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被晒死的毒虫继续往前爬去,然而越过虞天星后,仿佛是越过了时空中的一道线,它们越往前去,身子便越鞋身上或赤红或翠绿的艳丽颜sè也就变得越来越微弱,直到如同被人染上了一层乌灰
韩枫不敢贸贸然站到虞天星身前,也还没看明白她是在做什么,如今虞天星不理他的问话,他便唯有耐着xìng子自己看sg
那些毒虫执着地往前爬着,但速度却越来越慢它们的生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直到它们最终匍匐在地上,像是丧失了所有的力气然而它们一动不动时,却并不像死了,而只是蛰伏
韩枫微微蹲下,手指在地上按了按虞天星前方的土地温度很明显比后边的要高一些,地底的水流也迅速许多这都是盛夏之时才会有的状况韩枫逐渐明白了过来——五月五rì时,毒气并没有现在这般厉害,这些毒虫从仲秋进到这盛夏的世界里,身上的毒消失殆粳它们赖以生存的依仗没有了,不得已蛰伏起来,然而毒虫体内水分本多,在阳光之下暴露一久,便成为了烤干的尸体
能够改换时间,转秋入夏的人,只能是阵师,但能做到如此地步而且与离娿为难的,便只有智峰韩枫在此时已经看透了这智峰创出的“天地”,很明显,她摆出的阵法只是为了重现五月的天气,对人并不足以造成伤害,更何况智峰本人并不在附近,这阵法便更无危险
他想明白这一点,正想问虞天星为何要源源不断召集毒虫前来,却见召来的毒虫越来越鞋显然是这一区域的毒虫已经被召唤殆尽而越是最先过来的,自然毒气也就越强烈韩枫顺着这些毒虫的尸体往前看去,只见最前处的是一条黑sè的巨蟒,那蟒头已经长出了角,然而此刻浑身上下都蒙了一层死灰,显然已经死了有一阵子了
而那蟒身朝向则是一棵巨树那依旧是苍梧之林常见的银杉树,足有三四人合抱之粗,树顶枝繁叶茂,韩枫不由得心中一沉,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若他猜得没错,那正是炼人蛊所用的地方
韩枫几步跑到那大树前,只见那树下果然是中空的,有块板子盖在上面,而且落了一块铁锁锁头巨大,旁边的铁链也足有拇指粗细
那铁锁坚固,可底下的木板却已被人打得破出一个又一个的窟窿,有一处窟窿被打得大些,一只手冲了出来却又被木板卡赚那手上关节处青紫交加,指甲全都已经磨没了,露出了血肉模糊的指尖,然而那血早已凝固,肉也腐烂,显然这手的主人已经死了有一阵子了
韩枫强忍着那木门之下发出的腐臭气味,微微蹲在门板之前,手中的紫金砍刀犹豫着不知是否要将铁锁砍去
而就在他犹豫之际,忽听那门下“轰”地一震,门板剧烈一动,又有一块木板被打得掉了下去从那裂缝往下看去,借着阳光,韩枫恰对上一只红sè的眼睛
韩枫被惊得往后踏了一步,而地板下的那“人”见到上边有人,立刻叫了起来,只是他吼叫的声音这时已经如兽似怪,再没有半分人类的说话声音了韩枫心中巨震,暗忖智峰倘若真在炼人蛊,看起来已有十来rì,这树洞之中尚有活人,也不知这时若救了他出来,他又会怎样
韩枫自负功夫出众,又想着那人蛊尚未炼成,他救人心切,再也不顾忌其他,便一刀向那铁锁斩去
那铁锁饶是巨大,又如何受得了韩枫的全力一击紫金砍刀削铁如泥,只听“当啷”一声,锁头落地,随即木板被其下那“人”一掌掀飞,一个灰影蹿了出来
“不要啊”虞天星这时慌忙开口阻拦,然而事实已成,再也来不及了
韩枫只以为是虞天星害怕被那“人”伤害,他想着梁钧也在外面,生怕这半成不成的人蛊凶xìng大发,伤了二人,忙脚下一点,越过那人蛊,拦在了“他”与虞天星之间
此刻他站在人蛊面前,才能看清楚其貌看对方穿着,只怕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夷族士兵此人身骨匀称健壮,但身上却有不少瘀伤抓痕,想必除了被代国士兵殴打的,还有这些rì子被关在树洞之中被同族人抓伤的他能“活”到最后,当然是最健壮的韩枫本打算迎来一场恶斗,岂料那人蛊浑身暴露在阳光之下后,肌肤如被烧伤,竟然冒出了许多黑烟瘴气
“钧儿!退后!”韩枫只怕那些黑烟瘴气有毒,忙喝了一声他想着虞天星身为离娿的徒弟,自然有解毒之术,故而只想着提醒梁钧
梁钧骑在晓灼背上正发着呆面前的一切都出乎他的想象之外,他根本就没听到韩枫说的话,即使是听到了,此刻也手脚发软反应不过来,倒是晓灼见机不对,不等韩枫提醒便向后退了数步
而白童也已在韩枫脑海之中开口:“人蛊尚未炼成,你让‘他’提前出来,只是多伤了一条人命而已‘他’既然是唯一活下的人,自然其他几人的尸毒全都进到‘他’体内,时候未到,那些毒并不能与‘他’融汇在一起此刻经太阳一晒,全部蒸腾而出,便与其他那些毒虫是一样的”
白童话声方落,只听那人蛊仰面朝天厉声嘶喊,似乎受了极大的痛苦“他”双手的指甲已经尽皆突了出来,如同一根一根的尖刺,在韩枫眼中便跟真正的人蛊没有区别“他”十指在脸上身上胡乱抓挠,所过之处,血肉皆被抓起,黑气也从伤口氤氲而出抓到痛处,“他”冲到银杉树旁,浑身在树上磨蹭,似乎十个手指用来抓挠还不够“他”蹭得力气很大,不消片刻,身上仅剩的衣服便都脱落,只留一具赤溜溜的身子,却遍体黑毛犹如猩猿一般
随着黑气散去,这人蛊的力气也逐渐变弱,“他”磨蹭挣扎的幅度越来越鞋喊叫的声音却久久不绝韩枫看在眼中只觉不忍,他几次想上前去索xìng一蕉了“他”的头颅,然而见那几百年树龄的银杉树沾了黑气之后叶片登时变黄脱落,足见那毒烟的毒xìng甚为剧烈自己并没有驱毒之物,再心痛,也只能眼睁睁看“他”承受痛苦
就这么一直过了半个多时辰,那人蛊的嘶吼声才渐渐减弱,身上的黑烟也变淡许多,如同身旁的黑蟒一样浑身罩了一层死灰而到此时,虞天星才收起了引毒虫用的香,缓缓走到韩枫身旁,跪倒在地道:“不知圣驾来临,请圣上见谅”
韩枫连忙扶她起来离开西代两个多月,此刻重新被人喊做“圣上”,倒觉得浑身不自在梁钧在不远处听得明白,不由叫了起来:“你……你……你是什么圣上?”
韩枫忙对梁钧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问若按以往,倘若梁钧这般“出言不敬”,只怕虞天星早第一个骂了起来,岂料此时虞天星竟然恍若未闻,只看着那倒地再不动弹的人蛊潸然泪下,道:“圣上,我们等了你好久,你……你才来?”
这话中已经隐约带了怨责之意,韩枫无心责怪她,忙问道:“天星,离娿人在何处?这人蛊又是从何而来?你方才为什么要引那许多毒虫过来?”
他这时心急如火,一下子问了好几句,刚一出口便有些后悔,暗忖该当一句一句来问,虞天星本就糊涂,哪里能一下答这么多话
虞天星哭道:“师父……师父被那个老女人抓走了只怕……只怕也是要被炼chéng rén蛊的”
这一句话如当头一棍,打得韩枫头脑发蒙,竟然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炼……炼chéng rén蛊?”
虞天星一人苦苦支撑,实则心中害怕至极只是这之前苍梧之林中能帮她拿个主意的人都没有,所有的人见她是大祭司的徒弟,便都唯她命从天大的责任压在肩上,让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这时一旦见了韩枫,只觉身边忽地多了依靠,心中的委屈痛苦全都发泄出来,不由得嚎啕大哭:“呜呜呜……是我们没用那rì师父为了薄我们……自己留下与人周旋,让我们赶紧下山等冲出了代人的包围之后,我们……我们再派人转回头去打探消息……才知道山下本来做埋伏的两万人不知为何都莫名其妙被人抓了……他们杀了大部分人,活捉的人却分成了二十五人一族……同时,还有一组分为了二十四人,说是……说是……呜呜呜……说是要与山上剩下的那人组成一组……山上只留下师父一个人呐,这可怎么办才好?”
韩枫惊得几乎站也站不稳他原本以为智峰哪怕抓住了离娿,顾忌着离娿的身份,也绝不会轻易杀了她,岂料对方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他这时也无心再问为何虞天星要引毒虫来,更加无心去问其他的夷族人都在何处,只想着自己一定要找到离娿所在,赶紧救了她出来才好
然而看着地上那具人蛊尸体,一时之间他又没了主意是艾就算找到智峰囚禁离娿所在,他又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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