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房服务员有固定的看房小费，这也是她们的工资，每天结账的时候，小费跟着到手，一天一结，绝不拖欠，与此对应的就是，没房看的时候当然就没有小费。
茂华的看房小费是两百五十，不算高也不算低，再加上有些客人看着妹子顺眼，随手另外多给两张的情况也时有发生，在这个金钱与酒sè交织的地方，大家都曾有过拿小费这样的经历，便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大家惊讶的不是小莉收了多少小费，而是惊讶于是谁给的。
看得出来，今天晚上的主角是那个刚刚走掉的姚姓靓女，小莉一晚上正事不做，陪着那个瘸腿马仔喝酒，凭什么能捞刘少这么多小费？
刘少看上她了？显然不可能，谁看不出来刘少的心思全都在姚姓靓女身上？她做事勤快会讨人欢心？更是笑话，没见着自己这么多人围着刘少打转，拍了一晚上马屁吗？刘少也没说塞给自己几张？
一屋子人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道理来，跟着就见到小莉转过头对着那个瘸腿马仔道：“小白哥，你的面子真大。”
房里又是掉了一地的眼镜，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孟白，刘少是看在这个小瘸子的面子上才给的这么多小费？也就是说，这小瘸子才是正主？刘少因为看到小莉哄开心了小瘸子，所以才打赏下来？
孟白也没想到刘丰礼临走的时候，还会来这么一出，眼见那些业务经理眼睛泛红，似乎马上就要化身看见了猎物的恶狼，更有两个见机快的立时调整了心态，谄笑着就要凑过来，孟白摆摆头就往外走去，道：“我也走了。”
“小白哥，歌还没唱几首，酒也没喝完，别这么快走啊，小妹还有两个钟头才能下班，你不是答应好了要送我回家的吗？”付桐花连忙一把拉住他，背对众人连打眼sè。
孟白明白她的意思，只好一屁股又坐回去，一众业务经理哄地围过来，刹时间好话如cháo涌，马屁满天飞，浑然忘了刚才自己是怎么把孟白冷落在一边的。
孟白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不一会就有些招架不住，干脆将面前的杯子一推，坐在沙发上不说话了。
业务经理们见他似乎有些不满意，面面相觑地对望几眼，这才识趣退下，一个个慢慢从包房里出去。
孟白终于暗吁了口气，将因为紧张而崩紧的身体放松下来。
付桐花坐到他身边，笑道：“不习惯吧？”
孟白点头，有点不明白这样的场合到底有什么好，能骗得那些有钱人排着队大把钞票地到这里来消费。
“这些钱你拿着。”付桐花估摸着结帐需要多少钱，跟着将剩下的钞票递过来。
“我不要。”孟白没接，皱着眉头说了三个字。
付桐花白他一眼，塞到他手里：“我可没说要给你，我身上没放钱的地方，你帮我先拿着。等我下班以后，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庆祝一下。”
孟白讪讪笑着放好钱，道：“挣钱不容易，别再庆祝了。”
付桐花见他一副守财奴的郑重模样，不由得“卟嗤”一笑，起身点了几首歌，回头道：“你会唱什么歌，我来帮你点。”
孟白摇头。
“问你话别总是摇头点头跟个小哑巴似的，大佑的歌会不会唱，我听你说话有点像他的声音，说不定唱歌也像。”付桐花做了几年包房服务员，慢慢练出一些听人声线的本事。
孟白连忙又是摇头，跟着省起付桐花的话，憋了一句：“我五音不全，唱什么歌都跟杀猪一样。”
“我才不相信你有那么笨。”付桐花自顾自点了几首，将麦塞到他手里：“你先唱一首，我来给你打打分。”
随着音乐响起，孟白忽然想起了有限的高中生活，在没摔瘸之前，自己和其它的同学一样，也追过星也打过球，甚至还幻想过勾搭勾搭班里面的女同学，不过这一切在那个黑夜之后，彻底离自己而去，剩下来的就是越来越自闭的生活，还有沉迷于幻想或是小说中的黑暗rì子。
歌是一首老歌，当年的孟白很喜欢，觉得里面有一种沧桑感，还有一种对年少青葱的追忆，现在再听到它时，孟白似乎又回到了当年的光明之中，情不自禁地跟着哼唱起来，声音不大，有点像是和音，又带着袅袅的尾音，听不清他嘴里面的歌词，却有浓浓的不舍之意在包房里飘荡，让人仿佛觉得，这一首歌哼完，人生也要跟着谢幕了。
孟白没有撒谎，他确实有些五音不全，几年前虽然也爱听歌，但很少有唱出来的时候，碰到喜欢的旋律，一般都是跟在后面轻轻哼动，既便这样也总是跑调，时断时续地让人恨不得捏着他的喉咙让他哼得认真一点。
而这一次他终于将一首歌完整地哼了出来，这是一种缅怀，也是一种振作，一曲终了，人生并没有谢幕，相反地，孟白笑了，这才是自己，曾经的自己，以后的自己，很真实。
付桐花静静听完，皱着眉头似乎是在回味，又似是在纠结这首歌到底应该评个高分还是评个不及格，直到孟白把麦克风递给她时，她才反应过来，竖起两根手指头，道：“果然是五音不全，别人唱歌要钱，你唱歌要命，给个专业的评价，十分制，两分。”
孟白笑了笑：“不是负分就好。”
付桐花话音一转：“不过我怎么觉得很好听呢？好像有故事在里面，你要是再多唱一会，说不定我就要流眼泪了。”
孟白未置可否，她的话虽然有些夸张，但却未必没有道理，一首歌夹杂着太多的情绪，也许真能告诉人一些过往。
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付桐花也不用再忙活什么，想唱歌的时候就点几首歌唱，不想唱的时候就跟孟白说一些夜场里的事情，两个钟头忽忽而过，收拾一番就下班了。
出了酒店也才凌晨两点多钟，两个人也不骑单车，就这样走路回去，踽踽而行的时候，却没发现后面有一辆小排量的汽车缓缓跟了上来。
付桐花知道孟白把刘丰礼的建议推掉了，便问他以后还是不是想进厂。
“姚子吟要我去她家的修车场上班，做学徒。”孟白闷声答了一句。
“这个活虽然不及给刘少开车舒坦，但也算一个出路，好好干。”付桐花鼓励道。
“嗯，我会的。”孟白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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