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805年五月十七rì,申时。
“沐公子,感觉如何?可有不适?”此时,徐离在旁收起银针,面容慈祥的问道。
“哎~~好许多了!徐老这两rì辛劳了!为了后生rì夜费心,多谢多谢!”沐阳穿上衣衫,下床活动了下手脚,顿感jīng神百倍,比起在醉花楼那时的状态……倍儿棒棒的!
“唔……呵呵!”徐离抚了抚斑白的山羊须,得意的张嘴一笑。
“呃……徐老,有一事不知该不该问。”沐阳有些含蓄的低声问道。
“噢?何事?沐公子不必拘礼,大可问来。”
“呃……自前rì鸡鸣之时起,大街上便喧闹飞扬,当rì驿馆内外宾客莫名sāo动,只见大队巡防人马驻守在各处。而后驿馆受到严查,就连官员官眷都不例外。听闻驿馆遭受盗贼踩场,因打斗损坏了几间上房,还搭上了几条人命。甚是有些煞人惊骇呀!”沐阳眉头一紧,装出一副惊悚的样子。
“呵呵……不至于此、不至于此。沐公子自幼聪明过人,有他人少有的洞察力和机灵劲,咱们都是经过沙场历练、由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甚刀山火海、甚样的鬼怪没瞧过?沐公子拿老夫说笑呐?你七岁就执刀砍杀山贼,十二岁就代父手刃恶霸。即使老夫这般年纪,也从未遇见过几个像你这样的熊孩子。呵呵……前夜那区区市井斗殴,算的了甚啊?!”徐离似乎觉得有些逗,居然咯咯笑的肩旁抖索了起来。
“什么?老子七岁就敢拿刀杀人?十二岁还手、手刃恶霸?”沐阳心中一惊,突感腹中一缩,屁眼一紧。急忙双手按住股部,说道:“徐、徐老,后生有些内急,先、先去茅房。再叙、再叙!”
看着沐阳急手急脚的窘迫样,徐离哼笑了一声:“看你小子还敢诈老夫!”
刚好上楼梯的小安子一见沐阳迎面冲下,便拉着问:“三少爷!何事如此匆忙?”
“忙你爷爷的!给我撒手!!要、要喷出来了!躲开,你丫的找抽啊!”沐阳一脚朝小安子的裆下一踢,小安子顿时魂飞魄散,趴在木梯台阶上捂住下腹,犹如一只发情的公鸡在低声吟叫。
这时,大堂走进一伙人,两名中年男子华衣锦服,身形伟岸气宇不凡,并肩走入。看着极为眼熟,身后跟着四个人,汤仪、詹涛就在其中。
“贤……”其中一名留有一字须的中年男子,刚唤出声音即刻被沐阳打断。
“等等!!老子要去、去茅厕!有什么事……再、再约……吧!”沐阳便扭扭捏捏的奔向后院。
身旁的另一中年男子见状,随即脸sè一沉,极为恼火之状。
伸出手的一字须男子缓缓垂下手臂,无奈一笑。
小安子蹲在台阶上进退两难,双手把扶梯几乎要挠出坑来,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去。
………………
“父亲大人,详情大致如此……请你定夺。”此刻,房间内聚齐多人,那两名中年男子并坐在上座,其余人等皆列位左右两行,汤仪居中述说了一番,便退入列内。
沐阳站在左边首位,挨着那位不怒而威,满脸严肃不语的中年男子。他一言不发,脸上有些羞耻难堪的神sè,低头盯着地板上。
“唔……沐兄,你如何看待此事?”此人转向旁坐问道,显然很尊重旁坐之人,征求他的看法。
而这人正是沐阳之父,安南候沐川。
沐川轻轻吐息说道:“此事关乎皇乾宫、紫宁宫、东宫以及诸多王府、公侯,乃至整个朝堂社稷的大事!不能马虎处之,一不小心……恐引火烧身。至于所托之事,唉!冯老是朝堂中难得的好官、良友啊!为了慕容王朝、黎民百姓鞠躬尽瘁,死后却不得安身。可惜、可恶也!!汤公,我意已决!由愚弟出面,亲自将密谏交予接手之人。此后之事,皆由愚弟一人承担。”
“哎……贤弟!你何出此言?你我兄弟一家,进则进,退则退。无分你我,彼此血肉相连,患难与共。这是你我两家今生后世共同的誓言!依为兄看,此事还须谨慎处理,当今朝局模糊不明朗,无论是王上、王后、太子、已废王长子,宫内、宫外、城内、城外的势力都极为复杂,如此浑浊不清的泥潭子里……你我应当设法远离,而不是抛砖引玉,一旦引来恶狼反咬一口,岂不连累家族。”
沐川抿嘴皱眉,陷入沉思之中。
“父亲大人!此事不宜耽搁太久,密谏落入我手,贼人已经知晓。想必……贼人已经猜出我等身份,如果……假设幕后主使,确是紫宁宫与东宫所为。我等处境万分危矣!”
“住嘴!都是你这愚子办事不力,显露身份不仅,还有漏网之鱼,处境当然危矣!”南夷公汤程一怒,便是横眉怒喝一声。
汤仪一愣,颇为委屈,众人也是各自惆怅。
“城主大人,事已至此,唯有以万全之策周旋其中,保我族安危。”汤仪、徐离之后末位的一名手执铁扇男子开口说道。
“喔?荀老有何高见?放开说来。”汤程双眸一亮,竖起双耳问道。
这武夷城内以汤程主政、沐川主军两人为尊,其后便是四老、四杰。四老是公爵府邸属臣,处理各种大小事务,是武夷城的重要人物,但无实质xìng的官职爵位。四杰乃是两位公侯的侍卫长,当中只有蒲卫一人任职副将,其余均无官职。这八人武技高超、各有所长。徐离便是四老之首,这手执铁扇的男子是四老中最年轻,排位却在第二,是众人皆知有望rì后取代徐离的位置,这意味着前途将一片光明。
相比徐离六十有余,荀涵年仅四十五,唤之荀老是一种尊称。
“明人不说暗话,朝堂局势暗涌迭起,王上与阮王后已成水火之势,我等臣下已无能为力,妄图言和是痴人说梦!最终的结果是生死两重天,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属下斗胆说句忤逆的话,这一切全因大王陛下心软、手软才导致今rì之困局,若没有三废三立王储之事、放任后党成羽翼丰满之势,也不至于让国家招致如此大难,大难之后、必有大乱啊!城主大人、沐侯爷!我等既为封臣,食王禄、受爵位,必要尽忠尽职。阮王后何其人也?乃是心狠歹毒、手段恶劣,品xìng邪狡之毒妇。加上与郝氏郡王不清不楚的**孽情,更为之世人所唾骂。此等恶妇……一旦夺权,必将乱朝乱国、祸国殃民!”
荀涵大论,众人听的心惊胆跳,虽说大家都心知肚明,可真是要摊牌的话……谁输谁赢还是未知之数。这可是押上全城各族生家xìng命,株连九族、关乎屠城的赌博。
这里面最心慌的莫属沐阳,此时已经是双腿发软、小心肝都要奔跳出来了。心里直骂娘:他娘的!老子咋这么倒霉?!这才庆幸死里逃生,以为转世为官二代可以享受一番。这下可好,偏偏遇上个搞政变的军阀乱世。还在聚众开地下会议,研究怎么宰人方才为正名。早知道缠着钱小孙这富二代,混迹在醉花楼品品小酒、调**、跳跳舞多好啊!”
“因此……城主大人、沐侯爷!属下以为,当以王权为重!铲除后党,以正社稷!我等已经深陷其中,如今要全身而退恐怕很难。不如明确立场,以作铭记。保王灭后……”
“保王灭后?唔……你言之有理,如今想当局外人也很难了。这批远来政议国事的各地封臣们,估计也预料到了,这是一次生死赴约,能不能离开京城也是难说。”汤程端起茶杯,轻轻品尝了几口香茶,神情抑郁的连连摇头。
“汤公!当断则断,不能犹豫不决。你我军伍出身,深知优柔寡断是行军之大忌。想必有这种念头的封臣大有人在,我们必须要先发制人,以绝后患。当即联系义阳郡王,与朝阳亲王面呈明志之誓,以忠王室以效国家。”沐川肃容正视汤程,意志坚毅的说道。
“属下附议!”
“属下亦附议!”
“属下附议……”
一干人等几乎同时开口,支持安南候沐川的决议。
唯独沐阳一人,傻乎乎的不明所以,不敢立刻附议却又不敢不作出表态,最后在汤仪那双又要杀死他几遍的眼神凝视下,才不得不跟着说:“属、属下附、亦附议!”
汤程深度一呼一吸后,缓缓放下茶杯,才面露威势的说道:“好吧!既然大家一致同意,我等便干!只是……此事必须谨慎再谨慎,任何行动都必须得到本公与沐侯爷首肯,才可实施。”
“是!!”
“父亲大人,明rì酉时至戌时为指定会面时辰,所在地为醉月楼。我愿前往,必定不辱使命!此狮像胸针是冯大人的遗物,有此物可代表冯大人身份。义阳郡王想必会相信我等。只是……还须要一个熟悉这种场合之人引路,一为掩人耳目,二为后援以备不测。”汤仪拿出一枚金sè胸针,这胸针一看就是西南部赤金所做,jīng致名贵,绝对是王室之物。这狮像更是王室的象征,绝对不是冯治个人之物。
“醉月楼?京城三大酒市名楼之一,醉茗楼排位第一、其次便是这醉月楼,醉花楼还是末位之流,却已经如此矫名远播。想必这醉月楼定有另一番诱人风情,是么?沐阳公子……”徐离全程说话不多,此时却偏偏冒出这么一句,令沐阳摸不着脑的语气。
只是他老人家说完,诸人都不约而同的盯着他一人,别提汤仪那酸溜溜的眼神,看得他胃口反哺,险些呕吐。大人物汤程公爷、老父亲沐川侯爷两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足以令他想拔剑自刎,可惜身无一物,人人佩剑,唯独他毛都没一根。
“凭什么呀?老子权当是个摆设的花瓶也就算了,让老子如此娇贵的身子去冒险?这世界也流行托儿?!凭什么呀?老子还没搞清楚王和后的事呢!哪有这般当爹当哥的,让小儿子去舔刀口、躺荆棘的啊?!”沐阳心中暗暗叫苦。
“凭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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