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浩大辽阔与苍远孤寂。
远处,浩瀚沙海望之无际,黄沙偶尔随风而动,隐隐泛着一层辉光。白rì骄阳,带着一丝暖意,洋洋洒洒的落了下来。
万千黄沙处,青衫孑然影。
孤寂苍凉与浩大辽阔,裹挟着天地之威,向方歌城压来,这无涯的浩瀚啊。
方歌城低下双目,放佛屈居这天地神威,孤寂苍凉与浩大辽阔就该是这片土地的旋律,又有几人当次可以傲然而立。
向崖下望去,那么一汪清水静静流淌在山下,清灵剔透,形如弯月。于是,这苍凉浩瀚里有了一丝生气,就那么倔强的在山下静静流淌,润洗着一天黄沙骄阳。
方歌城忽然心有所动,经剑意法锤炼,已经许久不能存进的那薄薄剑意,似乎有了松动,在周身流淌起来。
绝处的一线生机?那么自己的正道剑意呢?若是处于如此绝处,可还能挥洒而出?
方歌城像把握住了什么,又不得要领,正在苦思,忽然听得身旁“哎哟”一声,竟然传来一名老者的声音。
回身一看,一名老者身穿一身黄sè长袍,跌坐在崖前二十丈处,一根拐杖摔在身前,正在捂着脚呼痛。老者形貌颇为清正,隐隐有一股气度,此时捂着脚呼痛,却显得颇为狼狈。
方歌城连忙奔了过去,扶起老者,但看老者手臂遒劲粗壮,似乎练有武功,心里奇怪脸上倒是不动神sè,“这位老先生,在下方歌城,不知道您老何方人士,为何到得这鸣沙山?”
老者呵呵一笑,缓缓摇头,“老喽,老喽,多谢小哥相救。老夫江清寒,江左人氏,不过相间一腐儒罢了,仗着年少时练过几手拳脚,趁着还有几年好多,游历神州楚朝,听说此地鸣沙山,可见长河落rì,月牙清谭,特来一观,不想却扭了脚。”
说完还不住摇头叹气,“叫小哥见笑了,哎,不服老不行啊。”倒是有了那么些意态萧索的味道。
方歌城疑心尽去,扶住江清寒,“适才老丈说崖下清谭名月牙?老丈可是暂居安定城中?不如让在下送先生回去?”
江清寒摆了摆手,“不错,就是月牙谭。大好江山就再眼前,岂能百里行九十而废?不知道方小哥可否能帮助老夫看一看这河山大好?”
此时未时过半,已近与赵洒落相约的时间,方歌城皱了皱眉头,说道“江先生,小子等会还有事,所以。。。。。。”
江清寒只是摆了摆手,开口说道,“老夫只是看上一眼即可,不会误事的。”
方歌城见悬崖近在眼前,也不好多说,背起江清寒来到崖边。
江清寒矗立在崖边,看着一天辽阔,一池清潭水,久久无声。半晌方才缓缓说道,“好一幅河山寂寥,我自悠悠啊。”
说完转身,“耽误许久,实在叨扰,还请方小哥海涵,这下山回城,就要仰仗方小哥了。”
方歌城连忙说道,“江先生客气。”背起江清寒,脚步如飞,下山而去。
走下山来,但见驻马巨石处,一头黑sè毛驴正在呲牙咧嘴的磨蹭巨石,那黄棕马却早已不见。
方歌城双眉一挑,就听背后江清寒的声音传来,“哎哟,江小哥,就是这头毛驴,送我到毛驴那就可以了。”原来这黑sè毛驴却是江清寒所有。
方歌城放下江清寒,却迟疑的说道,“江老先生,不知可曾在这里见过一匹黄棕sè的马儿。”
江清寒“咦”了一声,猛地一拍脑袋,“难道那匹马是江小哥的?”
方歌城哭笑不得,“此地就你我二人,难不成还能是别人的?”
却见江清寒涨红了脸,半晌方才迟疑的说道,“额,江小哥,我这驴子脾气倔强,陪老夫也算走过千山万水,刚才这畜生见那黄棕马长得神骏不凡,和它争斗,却是把黄棕马踢得逃窜,也不知到了哪去。”
方歌城双目一凝,连忙跃往高处看去,只见四周黄沙缈缈,哪里还看得到黄马一丝影子。
江清寒却是白眉皱起,期期艾艾的说道,“这位小哥,咳咳,这个,老夫这里有几两银子,不如赔给方小哥,你看可好?”
方歌城见四下寻不到黄马踪迹,此时申时将到,连忙拱手说道,“不过是赔付几两押金而已,江先生客气,只是方某还有急事在身,这就告辞。”
青衫已经带起黄沙,云山逍遥一动,就运起轻功,往安定城跑去,只是没有看到,江清寒注视着黄沙孤烟里方歌城的身影,微不可闻的轻轻叹了一口气。
申时已过近半,方歌城气喘吁吁的来到龙威镖局门口,大口喘着粗气。被江清寒那么一耽搁,黄棕马更是跑的踪迹全无,就算方歌城内力深厚轻功了得,也是跑了个满头大汗,依然误了时辰。
方歌城急切之中,颇为懊丧,连忙拍起门环,里面却是良久不见回音。
方歌城心中奇怪,不知是否自己晚到惹得赵洒落发了脾气,在门口立了一小会,正踌躇间,却恍惚问道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开始方歌城满头大汗,喘息不定,此时稍微平息理气,却闻得越来越浓郁的血腥之气。
方歌城大惊之下,一个云山逍遥,就翻进了龙威镖局大门。
那是满堂的血sè啊!
整个外堂横七竖八躺着二十多名镖师,血流纵横,染透了外堂的树木青葱,间或有枯叶梧桐,落叶缓缓洒落在镖师尸身之上,缓缓被鲜血浸润而透,随着西风一卷,在堂中飘荡开来。
方歌城略一驻足,马不停蹄冲向内堂。内堂大院内,也是横七竖八横着数十尸身,粗略看去,几乎都是昨rì所见,一名老者白发染血,兀自怒目圆睁的躺倒在血泊中,正是昨rì门房老张。
方歌城心中黯然,一步迈进了会客堂。
会客堂中一片凌乱,砖木横飞,一名大汉外貌粗豪,威风凛凛的站在堂前,满身鲜血半干,右手杵着宣花大斧,须发皆张。正是龙威镖局老局主赵洒落之子赵云陈。
方歌城叹了一口气,缓缓走过去,慢慢合上赵云陈圆睁的双眼,触手冰凉,喉头一点鲜红,竟然已经战死了。
忽然堂上传来一声脆响,似乎有人轻轻瞧了下桌子。方歌城抬头看去,就见赵洒落胸前插着一柄大刀,浑身血迹,瘫倒在太师椅中,左手食指微微颤抖,显然方才奋力敲了一下桌子。
方歌城慌忙奔了过去,口中悲愤已极,“赵老局主,这是如何一回事?我立刻背您去医治。”
赵洒落摇了摇头,挣扎着说道,语音嘶哑,“老夫心脉已断,方,方少侠不必费心,看你安全,老夫便放心了,东,东西还在就好,老夫不愧所托。”
方歌城奇怪,“老局主您说什么东西还在?”
赵洒落只是摇头,颤颤巍巍抬起食指,指了指案前。
方歌城放眼看去,只见一卷画轴,sè泽泛黄,已经被鲜血染去一角。
方歌城展开画轴,只见画轴古朴,上面一名男子,袍袖飘逸,望之有出尘的俊朗气度,方歌城“啊”了一声,只见那男子虽然面sè沧桑,已近中年,眉宇间与自己却是八分神似。画卷背后是青山绵延,血污沾染了右下角,血污之中,隐隐透出几个小子,“清幽。。。。。通天处。。。。。。”
方歌城眉头微皱,连忙问道,“赵老局主,你说东西还在,是说这画轴么?”
赵洒落却是摇头,“不是,这是,方大侠,他,他。。。。。。”
音调渐渐低沉了下去,竟然就此逝去,只是似乎放下了什么心事,嘴角隐隐咧开。
忽然只听哗啦哗啦的脚步声,内堂大门轰然打开,一群官差鱼贯而入,将方歌城团团包围在中间。
一人着官袍,看品制当时太守,匆匆忙忙的进入,两手不住颤抖,指着方歌城喝道,“好你个贼子,竟然屠杀龙威镖局上下五十六口人,妇孺都不放过!你,你,来人,给我拿下!”
众人一声呼喝,就向方歌城扑来,龙威镖局向来是安定城升斗小民的自傲之处,此时人人用命,对着方歌城扑了过来。
方歌城眉头皱起,袍袖轻轻一挥,众人只觉得一股柔和内力压来,都是一晃,纷纷栽倒在地。
那官面sè大变,指着方歌城大声呼喝,“你居然敢拒捕?”
方歌城连忙拱手,“这位官爷,此中却是误会,在下绝非杀人凶手。”
那官脸sè一肃,“本官安定城太守马陆,你说误会?”说到这里指了指满堂血sè?这里尸横遍地,血染宅院,只有你一人毫发无伤,站在老局主身边,偏生本官还从来不知道龙威镖局有你这号人物,你说误会?“
方歌城心头一震,心知此时的确说不清楚,只是拱手道,“官爷,我来此实是昨rì与赵老局主有约,不想进门来已是如此,这实在不是在下所为,我深受赵老局主关照,如何能恩将仇报?“
马陆只是一声冷笑,“你说不是就不是了?快点讲他给我拿下!”这次官差们叫的响亮,却无人敢于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