都回想起来。
他记得哪些草是能吃的,还记得地上的小洞代表着周围可能生活着田鼠。虽然马刀也被柳泉偷走,但幸而寒铁剑还在。向来是因为寒铁剑他绑得紧,就连卓小令那般神乎其神的偷技,也没法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把寒铁剑取下。
想到卓小令,他也恨得牙痒。
腰间的水袋被倒空,马刀被偷走,这一定都是他的杰作。
“卑鄙无耻!”他暗自骂道,想着自己真是糊涂,卓小令早就和柳泉是一条船上的人,自己怎么一点防心也没有,枉他之前还为他的安危担心。
不过,跑了一段之后,他忽地觉得有些不对。
柳泉若要杀自己,那么直接在他睡熟的时候给他一刀就是了,何必要兜这么大个圈子?
而昨晚他说的那些话,究竟有几句是真,有几句是假?
黄计都的身份的确很令人怀疑。正因为自己昨晚上觉得柳泉说的话合情合理,才会坚信鹰翔城的确有埋伏,浪子兵的前途的确堪忧。可如今若说完全推翻柳泉的那些话,却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
只是,自己昨天晚上忘了算一件事。
邢侯难道一直被蒙在鼓里?依着邢侯那般厉害,他会由得被黄计都骗么?再者,邢侯在平沙城跟戎羯人已经打了将近十年的仗,戎羯可汗换来换去,他难道一点都不起疑么?
如果……黄计都的身份邢侯一直都知道,如果邢侯是在将计就计,打算在鹰翔城把戎羯人一网打尽……
韩枫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可是他却摇了摇头,自己否定了自己这个设想。
对于邢侯来说,用区区五六万人,应付四围过来的几万戎羯狼骑,就算有破城雷、火雷这种利器,也未免太过冒险。而且凭这些rì子自己和戎羯人作战的经验,也能知道若邢侯真的打算跟戎羯人拼个你死我活,那么打到最后肯定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按照之前的推测,邢侯打算造反的话……他这么做,对他自己未来的计划有百害而无一利。他是个聪明人,绝不会做这种蠢事。
那么这一切的真相又是什么呢?
韩枫苦思不出,不过他心中一直记着柳泉之前说四周围来的戎羯狼骑将在午时集合在鹰翔城,故而他跑得虽然快,但也很谨慎。可是如今太阳当头,时间已经过了午时,放眼望去,四周仍然是茫茫草原,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经了这许多出人意料的事情之后,韩枫才不信自己会运气好到正好走了一条没人围来的路,唯一的解释就是:南方围来的戎羯人失约了。
可是,究竟是失约还是根本就没到呢?还是说柳泉说的话全都是假的?
他本来就不擅于想这些事情,此刻被太阳照得头昏沉沉的,更觉得头昏脑胀。他口干舌燥,四周又没有水源,心知在这么走下去,只会让自己更缺水,便找了个土丘,挖了个土坑,又拿了些枯草做遮挡,躲在了里边。
他打算睡一觉之后,等太阳落到山后再继续前进。
这一觉睡到了rì暮。
韩枫又饿又冷,醒了过来。
怀中只剩一块干饼了,可要省着点吃才行。他撕了一角,放在嘴中嚼了两下便吞了下去。
四周静谧无声,就连他吞咽的声音,都大得有些刺耳。
晚上鸿原上的风更大,天气也更冷,看着身边的枯草,韩枫有心想点火,但刚掏出火石,便轻叹一声,又把火石揣回了怀里。
荒野火光,那摆明了是告诉别人他的所在。还是走起路来,就能暖和点了。
傍晚鸿原上各种动物都会出来觅食,如果运气好点能抓到一两只,有血解渴,有肉充饥,有皮毛御寒,那么活下来的机会就会更大些。想到这儿,他把寒铁剑从左臂上解了下来。
太阳快要落到地平线下去了,借着斜阳余辉,他看着手中的寒铁剑。
自打有了寒铁剑之后,他就是用它做盾牌,如今当做武器到时头一回。
这把剑的钢口果然很出众,受了这么多次戎羯人的马刀挥砍,剑面依旧平整如新,连一丝一毫的瑕疵都没有。他试着从地上拿起一个石块,用寒铁剑轻轻刺过,那石块遇剑便断成了两截,连声音都没有出。
若是这寒铁剑能够再长些便好了,只可惜柳泉当初为了好藏,只弄了这把不足盈尺的。
不过,这剑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应该也已经足够了。
韩枫手握利器,心中大定,他看向鸿原,远处已经是一片黑暗,并没有人来的痕迹。
到了这会儿戎羯人的包围还没有形成,想来鹰翔城应该已经被攻下来了吧。这会儿邢侯多半正在庆功,而那些活下来的浪子兵们也已经都成为了zì yóu身。柳泉和卓小令应该也在其内,他们这会儿不知再怎样高兴呢。
想到这儿,韩枫眼前不禁一酸。自己本来也能够跟他们一起,到了这会儿自己也能是堂堂正正的人,却因为错信了兄弟,竟至这般潦倒。老天何其不公,若长了眼睛,便该下道闪电劈死柳泉!
又暗暗骂了一句,他对着冰冷的双手哈了口气,又在脸上搓了搓,大步往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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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今天白天太忙,只来得及一更。明天会多更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