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沐郎?”
“你可醒过来了!天哪!你吓坏奴家啦!”
“小环……小环!!快打水来,要温的!”
迷糊之中,疲倦的眼皮缓缓张开。脑海的意识此刻是清醒的,四肢麻痹不已,使劲的挣力却如灵魂脱去的躯壳,无法动弹。
唯一可以活动自如的,仅是那般沉重的头部。
“这是哪里?”
朦朦胧胧的视线内,只觉得身下柔软安适,理应是卧病在床的状态。
“唔……”
一阵阵莫名的飘香环绕四处,侧梁窗户微开透进的曦光,令弥漫的香烟变成透明的丝丝青光,犹如仙境一般。这种场景……似乎在哪里似曾见过。
忽然,几个激灵过后,一种异常爽意的快感传遍全身。
“咦?可以动了……我的手,哇噢。该死的……这腿怎么不听使唤了!”
“呀!我怎么发不出声音?!我的喉咙是怎么了?!”
撑扶着床沿,完全顾不上自己的身体状况,第一时刻即是要弄清楚,这怪模怪样的家居布置和装饰,是属于何处。
咋一看,颇有一番古sè古香的仿古韵味。墙壁上的一幅山水画、一幅美人画像相隔悬挂,唯美唯俏。那传闻中的太师椅、女人们的梳妆台,现如今活生生的摆在眼前。梳妆台表面雕刻jīng致的花纹、jīng湛的做工,怎么看也不像是赝品吧!
屋内各处的瓷瓶、盆栽诸多,各式各样的鲜花香草玲琅满目。十步开外,透过一幕秀致的垂帘隔间,像是书房。那书桌上摆着的,越看越像是传说中的文房四宝,笔墨纸砚整齐的端放一旁。
一张皮袄摇椅面对露台而置,旁边四角架子上竟有一幅刺绣锦缎。
“黄花闺女?大家闺秀?呃……这离“大家”有些相差甚远。只能算是小家秀气的女人闺房就是了!”
“呀!!沐郎!你怎么起身呀!快躺下……”一扇门忽然打开,一个婀娜多姿的年轻女人先是一怔,后疾步跨过门槛,盘子上端着的碗险些溢出水来。
“小环……赶紧打水进来呀!”这女子朝着门口唤了一声。
“来啦……姐姐。”又一个年纪稍小的少女走了进来,将一脸盆放置在木架子上。
“姐姐,沐公子可醒过来了!太好了!”只见这尚未成年的少女,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珠子,欢悦的盯着自己看。
年轻女子将自己扶靠在床头,拿着面巾在水盆中拧巴了几下,正身坐在床榻旁,细心温柔的给自己擦拭着脸庞和额头。
“真是淘气!看你……唉,胡闹了几天几夜,这身子……虽然你身子骨壮实不错,可也得时时爱惜呀!如今可好了吧?看你今后还敢不?”
年轻女子此时与自己相隔不到半米,才看的真切。
白哲的瓜子脸,透着红润。秀气的细眉,挺直而有肉感的鼻梁,清晰可辨的五官。淡淡的粉妆却抹着鲜红的唇sè,绿荧sè的眼线。只是那双忧郁的大眼,看着让自己有一丝奇怪伤感。左脸垂下一拨秀发,右边打了几排调皮的麻花结,其余发式都顺溜的盘于后脑直下至腰间,所谓的美人胚子也不过如此。
估计年纪也只在二十左右,女子身上的衣衫目视起码有三层,都较为轻薄甚至有些透明。该不会是丝绸缎面吧?唷……瞧最里面那件,隐约像是吊带……
年轻女子轻声哼了一下,叹息言道:“又犯傻了不成?盯着奴家的身子看作甚?瞧你那鬼鬼祟祟的眼sè……伤好了忘了疤痕是不?”
女子不做声sè,很是自然的朝自己大腿上一拧。
“呜啊!疼啊!”
被她这么一拧,神经一蹦,犹如电闪雷鸣般的刺激下,居然有了知觉,也咳出了声音来!
“呀!沐郎!奴家不是有意的,只是……出于自然。你可还好?”
“咳咳……还好?!我给你拧一下试试?看你文雅秀气的,竟然这么孔武有力!”
“哼,奴家还以为沐郎你……不会说话了呢。如此这般打闹,想必是真切的回神了!哎呀,奴家这颗悬着的心肝呐……也算是安了。”
“沐郎?你这是在唤我的名字?”他极为困惑的问道,因为除了身上这件奇怪的睡袍和某些异样的感觉外,他记忆凌乱、混杂懵懂,连自己的身份也不敢确定是谁。
“哟……我淘气可爱的沐郎呀!你这是在要奴家向你撒娇吗?奴家虽然寄身在此楼,可不是外面那些花花女子。当然……你也不是花花公子……才怪!尊贵的沐家侯府三公子、让人万般宠爱的沐郎,如今这般模样……还不改本sè!奴家真想一刀劈了你!小环,去准备早点。饿坏了三公子,可是会招来恶煞欺负的!”
说罢,女子有些不屑的丢了个嘴脸给他,那少女也笑嘻嘻的捂嘴跑了出去。
“啥?沐家侯府、三公子?呃……对了,记起来了!是的,好像是有个叫沐……阳的家伙,该死的!那不就是我自己吗?真是风中凌乱了!什么和什么……老子不是登山掉落悬崖……翘辫子了么?这不像是地狱啊!还有这样的服务套餐?难道是天堂仙女?”他喃喃自语,自顾自的左盼右顾,时而拍打脑袋。
年轻女子不明所以,忙说:“方才说你恢复了神智,怎么又犯糊了?我的爷呀!赶紧喝下这服药,这可是京城有名的范医师开出的药方,花费不少呢!”
说着便递往他的口边,一闻……
“呜!臭!苦涩!臭不可闻!”他急忙捂住嘴鼻,推开瓷碗。
“你……真是拿你没办法呀!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就是靠这鹿茸虫草和范医师的秘方,给你补身子、加以文火针灸术才使你清醒的。若不是钱公子的名号,还拿不到人家的药呢!你倒嫌臭!奴家服侍你一天两夜了,都没合眼!看在平rì你待我不薄,换做他人……哼!喝不喝?!”
年轻女子一手叉腰,将碗堵在他脸上,嗔怒着瞪住。
他看这气势,唯有乖乖服软。咕噜咕噜的喝下了这碗……比二十四味还苦涩的良药。
“我怎会昏迷了一天一夜?这女人是谁?这奇怪的发音不像我本人嘛,诡异的是……我竟然能适应,而且……渐渐清晰的记忆里居然反复的出现一些图像。沐阳!南夷公、安南候,老子居然还有一个男爵的爵位?慕容王朝……御前政议?”
“来……擦拭下嘴角的药迹,亏你还记得自己是来作甚的!从几百里外的武夷城到京城,你就趁着令尊大人上朝面王的时候,跑来醉花楼淘气!撒野吧……不听奴家劝说,闹出一番笑话丑态毕露!如今的醉花楼,果真是无人不晓你的大名了!我的沐郎呀!”
“作甚?我如何闹出怎样笑话?这是醉花楼?!京城三大酒市之一,完蛋了!想起来了……想起来了!王八孙子的……那个活剥皮的孙子钱小孙,都是他害的事!呀呀……传出去,若是让那个汤仪知晓了,我、我父亲也便知晓了。这都几天前的事了……”此时的他莫名的有些惊慌失措,想起那个安南候沐川便让他全身毛孔竖起,冷汗直冒。
“这几rì没家仆寻我吗?这可真要坏事了!被那沐川老头知道,岂不是要抽我几百鞭子,才会息下这口怒气。完了!完了!”
“呵呵……说你那随身家仆嘛,和你一个德xìng!也真可怜,被你灌了几坛陈年汾酒,如今睡的比你还沉。只怕还在醉乡里呢!”女子指了指门外,示意也在此楼中。
“啊……当时醉花楼内的客人,多否?”
“嗯?人多与否不关紧要,你不是不知……沐郎,只要在醉花楼传出去的绯闻,不至三两rì……半个怀京城想必也会知晓你的事迹。更何况本月,还是国事议政大会的重要rì子。整个怀京城都挤满了人!呵呵……这不是你想要的么?平rì里总是嚷嚷着要成名于京城,这可不……圆了你的梦了。”女子毫无顾忌的扬起两袖,开怀取笑。
“好吧!这里是高庭王国的京城,怀京城。我算是记起来了,我居然是喝醉了……然后潇洒的解衣,狂舞……醉花楼,这可是青楼女子聚居之地,男人们的天堂!我竟干了这等龌蹉不堪的下流之事!!怎么可能?还和美人们捉迷藏?”他非常懊悔的抱着脑袋,简直不敢再回忆下去。
“然后呢……沐郎你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挣脱了哥们的拦阻。说是要坠入美人们的怀抱之中,享受一番香美美的仙女之梦乡。结果……你由三楼的走廊上坠了下去,当场人事不省。血流了一地呀,可吓坏了大家!桌椅碎了也就罢了,也圆了你的梦乡之举,这不……睡的可够不?沐郎……”
此女子坏坏的眼神看着他,咯咯作笑。
“我想起你的名字了,姑苏柔……看我不收拾你!”他本想起身下床,可后背一紧,犹如触电一般,僵硬呆住。昏迷一天一夜,遭罪的很。
“哎呀呀!我的好哥们……你可醒了?!醉花楼第一名jì柔柔姑娘可不是浪得虚名啊!!果然功力深厚,这会工夫……沐阳兄已然无恙!哈哈……”
一声放荡不羁的狂笑,随着脚步踏板的咯吱声落下,一名锦衣华服公子哥模样打扮的青年男子,停在了房门前。
脸上满是坏的不能再坏的狞笑,痴痴的直径盯着床榻之上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