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雪龙山成为了"火龙山",而此事造成的连锁反应并没有就此停止.
如詹仲琦所,"生生不息,息息不止",死亡只是在一切开始之前的准备时刻.
离开离都之后,放眼望去都是山.此地与韩枫的故乡虽然近在咫尺,但他却从未涉足.越往西就越荒凉,本就固然.没有代国人肯到离都的背后来,即使是那些rì子过得十分艰苦的牧民,也在自己心中划着一条分分明明的线.
离都的城墙已经消失在了东方的天边,百人队派出的斥候则在西方的地平线上出现.
"报——现马了!"
那斥候还没到韩枫面前便已经兴奋地高声喊叫起来,看着这个年轻人,清秋无奈地笑了笑,旋即看向了双眼蒙白布的郎巴,道:"大叔,您听清楚了么"
郎巴嘿嘿笑道:"这么大声,都快把我吵聋了.你也着急啦哈哈,那只是个兴奋到盲目的孩子罢了."
清秋道:"大叔,你可别这么小瞧我.我只是在想,这边见到的马多半只是乌骓的野马群,但即便如此,也与赤骅有很大不同.咱们身边的乌骓都是军马,早已驯服了的,如果能用这个机会去看看野乌骓,那也不错呢.再者乌骓到底离天马更近,习『xìng』上总也有相似处." 代国那些年377
郎巴只是微笑,对清秋的话不置可否.此时,韩枫已问明了况,在听到清秋对野乌骓的"长篇大论"后,他道:"去看看也好,或许还能找到马王."
清秋嗤地一笑,道:"马王马王,你可真是贪心."
一行人说说笑笑间,绕过了平缓的山坡,便到了一处草甸上.彼时天寒地冻,虽然并没有飘雪,但枯黄的草甸上还是间杂着许多白『sè』的冰霜,一眼望去,便如残雪一样.
而看着远处稀稀落落的野马,韩枫有些失望.那些马身上的皮『毛』都是暗灰『sè』的,并没有乌骓应有的亮度.它们三五成群蜷缩在一起抵御严寒,勉强靠这休草根维生.不远处还有些已经倒伏的乌骓尸体,十几只秃鹰围着那尸体正大块朵颖.看肉的颜『sè』,那乌骓死了应该没有多久,但它身下并没有多少血水,似乎在死之前,它便已内耗而竭.
清秋能见人的惨状,却见不得马的悲凉.她惊讶于眼前的场景,半张着口许久,才勉强叹了口气,转过头去.
郎巴也面『露』凄然,他忽地仰头嘬口唿哨,声音起初如风,后来则似哀哀马鸣,让那些瑟瑟抖的乌骓逐一抬起了头,看向这一队远方的客人.
这些野马少见人,而它们这般"卖相"也吸引不来马商捕捉,因此在它们眼中,眼前这一队人并没有什么威胁,当然,对方人多势众,它们也不会蠢到去进攻.
这些野马虽然有公有母,有老有少,但无论是哪一匹,看样子都熬不过这个冬天.韩枫道:"倒是难怪没人来,此处的野草比城东要差许多,气候严寒干燥,连狼都不来,又如何养得出骏马"
郎巴道:"物竞天择.这些野马争不过其他的乌骓,便也只好来此处了却余生.然而险地求生,再过几十年,也许这些杂马中倒能出现背水一战另求活路的马王……只是,咱们这些人恐怕都见不到了."
韩枫道:"未来之事,谁说得准呢."他话音方落,不防夜既然毫无征兆地足狂奔,竟转眼间便将其他人都甩在了身后.
"夜"韩枫想勒停马,但他手上虽用力不轻,夜却始终不肯停蹄.它跑得越来越快,即使口唇被勒出了血也并无变化,韩枫无奈之下只得任由它向前奔跑.
夜跑得虽然快,但却很平稳.韩枫并不害怕被它甩到地上,而离开那一百人之后,他放眼四周,只觉视野广阔,自己整个人仿佛都与这天地融汇在了一起,胸臆阔达,莫过如是.
他回头看去,身后是灰茫茫的一片,往前看去,则也是灰茫茫的一片.四周的景『sè』并不美,这无山无水的平野苦景之中也没有佳人相伴,但唯有此刻,他心中充满了无法承载的快乐,只觉胸口几乎都要被这欢乐冲破而出,乃至微觉痛楚.
韩枫甚至不知道自己这块了从何而来,只是在若干年后偶尔回想,才知此时此刻他竟在偶然间获得了真正的zì yóu,这才是他一生真正的索求,可惜他背负的事太多,竟然自己亲手将这已得到的财富生生扼杀.
驾马风中无论再快意,只过了片刻,韩枫便意识到了自己的责任.他微微探身,右手探下抚触夜的脖颈. 代国那些年377
韩枫感觉敏锐,在这大风之中,仍能听清夜的呼吸;而透过皮肤,他更能感受到夜的血流速度以及脉搏震动.夜虽然跑得很快,但呼吸依旧若有若无的,与平rì在马厩中并没有什么不同.很显然,夜依旧没有用出全力.
然而,夜表面看上去再安稳惬意,它终究还是有变化的.他血流看似平稳,但脉搏却忽缓忽急,
韩枫的手在夜的脖子上,依着破障的沿袭,他便与夜连成了一体,马心与人心相连,他能够感受到夜的所思所想.
夜并不快乐,它在惧畏着什么,同.时也在伤感.
它既是在伤感那些同类的悲惨生活,也是触景生,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苦难.
想起柳泉赠马时的说法,韩枫心中登时了然:夜是因被天马族群边缘化,才会被人们捕到.那么它与那些苟延残喘的乌骓,竟是"同道中马"了.也难怪它会忽然离群而去,是为了逃避曾经的自己么
然而越往西走,便越会强『逼』夜去自视曾经,难道它要一直这么躲闪么
就在韩枫隐约担心之际,夜忽然停了下来.它仰头"咴咴"叫了几声,像是明白了韩枫的想法因而做出了回应.随后,它缓缓踏步而行,堪堪走了十六步,便又停下.
"十六"韩枫隐约明白了夜想对自己说的事——是离娿被困银杏树下时不停念叨的那十六个字.是啊,那时许多身在苍梧之林中的生灵们战胜了本『xìng』,敢于齐心协力为它们各自心中的"大自然之神"愤然抗争,也应是破了障的.而夜,正是它们中的一员.
或许此时,自己不应为夜担心,而应为夜感到高兴.面前这是一道难关,如果它能成功面对并跨越,那如人相似,也是一种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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