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国士?那、那风大师呢?”燕青阳结结巴巴道。
萧战野自知失言,含混道:“风师情形,你rì后自知。但青阳你记着,风大师是我燕国学宫之魂。你可切莫有丝毫不敬!”
两人谈谈说说,已到了风大师的小院外,萧战野远远就停住,示意青阳独自进去。
“进来吧,门没锁。”院落内响起风大师那苍老浑浊的声音。
青阳推门而入,风大师笑吟吟地坐在院落zhōng yāng的石凳上,招呼他也坐过来。
“告诉我,什么是剑?”
燕青阳不由得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到。
风大师充满皱褶的老脸像chūn风解冻一般,继续道:“剑不如戈有杀伐之力,不如斧有砍斫之力,不如槌有震撼之力,然而,为何修士喜剑,帝王喜剑,君子喜剑?”风大师看燕青阳眼睛渐渐发亮,yù言又止。鼓励道:“怎么想便怎么说,莫怕说错!”
青阳略了欠了欠身:“弟子在想,因剑行直道,意气所在,剑之所指之故。”
风大师哈哈大笑,大声道:“好个意气所在,剑之所指!我只道你这小鬼是一味的沉稳有余义烈不足的呆头鹅,却不想胸中自有浩然气。大善,大善!”顿了顿,风大师眯眼笑道:“有一事,可否如实告诉我这老头子?”眼神深处针芒一闪而过。
青阳诚惶诚恐:“大师请讲,弟子知无不言。”
风大师似是漫不经心:“你们乘那楼船,从何而来?”
我们从那……就在此时,青阳发现自己竟发不出声来,恩恩啊啊像个哑巴似的急的面皮紫涨,心中惊惧万分——这是怎么回事?有个声音发狂地呐喊道:我们从人间大秦帝国而来,从前也是像这般七国纷争,最后被暴秦一统,您无论如何要去提醒父王太子丹殿下,jǐng惕秦国。眼前慢慢变黑,晕厥过去,至始至终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本来淡定的风大师面sè急变,连忙将青阳扶到躺下,微一把脉,面sè稍霁:“只是惊惧攻心,一时背过了气。奇哉,观此子并非作伪,为何会如此?”沉思半饷,终觉毕竟事关重大,还是弄清来历为上。于是,五指萁张遥遥面向昏迷的燕青阳心口,运起子午剑观心流大法默然观想,只见混混沌沌中一丝微光照亮一条奔腾的河流,河畔隐隐约约有群人在作揖相送。还未看清这群人的面貌,风大师就觉得一股无俦巨力袭来,“嘭”地一声将他瘦小的身躯直直震飞出去!
“易水!”风大师擦擦嘴角的鲜血,心中十分惊骇,虽说自二十年前身受重伤后,自己的境界生生从七星掉落到六星巅峰,但意念之强仍在七星之境。是何种力量能令七星国士连一个照面的招架之力都没有?莫非是……禁制之力?风大师神sè复杂地看着犹在昏迷中的燕青阳,若果是这种传说中的力量,那谶语中“楼船当空,国士鼎盛”之言便的的不虚!
他心念中应是易水河,那便与我燕国大有渊源,即使不能知道这些学童来历又如何?休说此子与我燕国大有渊源,即便来历不明,是福是祸也是七国共担!心下一定,便起身进屋里取出理气宁神的灵丹,喂燕青阳服下。
燕青阳悠悠醒转,见风大师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歉然道:“风师恕罪,方才弟子莫名其妙地晕过去了。”燕青阳说完才发现自己又恢复了言语能力。
“无妨,无妨。现下我来为你讲解剑道修行之途。”风大师清了清喉咙,徐徐道:“剑道修行从低往高分为剑式、剑元、剑气、剑意、剑神,剑式以气力运剑,即使军中匹夫如修习得法亦能修得二星处士百人之敌;剑元以元力运剑,修至极处便是手执腐草朽木也胜常人宝剑利刃;剑气以罡气运剑,聚气成剑,百步之内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
风大师侃侃而谈,燕青阳听得目眩神驰,在家乡之时何曾听过这般神奇的剑术?有不明之处,青阳一一问询,风大师耐心作答,二人极有默契地谁也不再提青阳从何而来之事。
“今rì便到这里,你明rì再来。”不知不觉已近傍晚,风大师看了看落在山崖后的rì头轻声道。
燕青阳起身感激地躬身一礼:“是,弟子告退。”
风大师又道:“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此间之事。”
回到卧房,那两个小伙伴还未归来,想是授课还未结束。燕青阳百无聊赖地在榻上躺了一会儿,又走出屋门,看着院落内园圃内翠竹倚倚,清风阵阵,只觉这一切如梦似幻。想起方才骤然失语晕厥的情形,心里隐隐猜测莫非三千童子来历不能和此间人述说?
正胡思乱想间,一群孩童打打闹闹向一排排卧房走来,正是三十名新进学童。学童们略带惊奇地看了看院中的燕青阳便三三两两进屋了。只有一高一低两个孩童嘻嘻哈哈地跑过来,亲热地拍了拍他:“燕青阳,这么早就回来啦!”高个子男孩低声附耳问道:“风大师教了你什么?”
燕青阳谨记风师的嘱咐,哪敢乱讲,笑道:“就是些剑道入门的基础罢了。”
小雀斑男孩略现失望之sè:“那和我们一样呀!”
三人叽叽喳喳边说边进了屋,经过一番交谈,燕青阳才知道略高的叫郑大毛,矮一点的叫王风。都是故燕国平民出身。燕青阳攀谈中发现,自己和他们交谈出海前的往事毫无障碍,心中愈发肯定那个猜测。这时,躺在燕青阳左榻的郑大毛神神秘秘地看了看窗外,说:“青阳,跟你说啊,今天课间萧师问我们从哪里来,你猜怎么着?”
燕青阳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怎么着?”
郑大毛压低声音道:“有两个男的、一个女的刚要说就晕过去啦。吓人哦!”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不止是他们,当时我也觉得变成哑巴了。怎么都发不出声来,很奇怪。”
王风连连点头,胖嘟嘟的脸配上几粒小雀斑,很有喜感:“我也是,我也是。”
燕青阳喃喃道:“看来,只有我们这些一个地方来的人可以互相说这些。”
“可不是么!”郑大毛、王风齐齐道。
三小又叽叽喳喳说了些话,听得一阵宏大的鼓声敲响,郑大毛吐吐舌头:“暮鼓响了,不能说话了。”急忙用被子捂住了头。
小小的卧房内沉寂下来。
第二rì,燕青阳天一亮吃过仆役送过的早饭便去风大师的院落报到。从风大师的讲述中燕青阳得知,战域七雄并立始于大周王朝八百年前的分崩离析,其后各国经历了一个诸子齐出国士鼎盛的辉煌时期。然而,三百年前不知何故,诸子齐齐神秘消失。各国国士凋零。
“那七国如今便没有国士了么?”燕青阳问。
“齐楚赵魏四国有四君子在,麾下修士云集,国力强盛,或有国士。我燕国、秦国、韩国却再无国士!”
“四君子?”
“嗯,齐国孟尝君、魏国信陵君、赵国平原君、楚国chūn申君。此四人素有贤名,礼贤下士,因此修士闻名归附。其余三国羸弱,不得不结成联盟。”
“结成联盟?燕国和秦国结成联盟?”燕青阳觉得脑子都快短路了,秦国居然成了弱国?此时竟还有四君子在世?
风大师将燕青阳呆呆的神情看在眼里,以为他是自伤国弱,安慰道:“你不必如此泄气,我燕国太子丹殿下为人仗义疏财颇得人心,投奔名士也颇多。并非没有一搏之力。”
“太子丹殿下,殿下他、他可有子嗣?”燕青阳颤声道。
风大师奇怪地看了看燕青阳,叹道:“太子殿下素来仁义,可天不佑善人。殿下仅有一不足岁的千金,并无子嗣。他又对太子妃情有独钟,竟屡次违抗王命,拒不纳妾。”
燕青阳热泪涌上眼眶:“殿下的女儿可否唤作蓝月公主?”
风大师深深地看了燕青阳一眼,低下头吹了吹早已冷却清茶:“这个,老朽却是不知。今rì便到这里,明rì你午后再来。”
燕青阳起身离去,风大师默然半饷。站起身来,唤来随身仆役:“去叫萧战野来!”
不一会儿,萧战野叩门而入。风大师道:“你即刻令人入王宫求见太子,问清殿下所出的公主封号为何?”
“是。”萧战野领命而去。
第三rì午后,燕青阳又来到风大师的别院。风大师站在那颗老槐树下怔怔发呆,见燕青阳进来,桀然笑道:“明rì对你来说是极其重要的rì子。”
燕青阳恭敬道:“风大师说的可是剑冢选剑?”
“正是。”风大师心中喟叹,这孩子稳重得像个chéng rén一样:“身为剑道修士,剑便如同身家xìng命一般。愈到后期,剑本身的质地灵气对剑修的作用愈大,甚至能决定剑士的修行方向。剑冢选剑,是你剑道修行的第一个台阶,登得有多高或者能否登上去,便看明rì!”
“请大师指点。”
风大师摇头道:“我无法告诉你太多,一来此事旁人根本无法指点,二来我若说出岂非对他人不公平?”
燕青阳小脸一红。
风大师旋即笑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告知你这剑冢的来历。各国学宫皆有灵地,所谓灵地便是诸子时期大能所遗留,具有神鬼莫测之机。这剑冢便是我燕国学宫的灵地,是八百年前墨家先祖所留。剑冢承天地剑气,世间名剑如湛卢、巨阙、龙泉、太阿、干将、莫邪、鱼肠等皆可在其中化形。生者死之始,死者生之极,所谓剑冢,又何尝不是剑生池呢!”
虽历经家破国亡苦难,致使稳重早熟,但青阳毕竟才是七岁孩童,骤然听得有此神奇之地,当世名剑聚集其中,不由得眼放异彩。
风大师顿了顿又道:“明rì赴剑冢,记得一句话——破除外象,但凭本心!”说罢,摆了摆手示意青阳可以离开了。
青阳心里一动,晓得风大师口中说得堂皇,但最终还是指点了自己。趴在地上磕了个响头,躬身离去。
风大师却在院中槐树旁一直站立到傍晚时分,直到萧战野再度叩门才醒过神来:“进来!”
“风师,”萧战野施礼道:“王宫已回话,殿下亲女封号是蓝月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