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rì子里,洪振东沉默寡言,吃不香睡不好,脸sè憔悴,消瘦许多,武月华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这一天,洪振东有事来设备公司,顺便到办公室看她。
武月华忍不住劝道:“你有什么打算,尽管痛痛快快说出来,我一定会无条件成全你!”
洪振东诧异道:“你在想什么?为什么讲这话?”
武月华眼眶湿润。“你别再隐瞒了,憋在心里伤身体,看你瘦成这个样!你的事情我都知道,这件事搁在谁身上都受不了,我不会怪你。要是我早知道十天半月,我决不会跟你去登记!好在我们还没举办婚礼,亲朋好友大多不知道,反悔还来得及,要不现在就去办手续,我俩的婚不结了!”
洪振东吃了一惊:“你知道什么啦,越说越离奇了!我干吗要反悔?你到底在想什么?”
武月华幽怨道:“我知道你和夏明兰不是嫡亲表姐弟,是能够结婚的。你俩青梅竹马,从小就感情很好,再说夏明兰已经离婚,各方面条件都好,人又漂亮,我一个外人何必挡在你们中间,我已经想好了,只要你提出来,我就退出。可是你偏偏憋住不说,作贱自己身体,我只能主动说出来!”
洪振东一愣。知道这件事的人极少,是谁多管闲事?“这就怪了,是谁胡说我和她不是表姐弟?”
武月华道:“别再瞒我了!前几天就有人打电话告诉我,你是洪伯父认领的养子。你和夏明兰原本准备结婚的。”
洪振东恼怒道:“是谁这么缺德,无事生非,破坏我们家庭?一定是程立人。那家伙不是好东西!你放一百个心,我和夏明兰的事早就结束了,现在她是我的上级,仅此而已!我们俩才是有证的合法夫妻,我要为你负责一辈子!”
武月华露出了笑容。“那你为什么整天愁眉苦脸?”
洪振东道:“公司里烦人的事太多了,搅得我rì夜不得安宁!”
武月华道:“反正你早就想离开机床公司,还用得到想那么多?夏明兰让你考虑一个月。该到期了!”
洪振东无奈地摇头:“唉,此一时彼一时,原本想得好好的。假如不发生大事,我拍拍屁股就走人,可如今想走也走不成了!”
武月华迷惑不解。“你还在为煤都的事烦心?没必要嘛,我们原本就不该染指煤生意。投机取巧加上卑劣手段。那种钱赚得不踏实,这跟离不离开机床公司无关。”
洪振东唉声叹气。“那件事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做得成就做,做不成也没少什么,我是为刘明泉伤透了脑筋!”
武月华更是不解。“刘明泉勾引董跃进老婆受了伤,是他咎由自取,关你什么事?我听说董跃进老婆郑红妹是个风流人物,想她心思的男人不会少。莫非你也沾了光,卷进了漩涡?”
洪振东苦笑。“你真会开玩笑!是刘明泉那小子又闯了大祸。这一回恐怕不是辞职就可轻而易举解决的,他的一只脚已经踏进牢房了!”
武月华问:“他又犯了什么事?”
洪振东道:“刘明泉是机床公司销售网的中片负责人,今年中片的销售形势较好,销售额达到了七、八千万。除了多数客户直接与公司财务部发生资金往来外,从刘明泉手中经手的转账支票也有一、二千万。刘明泉听信代理商华一凡的花言巧语,任由他采用拖延支付的办法截留货款,套取银行存款利息,给私人放高利贷,牟取暴利。前些天,华一凡为高利贷与人发生激烈冲突,引起jǐng方介入,终于东窗事发。”
武月华也感到问题严重。“我看刘明泉的脑袋瓜子挺灵光,怎么会做出这种糊涂事?他是不是从中捞了好处?”
洪振东道:“自从他和郑红妹勾搭上后,每月的工资不够用了。那个女人贪图享受,吃穿都很讲究,平时常常骂董跃进是个穷光蛋。她和刘明泉上床前就明白告诉他,没有钱别想沾她的光。我们猜测刘明泉拿了华一凡的回扣,所以便挣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华一凡胡来。”
武月华叹道:“这一回恐怕刘明泉要鸡飞蛋打了,出了这种事,郑红妹还不拔腿就溜?”
洪振东点头道:“你说得一点不错。刘明泉和郑红妹的jiān情败露,便决定一个辞职,一个离婚,然后一起去和华一凡合作开公司,赚够钱后再回来享清福。郑红妹也同意,对她来说只要有钱,到哪儿都一样。但华一凡出事后,郑红妹再也没露过面。”
武月华不假思索道:“这也不足为奇,对有些人来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何况他们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露水夫妻!”
洪振东神情黯然。“没想到当年的革命急先锋、我的得力帮手刘明泉落得一败涂地的下场!只怪我进城后忙于生计,对同生死共患难的战友疏忽大意,再也未曾一起斗私批修!”
武月华不以为然。“你走你的阳关道,他走他的独木桥。这件事怎么能怪你?难道刘明泉犯错要由你来负责?反正你早有离开机床公司的打算,还不如明天就去辞了,早走早省心,眼不见心不烦!”
洪振东仰天长叹:“我是问心有愧啊!刘明泉当中片销售负责人是我推荐的,我工作失职,没及时察觉他的问题,给机床公司造成几百万损失,我是负有责任的。倘若我拍拍屁股走人,对不起机床公司,对不起公司职工,我于心不忍!唯有继续留在公司将功折罪,助领导一臂之力,我的心里才稍许安稳些。”
武月华幽幽道:“刘明泉闯了这么大的祸,你对夏明兰确实不好交代,于公于私都不能一走了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我一个外地妹子,如何能与夏总经理相比?”
洪振东见她柔情百结模样,怜悯之心油然而生。“你千万别这么想!相处这么久,你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尽管我现在一事无成,我的人格依然如故,不敢自吹英明伟大,面对美女还能拍胸脯保证坐怀不乱,你信不信?”
武月华偎依他的怀中,柔声道:“我信,我信。从领证那刻起,我的一切就全都托付给你了。我想老天爷应该是公平的,不会亏待我这个受尽苦难的弱女子!”
洪振东轻轻拍她的肩。“我们都是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
这当儿,外面响起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夹杂人们的鼓掌欢呼。
武月华笑道:“我们公司出口创汇全省第一,被评为省出口企业先进单位,晚上有个宴席,说不定夏明兰也会来。”
洪振东“哦”了一声。“难怪戈总要我一定准时到达,还神神秘秘的不肯说明原因。戈泽其真不简单,才来一年就让公司大变样!”
武月华由衷地称赞。“戈总确实有能耐,主营机械设备进出口赚了不少钱,副业也是四面开花,梅总的水产品帮了大忙,占公司出口量三分之一,戈总和梅总的关系亲如兄弟。”
洪振东嗤笑。“梅总这人我见过几次,一副老实相,十足的老土,他能干出什么大名堂!”
武月华道:“别看他长得粗俗,其实jīng明得很!自己没多少资本,全靠银行贷款,请我们公司为他担保,硬是把他的水产品公司搞大发了,居然成了郊区明星企业!”
洪振东隐隐觉得不妥。“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搞市场经济变化多端,万一他的水产公司搞砸了,你们公司给他们作担保,是要负连带责任的,风险太大了!”
武月华不以为然。“戈总是老资格了,他会不懂?你别替他瞎cāo心了,皇帝不急太监急!”
二人正说得热络,阮明珠推门进来大声嚷嚷:“小俩口卿卿我我好不肉麻!戈总请你们快去赴宴,人都到齐了!”
武月华笑道:“阮姐乱咋呼什么,做广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