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醉白眉头皱起,凝视着张羽沉那奇怪的脸庞,半晌不语。
良久,方才吐出一口气,脸sè凝重,喃喃说道,“这,这不可能。开山立寨,首重信义,他,他。。。。。。“
方歌城缓缓摇头,也不言语,只是看向远处山崖上的连云水寨,在如雷天瀑与一天飞雪中显得格外孤高。
楚醉白自言自语,“脸上有惊愕,有笑颜,还有惊恐。最大的是两个可能。一个可能是,张羽沉遇见什么不曾想到的事或者人,所以惊恐,但是来者非敌,所以愕然,然后开颜。”
说完摇了摇头,眼中露出悲伤与凝重,“但是张羽沉横尸此处,恐怕不是这样的发展。那么。”
说到这里,又是深深一口气,“最大的可能,就是遇见什么熟悉至交,展颜之下却被人偷袭,所以愕然,然后则是凶器入体,连rì奔波成空的,惊恐。”
飞雪略过楚醉白发际,楚醉白一个哆嗦,似乎凭空多了很多冷意。“而且这个伤口,难道真的是洛云水?传说连云水寨七位当家情同手足,这却叫人如何相信。”
方歌城慢慢站起,掸了掸青衣,说道,“罢了,张羽沉是否连云水寨神秘六当家,又是否被洛云水所杀,一切都还未知,倒也不必妄下结论。你我连rì奔波,还是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再商量对策。”
楚醉白慢慢起身,点头说道,“这里前方十八里,黄河边上有一风陵渡,有个简陋客栈,名为老白客栈,以为游人之用。”
方歌城颇为奇怪,“这里连云水寨近在咫尺,竟然还有渡口客栈?”
楚醉白苦笑道,“这里本是一处盛景,有连云水寨以前有渡口游人没什么奇怪的。虽然连云水寨建立后游人不敢至,破败了,所以风陵渡居民船夫尽都迁走。只有这老白客栈,依然在这里开着。偶尔有几个散客经过,也赚不了几个钱。”
“不过客栈老板,人称醉雪老白,每到冬季,擅长雪中酿美酒,号为醉雪酒,其酒冰冷甘冽,别有风味,天下独此一家别无分店。听说洛云水独爱这醉雪酒,每到冬季就不时差人来取。洛云水出手大方,因此老白受着酒钱,倒也能把老白客栈勉强开下去。”
方歌城双眼一亮,“醉雪酒?有点意思。”
楚醉白看得好笑,说道,“我却不知方大哥现在还是个酒中君子。我怎么记得少时你喝茶为多?”
方歌城哈哈一笑,笑声潇洒,意兴飞扬,“茶中取君子气,酒中饮江湖豪侠气,一码归一码,倒是无所谓了。何况在这西北之地,颇多磨难,得遇醉白,又是此生开颜,倒是不如入乡随俗,品一品酒中真味,说不定也弄清楚我到底喜欢茶还是酒。”
楚醉白哈哈笑着摇头,“清茶自有一股温润,然而方大哥你最喜欢什么我不知道,我楚醉白,就爱酒的痛快豪情。”
方歌城一笑,将张羽沉身死的迷雾抛在脑后,与楚醉白勾肩搭背的去了,只是临去时,在漫天飞雪风霜中,回首看了看遥遥远处,那孤峰对水的连云水寨,眼中闪耀出坚定的神sè。然后转身在漫天飘零风雪中,向风陵渡走去。风雪飞舞,掩盖不住那青衫磊落。
二人运起轻功,在风雪中也是如履平地,不过小半rì,rì头刚刚有了些西斜的影子,就赶到了风陵渡。风陵渡规模不大,本该jīng致小巧,却到处是残垣断壁,到处是废弃的样子。
靠近黄河处有码头临水,码头简谱,用普通实木打造,随着连云水寨横扫西北河洛,黄河源头游曳的尽是连云水寨船只战舰,船夫哪里还敢在这里摆渡,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到他出谋生了。因此这码头显得年久失修,十年怒水冲刷,已经一片残破。
靠近码头处,果然有一家客栈,简陋质朴,立在一片风雪废墟中,青瓦朱台,早已经成了灰黑一片,分也分部清楚。只有门口的布旗招牌,倒是有些许新意,或许是不久前重新置办的,上面“老白客栈”四字分明的飘扬在雪中。
老白客栈大门虚掩,里面隐隐有火光传出,二人在风雪中行了一rì,乍见火光气息,面上都是欢喜。
方歌城斜瞥了眼楚醉白,口中笑道,“醉白,情报不错嘛,果然没有一点错误。不是你的情报,谁知道这一片废墟中居然有家客栈。”
楚醉白一锤方歌城,“方大哥,你可以小看我,可不能小看柳大叔的流觞楼,我们流觞楼要是没点本事,还不早被你们十大正派,不对开始是十二大正派给灭了?”
方歌城想到流觞楼,一时之间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对流觞楼到底是恨是敬,索xìng不取多想,一掀门口帘布,就推开了客栈大门。
大门显然年久失修,一推之下“嘎嘎”作响,又“吱呀”的一声,才慢慢向里面滑去,一阵冷风倒灌而入,翻个成紧了紧身子,赶紧和楚醉白进门。
客栈里似乎空无一人,只是堂前炉火,传来一阵木头烧焦的清香,带来了许多暖意。客栈里灯火数盏,关门后倒也勉强看的清楚,屋内陈设,只见屋里桌椅都是陈破不堪,然而竟然都是用的上好木头。四周栏杆灯花,颜sè暗淡,却也隐隐显露出昔rì华美,虽然不如秣陵醉月楼那繁华三千,在这西北之地当也是一流,足以见得昔年老白客栈的风采。
忽然内堂隐隐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我不是说过醉雪酒尚未足数准备好,过几天再来收取么?”随着**,一名中年男子消瘦的身影从内堂走来,看见方歌城与楚醉白却是微微眯起了双眼。
那男子形影瘦削,皮肤粗糙,显然久经西北风霜,两鬓略白,正是刚过中年,不到老年的年纪。男子“咦”了一声,忽然一声咳嗽,方才说道,“二位眼生得紧,可是洛债主新遣来收取醉雪酒的?小王呢?”
二人方才明白这老白客栈老白错将二人认作了连云水寨中人,这倒也难怪,这飞雪满天,来到这老白客栈投诉的客人,想来十年来也没几个,倒是入了冬季那洛云水就要讨取醉雪酒,想来冬季与这老白客栈老白来往最多的反而是连云水寨。
方歌城一声轻咳,拱手说道,“在下方歌城,并非连云水寨中人,却是前来投投宿的客人,敢问您是此间老板还是伙计?”
那男子又是一阵咳嗽,苦笑道,“在下就是老白客栈老板,姓白而已,客官直接叫我老白就是了。这里万般飘零,所谓老板,跑堂,厨子,伙计都是在下一人。”说完看向了二楼雕栏,眼中流露出一些伤怀,想来回想起了昔rì繁华。
方歌城又说道,“老板,此间可还开业?我等兄弟二人,yù觅一宿住宿之处。不知。。。。。。”
老白眼中闪放出喜悦激动的光芒,连忙说道,“自然开业,自然开业。二位客官请跟我来。”
说完带着二人上楼,径直走向了楼上靠河岸的房间,房间颇大,上面几个满是尘灰的字牌上写着,“天字一号”。房间宽敞。窗外是天光与怒水黄河,房间内有暖炉,老白慢慢走过去,燃烧起柴火,房间顿时温暖了起来。陈设破旧之间,却显得颇为干净,隐隐透出一些华贵,显然老白时常收拾这间客房。
方歌城淡淡一笑,“居然还是天字一号房?此处临床观怒水,房间宽敞,果然不错。”
老白的听到方歌城这么说,回首望向“天字一号”的门牌,身子直了直,脸上放佛散发出了一些神采,老白说道,“客官果然好眼力,我这天字一号房,放在十年前,那可是百两难求。”
楚醉白却翻了个白眼,笑着说道,“老板,我们可是拿不出来百两纹银。”
老白呵呵一笑,身子又佝偻起来,“客官说笑,十年弹指过,现在只收费一个铜板就是了。”
方歌城与楚醉白放下行李包裹,方歌城摸出三两纹银,却是说道,“老板,我二人奔波已久,不知道可否用些饮食?老板辛苦,这三两银子还请先收下了。”
老白连忙点头,“这个好说,这个好说,客官还请下楼,大堂用餐。我这就去准备。”说完引领着二人在大堂入座,就去后堂厨房了。不过片刻,厨房就隐隐传来一阵香味,与小炉柴火清新的味道一起,勾得二人食yù大开。
过不多时,老白捧着七八个馒头,三道香味扑鼻的菜肴走了上来。只见一盘一盘爆炒羊腿,一盘相思藕丁,还有一盘花炝莲白。油酥香美,楚醉白二话不说,拿过馒头,就着佳肴就吃了起来。
方歌城见那羊腿香味扑鼻,花椒酥油撒得煞是好看,即便繁华大城,也甚是难见,连忙拱手说道,“老白,你太客气了,这羊腿,怕是价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