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rì,他们便按期离开了药王谷。
对于谷主多年来第一次出谷,黄儿和霜儿都很紧张,争先恐后地表示要随行,却被冷月毫不犹豫地拒绝——天魔教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她又怎能让这些丫头跟着自己去冒险?
侍女们无计可施,只好尽心尽力准备她的行装。
当冷月步出谷口,看到那八匹马拉的奢华马车和满满一车的物品后,不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大衣,披肩,手炉,木炭,火石,食物,药囊……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你们当我是去开杂货店吗?”拎起马车里款式各异的大衣和丁零当啷一串手炉,冷月哭笑不得,“连手炉都放了五个!蠢丫头,你们干脆把整个药王谷都装进去得了!”
侍女们讷讷,相顾做了个鬼脸。
“这些东西都用不上——你们好好给我听宁姨的话,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冷月一手拎了一堆杂物从马车内出来,扔回给了黄儿,回顾魔风,声音忽然低了一低,“帮我把浩宇带出来吧。”
“但凭谷主吩咐。”魔风躬身,足尖一点随即消失。
周围的侍女们还没回过神来,只是刹那,他就从湖边返回,手里横抱着一个用大氅裹着的东西,一个起落来到马车旁,对着冷月轻轻点头,俯身将那一袭大氅放到了车厢里。
“浩宇……”冷月喃喃叹息,揭开了大氅一角,看了看那张冰冷的脸,“我们回家了。”
侍女们吃惊地看着大氅里裹着的那具尸体,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不是湖下冰封的那个少年吗?多少年了,如今,谷主居然将他从冰下挖了出来?
“对了,黄儿,跟你说过的事,别忘了!”在跳上马车前,冷月回头吩咐,唇角掠过一丝笑意。侍女们还没来得及答应,魔风已然掠上了马车,低喝一声,长鞭一击,催动了马车向前疾驰。瞬间碾过了皑皑白雪,消失在谷口漫天的风雪里。
千里之外,一羽雪白的鸟正飞过京师上空,在紫禁城的风雪里奋力拍打着双翅,一路向北。风大,雪大。那一方布巾迎风猎猎飞扬,仿佛宿命的灰sè的手帕。
第二rìrì落的时候,他们沿着黑河走出了那片雪原,踏上了大雪覆盖的官道。
在一个破败的驿站旁,冷月示意魔风停下了车。
“就在这里。”她撩开厚重的帘子,微微咳嗽,吃力地将用大氅裹着的人抱了出来。
“我来。”魔风跳下车,伸出双臂接过,侧过头望了一眼路边的荒村——那是一个已然废弃多年的村落,久无人居住,大雪压垮了大部分的木屋。风呼啸而过,在空荡荡的村子里发出尖厉的声音。
他抱着尸体转身,看到这个破败的村落,忽然间眼神深处有一道光亮了一下——果然,是这个地方?!
冷月扶着他的肩下了车,站在驿站旁那棵枯死的冷杉树下,凝望了片刻,默不作声地踩着齐膝深的雪,吃力地向着村子里走去。魔风同样默不做声地跟在她身后,来到村子北面的空地上。
那里,隐约遍布着隆起的坟丘,是村里的坟场。
十二年前那场大劫过后,师傅曾带着她回到这里,仔细收殓了每一个村民的遗骸。所有人都回到了这一片祖传的坟地里,在故乡的泥土里重聚了——唯独留下了浩宇一个人还在冰下沉睡。他定然很孤独吧?
“埋在这里吧。”她默然凝望了片刻,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开始挖掘。然而长年冰冻的土坚硬如铁,她用尽全力挖下去,只在冻土上戳出一个淡白sè的点。
“我来吧。”不想如此耽误时间,魔风在她身侧弯下身,伸出手来——他没有拿任何工具,然而那些坚硬的冻土在他掌锋下却如豆腐一样裂开,只是一掌切下,便裂开了一尺深。
“滚开!让我自己来!”然而她却愤怒起来,一把将他推开,更加用力地用匕首戳着土。
魔风默默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双手按向地面。内息从掌心汹涌而出,无声无息透入土地,一寸寸将万古冰封的冻土融化。
冷月用尽全力戳着土,咳嗽着。开始时那些冻土坚硬如铁,然而一刀一刀地挖下去,匕首下的土地开始松软,越到后来便越是轻松。一个时辰后,一个八尺长三尺宽的土坑已然挖好。
她跪在雪地上筋疲力尽地喘息,将浩宇的尸体小心翼翼地移入坑中。
她用颤抖的手将碎土撒下。夹杂着雪的土,一分分地掩盖上了那一张苍白的脸——她咬着牙,一瞬不移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这把土再撒下去,就永远看不到了……没有人会再带着她去看北极光,没有人在她坠入黑暗冰河的瞬间托起她。
那个强留了十多年的梦,在这一刻后,便是要彻底地结束了。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逃避的理由。
风雪如刀,筋疲力尽的她恍恍惚惚地站起,忽然间眼前一黑。“小心!”
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车在缓缓晃动,碾过积雪继续向前。
风魔竟是片刻都不耽误地带着她上路,看来天山上那个魔头的病情,已然是万分危急了。外面风声呼啸,她睁开眼睛,长久地茫然望着顶篷,那一盏琉璃灯也在微微晃动。她只觉得全身寒冷,四肢百骸中仿佛也有冰冷的针密密刺了进来。
原来……自己的身体,真的是虚弱到了如此吗?神志恍惚之间,忽然听到外面雪里传来依稀的曲声——
“……葛生蒙棘,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rì,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冬之夜,夏之rì。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那一瞬间,仿佛有利剑直刺入心底,葬礼时一直干涸的眼里陡然泪水长滑而下,她在那样的乐曲里失声痛哭。那不是《chūn生》吗?那首描述远古时女子埋葬所爱之人时的诗歌。
荆棘覆盖着藤葛,蔹草长满了山。我所爱的人埋葬在此处。谁来与他做伴?唯有孤独!夏rì漫长,冬夜凄凉。等百年之后,再回来伴你长眠。
——那样的一字一句,无不深入此刻的心中。如此慰藉而伏贴,仿佛一只手宁静而又温柔地抚过。她霍地坐起,撩开帘子往外看去。
“冷谷主,你醒了?”乐曲随即中止,车外的人探头进来。
“是你?”她看到了他腰畔的短笛,便不再多问,侧头想掩饰脸上的泪痕。
“饿吗?”魔风依然是微笑着,递过一包东西——布巾里包着的是备在马车里的橘红软糕。在这样风雪交加的天气中,接到手里,居然犹自热气腾腾。
“冻硬了,我热了一下。”魔风微微一笑,又扔过来一个酒囊,“这是黄儿她们备好的药酒,说你一直要靠这个驱寒——也是热的。”
冷月怔了怔,还没说话,魔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回身继续赶车。
唉……对着这个戴着微笑面具、又没有半分脾气的人,她是连发火或者抱怨的机会都找不到——咬了一口软糕,又喝了一口药酒,觉得胸口的窒息感稍稍散开了一些。望着软糕上赫然的两个手印,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样高深的绝学却被用来加热残羹冷炙,当真是杀鸡用牛刀了。
然而刚笑了一声,便戛然而止。
她跌倒在铺着虎皮的车厢里,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冷谷主!”魔风手腕一紧,疾驰的马车被硬生生顿住。他停住了马车,撩开帘子飞身掠入,一把将昏迷的人扶起,右掌按在了她的背心灵台穴上,和煦的内力汹涌透入,运转在她各处筋脉之中,将因寒意凝滞的血脉一分分重新融化。
过了一炷香时分,冷月呼吸转为平稳,缓缓睁开了眼睛。
“哎,我方才……晕过去了吗?”感觉到身后抵着自己的手掌,立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苦笑了起来,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她身为药王谷谷主,居然还需要别人相救。
魔风对着她微一点头,便不再多耽搁,重新掠出车外,长鞭一震,催动马车继续向西方奔驰而去——已然出来二十天,不知天山里的教王身体如何?
出来前,教王慎重嘱托,令他务必在一个月内返回,否则结局难测。
魔风微微蹙起了眉头——所谓难测的,并不只是病情吧?还有教中那些微妙复杂的局面,诸多蠢蠢yù动的手下。以教王目下的力量,能控制局面一个月已然不易,如果不尽快请到名医,天魔教恐怕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他心下焦急,顾不得顾惜马力,急急向着西方赶去。
风雪越来越大,几乎已齐到了马膝,马车陷在大雪里,到得天黑时分,八匹马都疲惫不堪。心知再强行催促,骏马多半便要力尽倒地。魔风不得已在一片背风的戈壁前勒住了马,暂时休息片刻。
疾行一rì一夜,他也觉得有些饥饿,便撩起帘子准备进入马车拿一些食物。然而一低头,便脱口惊呼了一声。
——那个紫衣女子无声无息地靠在马车壁上,双目紧闭,脸颊毫无血sè,竟然又一次昏了过去。
魔风大惊,连忙伸手按住她背后的灵台穴,再度以“沐chūn风”之术将内息透入。
不到片刻,冷月轻轻透出一口气,动了动手指。
这一来,他已然明白对方身上寒疾之重已然无法维持自身机能,若他不频繁将真气送入体内,只怕她连半天时间都无法维持。
她缓缓醒转,魔风不敢再移开手掌,只是一手扶着她坐起。
“我……难道又昏过去了?”四肢百骸的寒意逐步消融,说不出的和煦舒适。冷月睁开眼,再度看到魔风在为自己化解寒疾,她是何等聪明的人,立时明白了目下的情况,知道片刻之间自己已然是垂危数次,全靠对方相助才逃过鬼门关。
魔风依然只是微笑,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冷谷主无须担心。”
冷月勉强对着他笑了笑,心下却不禁忧虑——“沐chūn风”之术本是极耗内力的,怎生经得起这样频繁的运用?何况妙风寒毒痼疾犹存,每rì也需要运功化解,如果为给自己续命而耗尽了真力,又怎能压住体内寒毒?
魔风看得她神sè好转,便松开了扶着她的手,但另一只手却始终不离她背心灵台穴。
“先别动,”冷月身子往前一倾,离开了背心那只手,俯身将带来的药囊拉了出来,“我给你找药。”
魔风微微一怔,笑:“不必。腹上伤口已然愈合得差不多了。”
“不是那个刀伤。”冷月在一堆的药丸药材里拨拉着,终于找到了一个长颈的羊脂玉瓶子,“是治冰蚕寒毒的——”她拔开瓶塞,倒了一颗红sè的珠子在掌心,托到魔风面前,“这枚‘炽天’乃是我三年前所炼,解冰蚕之毒最是管用。”
妙风望着那颗珠子,知道乃是极珍贵的药,一旦服下就能终结自己附骨之蛆一样发作的寒毒。然而,他却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
“都什么时候了!”冷月微怒,不客气地叱喝。
“不用了。”魔风笑着摇头,推开了她的手,安然道,“冰蚕之毒是慈父给予我的烙印,乃是我的荣幸,如何能舍去?”
“……”冷月万万没料到他这样回答,倒是愣住了,半晌嗤然冷笑,“原来,你真是个疯子!”
魔风神sè淡定,并不以她这样尖刻的嘲讽为意:“教王向来孤僻,很难相信别人——如若不是我身负冰蚕之毒,需要他每月给予解药,又怎能容我在身侧侍奉?教中狼虎环伺,我想留在他身侧,所以……”
说到这里,仿佛才发现自己说得太多,魔风停住了口,歉意地看着冷月:“多谢好意。”
冷月怔望着这个蓝发白衣的青年男子,仿佛被这样不顾一切的守护之心打动,沉默了片刻,开口:“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停车为我渡气,马车又陷入深雪——如此下去,只怕来不及赶回天山救你们教王。”
魔风面上虽然依旧有微笑,但眼里也露出了忧虑之sè。
“我们弃了马车,轻骑赶路吧。”冷月站了起来,挑了一件最暖的猞猁裘披上,将手炉拢入袖中,对魔风颔首,“将八匹马一起带上。你我各乘一匹,其余六匹或驮必要物品或空放,若坐骑力竭,则换上空马——这样连续换马,应该能快上许多。”
魔风微微一怔:“可谷主的身体……”“无妨。”冷月一笑,撩开帘子走入了漫天的风雪里,“不是有你在吗?”魔风看了她许久,缓缓躬身:“多谢。”
呼啸的狂风里,两人并骑沿着荒凉的驿道急奔,雪落满了金sè的猞猁裘。半个时辰后,她脸sè渐渐苍白,身侧的人担忧地看过来:“冷谷主,能支持吗?”
“没事。”她努力笑了笑,然而冻僵的身子蓦然失去平衡,从奔驰的马上直接摔了下去!
“小心!”魔风瞬间化成了一道闪电,在她掉落雪地之前迅速接住了她。
“冒犯了。”魔风叹了口气,扯过猞猁裘将她裹在胸口,跃上马背,一手握着马缰继续疾驰,另一只手却回过来按在她后心灵台穴上,和煦的内息源源不断涌入,低声道:“如果能动,把双手按在我的璇玑穴上。”
冷月勉强动了动,抬起手按在他胸口正中。
忽然间,仿佛体内一阵暖流畅通无阻地席卷而来——那股暖流从后心灵台穴冲入,流转全身,然后通过掌心重新注入了妙风的体内,循环往复,两人仿佛成了一个整体。
“就这样。”内息转眼便转过了一个周天,魔风长长松了口气。
“你靠着我休息。”他继续不停赶路,然而身体中内息不停流转,融解去她体内积累的寒意,“这样就好了,不要担心——等到了下一个城镇,我们停下来休息。”
“嗯。”冷月应了一声,有些担心,“你自己撑得住吗?”
魔风微微笑了笑,只是加快了速度:“修罗界出来的人,没有什么撑不住的。”
“唉。”冷月躲在那一袭猞猁裘里,仿佛一只小兽裹着金sè的毛球,她抬头望着这张永远微笑的脸,若有所思,“其实,能一生只为一个人而活……也很不错。魔风,你觉得幸福吗?”
“嗯。”魔风微笑,“在遇到教王之前,我不被任何人需要。”
冷月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我明白了。”仿佛是觉得疲倦已极,她裹着金sè的猞猁裘,缩在他胸前静静睡去。
大雪还在无穷无尽地落下,鹅毛一样飘飞,落满了他们两个人全身。风雪里疾驰的马队,仿佛一道闪电撕裂开了漫天的白sè。
魔风低下头,看了一眼睡去的女子,忽然间眉间掠过一丝不安。是的,他想起来了……的确,他曾经见到过她。
《看到成绩我哭了》
直到现在,看到自己的成绩,我真的要哭了,从写书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的时间了。我是一个在职者,每天晚上都要码字码到12点以后,白天上班都没有什么jīng神,被上司谈了好几次话,奖金也扣了近2000元。这都没有什么,让我伤心的是本书的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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