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怀信见杜伦害怕,心中早备好了几十句话嘲讽他,结果全被清秋的柔声细语堵了回去罗怀信铁青着脸对着杜伦的背影,暗忖清秋如此帮他,莫不是对他有意?然而他是个残废,又没别的出众之处,自己到底什么地方比不过他呢?
杜伦这时却想不到罗怀信如何生气,他只觉清秋便如同自己的解语花一般,而顺着她的话若承认自己害怕,似乎也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他笑道:“多谢姑娘我方才出了神,这会儿才觉出天已经黑了……明知有庞将军扶着,但这时总觉得要一头栽到悬崖下边去”
清秋笑道:“我在悬崖上往下看的时候,也总会有种想往下跳的错觉怕黑怕高是人之抽,有何奇怪?”
罗怀信听他俩人倒仿佛越讲越投契,不由打岔道:“天sè已晚,明rì还要防御伏涛城的进攻,不知这阵法可摆好了?”
杜伦道:“还没有但我现在……”他看着漆黑一片的山崖,只觉心中一空他原以为在夕阳下山之前阵法便已经摆好了,可如今仔细回想,却觉疏漏很多,只可惜时间太紧迫,而自己本事也不足
清秋道:“我也觉得还差一些杜大学士,如果我感觉没错,或许是西南处欠佳?”
清秋所指的西南处是山下的西南角,那里距离关隘较劲,门山小关的火光隐约能够照到一块巨石,一棵大松树,其后则是一片昏暗奇石怪木相映成趣,本是这颜夕山的一处景致,然而此刻看去,却与整个阵法格格不入而那巨石背后,正成为门山小关守备视觉之中的一处盲点,树yīn遮挡处,倘若对方投石车藏在此地,便会对关隘造成极大威胁
罗怀信早就看到那山石于防守不利,本打算等杜伦说阵法已经摆好之后,便将此处破绽说出来,一者显得自己高明,二者可以羞辱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瘸子,没想到却先被清秋说了出来他心中大快,忙道:“哈哈,杜大学士,这也怪不得你终究你没有上过战超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没有实战经验,就算学富五车,到了此时恐怕也没有用处”
杜伦脸上一烫,定了定神,又闭上眼睛想了想,才道:“我……我是故意留下来的罗将军,清秋姑娘,你二人想想……这山道并不算窄,到关隘门口处,官路修了过来,足以容四马并行明天轻骑兵先来,见这关隘破旧不堪,必定打算一鼓作气冲关而过到时这石头倘若能忽然横倒在路间,必能将骑兵大队截断甚至让其自乱只是我还没想好……”
罗怀信嗤笑道:“真是痴人说梦!你没想好如何能让这千钧巨石忽然从山上滚下来么?”
清秋却道:“这倒不难啊……我晓得啦!杜大学士,你是怕后边的重骑兵不好对付么?”
杜伦道:“不错罗将军,我是这么打算的明rì我们丑寅相交时便要带着士兵到这山上来备好了滚木碎石,等到轻骑兵被这巨石阻断时,便趁他们混乱时抛下檑木碎石,将其歼灭然而杀了轻骑兵之后,这官道之上便再不如之前那般平整干净,等到重骑兵冲来,势必会停下清理战场如此一来,重骑兵的势头虽然减弱了,但我们却没法在有限的时间之内将其全歼,等到重骑与步兵合二为一,那便更加不好对付了”
罗怀信虽然心高气傲,但谈起战事来,还是不敢有丝毫马虎他耐着xìng子听杜伦讲完,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便道:“照杜大学士的意思,末将倒是别有打算末将问过守关士兵,门山小关近rì都是晴天刚才看傍晚有云霞,末将以为明天也应该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既然天干物燥,自然当用火攻末将已经让人备好了火油和干草,等明天一早便放在官道之上轻骑被阻断之后,弓箭手便向山下shè火箭至于大学时所说的檑木碎石,不如等到重骑来的时候再用”
杜伦道:“罗将军思虑甚周,然而火攻虽好,只怕千里之外也能看到烟火蒸腾,岂不是给后来人预jǐng?”
“这……”罗怀信愕然,虽然不愿被杜伦如此问赚但一时却也没有别的方法,倒是清秋帮他解了围:“杜大学士,我虽然不懂什么阵法,但倘若将这十八连盘阵看成是一个人,或许我有解决的办法”
“看chéng rén?”杜伦微觉诧异
清秋道:“依我所见,你的前边失败的队伍之中有人逃亡给后来人报讯,所以将这门山小关摆成了个有进无回的阵然而倘若关隘被攻破,这阵法自然也就被破了,是不是呢?对你自己来说,也有害吧?”
杜伦苦笑一声,道:“阵法与摆阵者相连王爷将大任放在我肩上,我已是感恩不尽这一条贱命就算赔在这里也不算什么然而这关口乾着整座锋关芒城的安危,我实在不能辜负各位”
清秋道:“杜大学士不必着急在我看来,门山小关如头,颜夕山则为身,而山路则为腿巨石断路,只是断了十八连盘阵的一条腿,这阵却还有另一条腿呢”
“另一条腿?”杜伦疑惑着向山下看去其时夜sè虽黑,但却很晴朗月亮这时缓缓地从东方升起,为这黑暗的世界带来了银sè的光亮太阳下山时关隘西侧的“金带”渐渐在这银sè月光的映照下重新闪现而出,所不同者时此刻它变成了一条银sè的水带
杜伦恍然:“这另一条腿,便是水路”
清秋笑道:“正是而这条水路,不仅是腿,其中的水脉也是血脉,你这阵法若要完全‘活过来’,全需这血脉畅通无阻”
杜伦眼前一亮,朗然笑道:“多谢姑娘指点,我全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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