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公子好!鄙人舒后生,慕名而来讨教画艺,不知可否同席而谈?”白面男子拱手施礼,锦服素衣,谈吐得体。
“女人?”
习中雨、钱小孙、沐阳等人都是见过世面,有过经历之人,对方也不掩饰自个的声线,明白人都猜的出她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儿身。
“舒先生?你我素未谋面,如何得知在下画艺过人?讨教之说过于抬举某人了!”沐阳谦虚的回礼自嘲一笑。
“嘿嘿!沐兄前有醉花楼一醉寻花柳,后有醉月楼一怒砸名画。你的旷世名举已经人尽皆知,人家舒先生既然是慕名而来,必然是看中了你的异人之处嘛!”钱小孙似赞实贬的讥笑,令沐阳自感有些无趣。
“钱公子见笑了,钱家乃是怀京城大户人家,总商会十大商户之一,能与沐公子兄弟相称自然也得益颇多。沐公子大才大德不拘一束的作风,令人赞佩。如你所说,鄙人的确看中了沐公子的异才。可否容我二人单独相处片刻?”白面男子再次施礼,彬彬有礼的雅儒模范令人难以拒绝。
钱小孙奇怪她怎会知悉自己身份,这摆明了是替沐阳这小子争脸面嘛!
刚想发问,却想到别人已经把话说开,要单独相处。chéng rén之美,没坏处的。讪讪一笑,便推着习中雨退出了雅室,小安子倒是机灵,把醉花楼当自个家一样,端了一碟热毛巾给沐阳擦拭抹脸,守在了一旁。
“请坐!舒先生有话但说无妨,此处没外人。热茶醇香,请!”
白面男子这才按礼有序的端坐在软垫上,与沐阳随xìng的坐姿形成鲜明对比。
“沐公子画艺jīng湛,独成一派,世间罕有。画作柔美刚阳兼备,细腻而大智,少有重复雷同之风。京城四大名画家成名已久,是众所认同的,如今加上你一人……五大名画家之一的美誉,应当是受之无愧的。”
“嘿嘿……”沐阳怪笑几声,殊不知这称号是自己醉酒狂妄之下,强加自身的。自高庭国开国以来怀京城就出了四个名画家,有两位已经云鹤仙游归天了,剩下的两位也年过四十其中之一的汪子柏,王室御用大画师曾被自个逼迫糟蹋了一番名声。虽然没见过面,仍是有些愧疚。
“沐公子的诗赋更是令人yù罢不能,字字入心、句句宁神。后生一辈之中,能有如此大作频繁出世,着实让人惊叹。难怪连亲王、郡王、公侯、大将权贵、富贾都一一折服,向你索画作诗。当然……如今三大名楼的姑娘们,想必又多了一位追崇的贵公子。”
“见笑、见笑!某人潦草涂鸦之劣作,难登大雅之堂。”沐阳谦卑的态度,令对方面露异sè,迷惑的眼神不断闪烁。
“涂鸦劣作?为何沐公子如此自我菲薄?一画值千金,仍有不少追逐者。只要公子愿意,以你当下的名望,万金巨财举手可得。却甘愿屈尊于质子府,为他人做嫁衣,舍名利富贵而不顾,委身而活。
一仗灭虏成功名,一朝获爵骑虎身,一旨接下狼君惦,一身官服覆薄冰。”
男扮女装的白面女子,侃侃而谈下忽然兴起,抬手便在白纸上写下一首诗。
沐阳一听一看后突然后背一凉,好家伙!居然把王上指称是虎狼之君,虽然灭贼有功获爵位,却因家族拥兵在外,被猜疑沦为质子不假。可这不是一个小女子该cāo心的事,何况针对王室绝对的权力者。
实在是违逆之举,尚敢面不改sè的从容而望。胆大至此,这女子不简单!
沐阳开始忧虑她的不明身份,眼神有些顾忌的避开,轻声说道:“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写这一纸诗作甚?这、这可是学士府里的纸墨,留下笔迹……不怕某人凭据讹诈你?”
她郎朗而笑,笑声是那么的恬美怡人。她绝对是个深谙世故的女人,更懂得如何应付这些场合,显得游刃有余。比沐阳要老练的多了!
“讹诈?某人视名利如云烟,视财物如粪土。讹诈何物?莫非你只对女人有意?如果鄙人身上有你沐公子所需的讹诈之物……鄙人甚是甘愿予你。”
她说罢,竟然俯下身子,双手摁在案上前倾上身,甜笑美美的盯着沐阳看。那双敏锐的褐sè大眼睛看得他心猿意马,心神絮乱,有些阵前失守的前兆了。
沐阳居然愣住了,傻傻的痴笑说道:“姑娘……好文采,好诗赋!这首诗的意蕴……最贴切沐某人当下的处境。”眼神迷离,神sè恍惚不定。
“少爷!!你茶凉了!小的给你换一盏温水!”
此时,小安子忽然耳边一声大叫,顿时唤醒了沐阳。
“该死的!这女人会**术?!看着看着竟然走神了,发生何事?这女人的眼睛不能对视!竟能摄人心神?!”
沐阳心中后怕,镇定下来后开始躲避她的眼神。她嗔怒的对着小安子哼了一声,又对着沐阳邪笑一下,一对梨涡浅笑实在令人难以招架,如果以女人原样出现,那岂不是美若天仙?
她的美由内而外的散发,姑苏柔也是美人胚子,却仍输了一些气质与外在的魅力。三大名伎的美震动怀京城乃至千里内,之一的姑苏柔都不及这白面女子的美,倾国倾城也不过如此。
“你、你到底是谁?沐某是良民,从未招惹过姑娘你。”沐阳有些心虚了,这女人过分的淡定自如和锐利气魄让他不安。这个世界的女人都他爷的可怕极了!深沉内敛不说,收放自如的坑人xìng情,令人真假难分。
这一秒与你谈心说天道地,下一刻说不定一剑刺穿你的心房,而且还要含笑情愿的受刑。
“良民?呵呵……沐公子时而以某人自称、时而以名作自夸,何以堪称良民?沐公子戏我,只是……鄙人不气,此地不宜女儿身,化身拜访请多有包涵。只为你不值,泽亲王、义阳郡王这般待你,难道你就乐意如此逍遥了结一生?汤沐两家久据武夷城,已成鸡肋,虽是功勋之后却成隐疾。藩镇诸侯根基深远者、无一不是除之后快的眼中钉。”
当她最后三个字逐一的结尾,沐阳的心再次震动起来。
“嘿、嘿!舒先生打住!沐某只是小小一个书生,不懂大义也不懂官场世情。只想一心潜修琴棋书画,醉于花花世界寻欢心罢了。你、你这番说辞实在令沐某胆战心惊之余,亦吓破小胆矣!”
“公子果真如此害怕?!却为何仍要参与王庭征战?听闻公子讨贼战役颇为用力,可见公子是有胆识之人,莫要自自欺人唬我。半月前公子驿馆杀贼之事,可不是件小事。旁人不知,有心人却记在心里。汤家大公子愚钝痴忠,可相谈甚欢,舒某仍是敬佩。你是聪明人,如今王上移驾,伪主懦弱,朝堂之上是谁人在做主!莫非真想以汤沐两族做赌注?押在输家一方,输个身败名裂、家道败亡?”
她凌厉的眼神一亮,冷漠说道:“与我合作,你方可安生。若想家族安宁长存,你只有这一条活路。”
沐阳吓得身子后倾,支支吾吾的回道:“你、你是王后的人?”
她没有答允,只是露出浅浅的梨涡笑意,显然是默认了。
“天呐!老子只是被迫的呀!如此心善之人,连蚂蚁都不忍伤害,从头到尾都没动过一根手指,都是别人在砍人。这、这招谁惹谁了?不就挂了个有功之士的名头嘛,至于吗?何必呢?老子是个边缘人呀!半毛钱的内情都不晓得,你来逼个鸟甚的供啊?!”
沐阳心中暗悲,这恐怖的强大势力一党怎会找到自己头上?八竿子也敲不到一起的倒霉事嘛!
“合作?沐某小小一个文弱书生,怎配与王……娘娘相事?舒大小姐高估沐某了!”
“不!说的是与鄙人合作,的确……娘娘尊驾,你连侍奉擦脚的资格都没有!若不是看在你是汤沐两家的嫡系,又有些怪异的文才,虽然不如听闻中巍然,还略带些傻气和假惺作态。本姑娘还瞧不起你,你该庆幸……你有汤仪、沐康等人没有的运气和人气。而这些……却又正是我所需要的!”
“鸟!你他大爷的!!扁人贬上脸了!我……顶穿你的肺啊!”
沐阳又是一阵心里的暗骂,这话伤及他那微弱的自尊心了,虽然只有那么一丁点的自尊。
仍是陪着笑脸嘻嘻说道:“舒大小姐说的是!可沐某总不能凭几句空话,便相信你的身份吧?不以真身示人,何以为诚?合作……首谈的可是诚信。”
“嗖!”
一块黄金镶边的jīng雕玉牌,迎面挡住他的视线,正中一个jīng致的朱红大字“阮”吓得他连吞几口唾液。即使如此,沐阳也无法验证是真是假。
“那、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