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门渡,云暗雨飘飘。越女轻歌醺暮夜,船家渔火暖**。何处更逍遥?”
刚来到代国最大的渡口“皇门渡”,便听一曲宛转悠扬的歌声传来。
这声音软糯清新,叫人听着像是吃了带着艾草香的青团,口齿都留香,回味无穷。
韩枫嘴角微微一翘。
一路听人讲起越王居处“风城花都”,好听些的说是享乐处,难听些的便直接说那是个大jì院。风评越王浪荡无度,风流无度,如今只到了渡口还没过江,单从这歌女唱的词曲之中便已可见一斑。
白童笑道:“小子,你紧张什么?”
韩枫暗暗一叹:“我想越王若如此荒yín无道,只怕我就算见了他,他也没心思起事造反。说不定还会说我妖言惑众,然后直接把我绑到dì dū领赏呢。”
白童道:“越王世代如此。多半是造出假象好让dì dū那位放心。我这会儿担心的是越王如此隐忍,这般心xìng,你如果落在他手中以后该怎么翻身?”
韩枫莞尔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是你教的吗?”
白童噗的笑了起来:“好小子!从猿啼镇走到皇门渡,这三个月里你倒是长进了不少。”
韩枫一耸肩膀:“没办法。被你逼得干了那么多坏事,想不变也不行喽。”
白童叫道:“什么叫做逼着你干坏事?那是磨砺,磨砺!不过……我原也没料到你那么快就定下来要到风城花都来。”
韩枫脸上的微笑不变:“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柳泉做得绝,我要赢他就必须做得更绝,更何况还要赢邢侯,赢越王,赢帝王。白童啊,我若不变,走到哪儿都处处碰壁。这天下说到底,也只是个大笼子而已。”
白童道:“你想明白就好。本来就在大笼子里,也就不怕再进个小笼子了。”
“是啊。不过就算在笼子里,这笼子的规矩也要我定才行!”韩枫一双眸子中闪着坚毅的光,只是想着那rì离开长门山时,猎猎晨风中依依送别的那个身影,才觉心中隐隐一动。
白童嗤笑道:“还在惦记天星么?她脸上的伤结了疤,容貌已毁,如今又有你卖豹牙给她的十八金,她应该能过得很好。”
“嗯。”虽然只相处了短短一天不到,但韩枫却觉得虞天星像是自己的妹妹,总觉得自己该将她照顾得好些。他把她从莫家救出来,如今由着她一个人生活,他只怕自己的一时冲动反而是害了她。
不过,现今远隔千里,就算关心也有心无力了。
“过江吧。”
※※※※※※※※※
小船悠悠飘在江上。虽然天sè还早,但江涛声声却掩不尽满江的靡靡之音。
欢歌笑舞,白昼宣yín。韩枫一眼望去,只见江上花船连成了片,不禁暗暗摇头。
南下途中他曾经过dì dū,那时瞧去只见dì dū城池接天高,进出的百姓络绎不绝,但守卫却很森严。dì dū的人都忙忙碌碌的,每个人脸上似乎都写着“做正事”三个字,秩序井然。
城比城,一下子就比出了差距。看着那船上坦胸露rǔ沐浴夏风的人,看着那些人一身身的白肉,再想着dì dū那些jīng瘦挺拔的士兵……韩枫抹了一把汗:就算越王隐忍,底下的人这么**,正所谓独木不成林,这样醉生梦死的人哪里造得了dì dū的反。
“韩公子!韩公子,好巧啊!”
韩枫站在船头正想着事,远处一船逼近,一个身着枣红sè孔方纹长衫的矮胖子扶着船舷,正对他摆着手。
“阮老板,好啊!”韩枫一眼认出他来。
说来也算有缘。猿啼镇上卖豹牙时,正赶上这位阮老板满大街打听邢侯拿走鸣猿的事情。这胖子那会儿急得团团转,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韩枫依着白童的指示多问了一句,才知他家中母亲得了心口疼的毛病,想着鸣猿能够治百病,又正好走到了长门山附近,便带着母亲赶到了猿啼镇。没想到鸣猿见都没见到,倒是一开始被骗着买了一大堆假货,母亲的病非但没好,反而更重。
他那时见韩枫是猎户打扮,便说自己甘愿给他万金换只活鸣猿。韩枫原不想答应他,没想到白童却让他先去瞧瞧那生病的老太太。
结果一瞧之下,才知那老太太哪里是得了病,分明是中了毒。这人的朋友送了几坛子药酒来,老太太看着长门山的风光无限好,一时高兴,便贪了几杯酒。那些酒本是活血用的,可是酒中放着草乌,多饮则会中毒。
老太太躺在床上脸sè通红,呼吸急促,心跳得比正常人刚跑完山路还快,看上去煞是可怜。韩枫照着白童所教给她灌了一大碗温水下去,又叫那阮胖子熬了些绿豆汤来。那老太太灌了个水饱之后,把胃中的东西全吐出来,又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便恢复了正常。
凭空省下一大笔银子,阮胖子对韩枫感激得五体投地,自称是江南的盐商,如果韩枫以后到南方可以来找他。
没想到果然碰见了。
白童不失时机地得意起来,在韩枫的脑海中叫嚣不停:“你瞧,我让你救他母亲,没有吃亏吧!”
韩枫轻哼一声,见阮胖子的船已经和自己的船接了舷。他的船高大华丽,两侧都拴着彩带,船上还站着好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
相比之下,自己乘的这一叶小舟就显得寒酸多了。
那船上姑娘原本对他不假辞sè,不过这会儿见阮老板待他亲热有礼,又见这小哥儿长得俊美非凡,一个个都搔首弄姿起来。
秋波抛来无数,砸得韩枫脸sè越来越红。
彼时江浪翻涌,两船相距虽近,但舢板刚一搭上就被浪又晃得险些掉到江中,那胖子见状不由起了急:“韩公子,等会儿浪小些你就过来吧。还是大船稳当。”
韩枫笑道:“好……”对方是盐商,要进城见达官贵人,这是一个最好的借力,不过看着对面那些莺莺燕燕,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眼见风浪越来越大,那舢板也越来越难搭上,韩枫打量了一下两船的距离,又看了看相差高度,深吸口气,忽地一步踏上了自己这渔船的船舷,脚下一蹬,便往阮胖子的大船上纵去。
小船被他这一蹬登时往远飘去,那船夫喊了声:“公子……”话声未落,见韩枫手一甩,几枚铜板便砸在了船板上。
与此同时,韩枫已经轻飘飘落到了大船的甲板上。
他这一手露得不可谓不漂亮,立时博得一众女子的尖声叫好。不知多少媚眼瞟来,从上到下扫着他,若能用眼代手,只怕这会儿韩枫整个人已经被她们扒得干干净净了。
韩枫勉强保持目不斜视,只笑看着阮胖子,道:“阮老板,那今天就叨扰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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