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天魔殿西侧殿的密室里,两人相对沉默。看着旁边刚收殓的零碎尸体,刚刚赶回的赤发大汉手上盘着蛇,咋舌道:“乖乖,幸亏我们没来得及下手!否则这就是我们的下场!”
“教王闭关失败,走火入魔,又勉力平定了rì圣女那边的叛乱,此刻定然元气大伤,”妖瞳抱着剑,靠在柱子上望着外头灰白sè的天空,冷冷道,“狡猾的老狐狸……他那时候已然衰弱无力,为了不让我起疑心,居然还大胆地亲自接见了我。”
如果那时候动手,定然早将其斩于嗜血剑下了!只可惜,自己当时也被他的虚张声势唬住了。
“他妈的,魔水也不及时传个消息给你,”魔火狠狠啐了一口,心有不甘,“错过那么好的机会!那以后再下手可就难了。”
妖瞳的眼神渐渐凝聚:“魔水靠不住——看来,我们还是得自己订计划。”
“也是!”魔火眼里腾地冒起了火光,捶了一拳,“目下教王走火入魔,魔风那厮又被派了出去,只有大力一人在宫。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魔风此刻大约早已到药王谷,”妖瞳的眼睛转为紫sè,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不管他能否请到冷月,我们绝对要抢在他回来之前动手!否则,难保他不打听到我夺了凤凰胆的消息——这个消息一泄露,魔火,我们就彻底暴露了。”
魔火有些火大地瞪着妖瞳,怒斥:“跟你说过,要做掉那个女人!真不知道你那时候哪根筋搭错了,留到现在,可他妈的成大患了吧?”
妖瞳蹙了蹙眉头,却无法反驳。
的确,在离开药王谷的时候,是应该杀掉那个女人的。可为什么自己在那个时候,竟然鬼使神差地放过了她?
他有些烦乱地摇了摇头。看来,这次计划成功后,无论如何要再去一趟药王谷——一定要把那个女人给杀了,让自己断了那一点念想才好。否则,迟早会因此送命。
他握紧嗜血剑,声音冷涩:“我会从修罗场里挑一队心腹半途截杀他们——风魔武功高绝,我也不指望行动能成功。只盼能阻得他们一时,好让这边时间充裕,从容下手。”
魔火点了点头:“那么这边如何安排?”
“教王既然对外掩饰他的伤情,必然还会如平rì那样带着灰獒去山顶的乐园散步,”他望着云雪笼罩的天山绝顶,冷冷道,“我先回修罗界的暗界冥想静坐,凝聚瞳力——三rì后,我们就行动!”
“好。”魔火思索了一下,随即问道,“要通知魔水吗?”
妖瞳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不必。那个女人,敌友莫测,还是先不要指望她了。”
机会不再来,如果不抓住,可能一生里都不会再有扳倒教王的时候!不成功,便成仁。总好过,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
遥远的漠河雪谷——夏之园里,冷月望着南方的天空,蹙起了眉头。
已经二十多天了,陆云应该已经到了滁州——不知道找到了师傅没?八年来,她从未去找过师傅,也不知道如今她是否还住在滁州。只盼那个家伙的运气好一些,能顺利找到。否则……双儿的病,这个世上绝对是没人能治好了。
她叹了口气,想不出陆云知道自己骗了他十年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她又望了望西方的天空,眉间的担忧更深——小飞,如今又是如何?就算是他曾经欺骗过她、伤了她,但她却始终无法不为他的情况担忧。
就算是拿到了凤凰胆,完成了这次的命令,但是回到了天魔教后,他的rì子会好过多少呢?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回到修罗界,和别的杀手一样等待着下一次嗜血的命令。
小飞,小飞,你真的全都忘了吗?还是,只是因为,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我要怎样,才能将你从那样黑暗的地方带出呢……
她沉默地想着,突然听到背后有响动。
“别动。”头也不回,她低叱,“腹上的伤口太深,还不能下床。”
然而,那个蓝发的人已经到了她身后。
“哟,好得这么快?”冷月不由从唇间吐出一声冷笑,望着他腹部的伤口,“果然,你下刀时有意避开了血脉吧?你赌我不会看着你死?”
“在下可立时自尽,以消冷谷主心头之怒。”魔风递上短匕,面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微微躬身,“但在此之前,还请冷谷主尽早去往天山,以免耽误教王病情。”
冷月闻言,一时语塞。
魔风脸上犹自带着那种一贯的温和笑意——那种笑,是带着从内心发出的平和宁静光芒的。“沐chūn风”之术乃是圣火令上记载的最高武学,和“铁马冰河”并称yīn阳两系的绝顶心法,然而此术要求修习者心地温暖宁和,若心地yīn邪惨厉,修习时便容易半途走火入魔。而这个人修习二十余年,竟然将内息和本身的气质这样丝丝入扣地融合在一起。
她不解地望着他:“从小被饲冰蚕之毒,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
魔风微笑:“教王于我,恩同再造。”
冷月蹙眉:“我不明白。”
“冷谷主有所不知,我本是楼兰王室一支,”魔风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后国运衰弱,被迫流亡。路上遭遇盗匪,全赖教王相救而活到现在。”
“哦……”冷月喃喃,望着天空,“那么说来,那个教王,还是做过些好事的?”
魔风并没有在此问题上停留,而是岔开话题,恭声道:“还请冷谷主出手相救。”
“好吧,我答应你,去天山替你们教王看诊——”冷月拂袖站起,望着这个一直微笑的青年男子,竖起了一根手指,“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魔风颔首:“冷谷主尽管开口。”
冷月冷笑起来:“你能做这个主?”
“在下可以。”魔风弯下腰,从袖中摸出一物,恭谨地递了过来,“这是教王派在下前来时,授予的圣物——教王口谕,只要冷谷主肯出手相救,但凡任何要求,均可答允。”
“圣火令?!”冷月一眼看到,失声惊呼。
那枚玄铁铸造的令符沉重无比,闪着冰冷的光,密密麻麻刻满了不认识的文字。冷月隐约听入谷的江湖人物谈起过,知道此乃魔教至高无上的圣物,一直为教王所持有。
“哦……”她笑了一笑,“看来,你们教王,这次病得不轻哪。”
妙风无言,只是恳求她,凝望着她。
她将圣火令收起,对着魔风点了点头:“好,我明rì就随你出谷去天山。”
“多谢。”魔风欣喜地笑,心里一松,忽然便觉得伤口的剧痛再也不能忍受,低低呻吟一声,手捂腹部踉跄跪倒在地,血从指间慢慢沁出。
“唉,”冷月一个箭步上前,俯身将他扶住,叹息,“和小飞一样,都是不要命的。”
小飞?妙风微微一惊,却听得那个女子在耳边喃喃:“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从那里带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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