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水当然不可能是什么科长,不过主持一个科室,就实权而言,并不比一个无权的副科差。而且,因是监督职能的科长,实权往往更大。
邱科长红着脸望了望刘羽,科长的称呼让她轻飘飘的,快步走过去查看其中有问题的一部分,眉头拧了拧。
“这个jǐng员提交的录音文件,中间断断续续停了五次,分别是早八点两次,中十二点两次,晚五点一次。”都是交jǐng,这里面有什么问题,谁瞒得过谁?五次时间点都是在车流量高峰时期,这个时候录音笔停了,要么就是处理一些不方便记录在案的事情。虽然刘羽不想把自己的下面人想得如何坏,但实际情况却真的可能发生——很可能是与人发生口角,采取粗暴的方式,甚至,可能是违章执法,向违章车辆索要现金等等。
为什么弄录音笔?防的就是这些yīn暗面,以严格的监督将这些不受控制的权利限定起来。但这位jǐng员,投机取巧,看起来比那几位直接不上交的表现要好多——至少他上交了不是?但在刘羽看来,这种人的破坏xìng更大!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攻破的,这种现象如果不尽快遏制,看着吧,其他的人有样学样,很快刘羽制定的政策就走了样,成了形式。
“记大过。”刘羽平静道,偷jiān耍滑,坏我大事?哼!
邱水张了张嘴,记大过诶!jǐng员受的行政处分,无非jǐng告、记过、记大过、开除,记大过已然是极重的处罚,年终考核这一项加进去,绝对有巨大影响。可邱水也明白,苛疾当用猛药,不下狠手,恐怕前面的准备都将沦为一张白纸。
监巡室顿时鸦雀无声,他们是协jǐng,但也纳入了奖惩系统,明白记大过对一个jǐng员意味着什么,均是心下凛然——这位年轻的中队长,似乎格外不讲情面。
紧张的忙碌,一直到深夜十点,最终还找出一位同样投机取巧的,居然把录音笔挂在某个地方,等下班时再来取,全程没有他本人的动静在其中。对于这种人,刘羽同样给予了记大过处理!
反倒是老老实实,按照规矩把全天工作内容提交的,犯了明显错误的,刘羽仅仅是让人记录一下,扣除当月奖金少许考核分,并记录,纳入年终考评。要知道,jǐng员的年终考评,刘羽的评价可是占了很**重,他给个差评,你其余的考评再好也是瞎掰。
所以,当第二天,中队走廊的公示栏上作出了两个记大过处理,以及三个记过处理的通知时,不少人头皮发麻。刘羽造势这么久,大家明白,刘队长是认真的,可能认真到什么程度,无法得知。而眼前,这份血淋淋的行政处罚通知,让不少本打算耍小聪明的暗暗庆幸,还好没跟着做,不然上榜的就有他们的名字。
与此同时,“监巡室”这个陌生而敬畏的名字出现在他们意识中,这是督察办之外,悬在他们头顶的另一把刀!相对而言,督察办的刀悬得太高,未必吓人,但监巡室这把刀上流淌着的热乎乎的鲜血却告诉他们,也许下一个就是你!
有了第一波的杀鸡儆猴,抱着侥幸和吊儿郎当心态的,全都绷直了神经,所以这一天抽检的录音内容,再无半点违规**作。不过,还是能从录音内容里时而找出不符合文明执法的迹象来。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任重道远。”刘羽微微叹口气,沉疾已久,几天就扭转显然不可能,只能通过后续的威慑,渐渐改变jǐng员的心理,从而改变作风,达到刘羽想要的状态。
监巡室的工作在紧张的推进,紫忠腾下达的文件却也送到了刘羽头上,还是关于上次见面大会,他放的第一把火,其中内容核心是“内省rì记”。这份文件详细阐述了新的考核指标——内省rì记占年终考核指标的百分之十,这个指标就相当重了。而十分又分散开,每天字数最少800字,这占了十分里的3分;记录详实与否,占了2分,避免流水账;个人感悟,也就是哪些做的对,哪些做的错,占了2分;最后,建议占了3分,及工作里有哪些需要改进的,有哪些好的建议。
看到这篇考核细则,刘羽撕了文件的冲动都有,明显就能看出这份考核细则是匆忙制定出来的,甚至很可能就是紫忠腾拍脑门自己想出来的,完全没有科学xìng可言!
每天800字,交jǐng平时除了在罚单上写写违章事项,顺带签上自己的大名,就没碰过笔,你要他们下班后咬着笔杆子,像小学生一样趴着写800字作文?你是刁难人吧?还有最后的建议,建议一两条就顶了天,天天建议,谁有那么多建议?他们真要这么有观察力有思想深度,直接进zhōng yāng.政研室得了!
而且,一篇内省rì记,交jǐng就能深刻感悟到自己的不足,痛哭改过,然后交jǐng风貌焕然一新?别扯淡了,除了让他们觉得回到小学时代写作文,人生从此不光明之外,不会有多少用处。
刘羽皱着眉望着盖了印的文件,显然紫忠腾是认真的,不管他是为了官声,还是为了政绩,他的出发点是向着好的方面看齐的——无论刘羽如何厌恶他本人,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交jǐng白天在马路吃灰,累死累活的下班,晚上还要留下来写一篇作文?这不是逼着他们造反么?尤其是刘羽刚好也在推行政策,已有不满情绪,此刻再给他们加上一个枷锁,换了刘羽自己也得撂担子不干。
叫来李乾坤和罗大宝,给他们看看这份文件。
李乾坤眉头一挑之后便道:“明天开个会,工作布置一下?”他就完全没从下面人的角度出发,左右他指导员办公室几个文员,有的是人帮他代笔。
倒是罗大宝,自己跻身于基层,出于个人或者大家的共同利益,眉尖一挑:“头,这要执行下去,同事们怕得骂娘了,这也太压抑人了吧?”
刘羽微微颔首:“有什么想法?”文件肯定要执行下去,公然的抗命不是给紫忠腾抓痛脚么——人家可是把刘羽当**来抓的。
罗大宝眼珠转了转,嘿然笑道:“头,要不这样,大伙一人就写一篇,然后以后互相交换着抄,这样最起码能挨轮20圈,到时候重写呗?”
翻翻白眼,刘羽指了指头顶:“你当紫忠腾捣鼓的审查小组是白痴?”顿了顿,刘羽方才接着道:“方法不错,不过要做得隐秘!”
“让大家把平时工作中最容易遇到的事全部单独列出来,感悟、建议附加上去,整理成册,以后写内省rì记,自己随即扣几条,变换一下语式,揉成一篇。”
罗大宝听了拍了拍脑子,对对,还是这个法子隐秘,交jǐng嘛,平时工作不就这么些内容?把大概语意调整一下,任你审查小组也看出问题也没辙,别的中队写的还不是这些东西?
“那头,咱们在会上说说?”罗大宝松口气,还好刘羽开明,真要严格按照文件来办,下面得炸锅。
刘羽白他一眼:“这事我能开口?你平时不是怪激灵的么?这会犯傻了?”
罗大宝会意过来了,讪讪笑了笑,这事还真不能刘羽开口,否则下面的人不知道会意成啥模样了,只能罗大宝私下里撺掇一下,罗大宝是刘羽的人,他这么干,其余的人当然明白该怎么干才安全了。
做完这些,刘羽给陶小风敲了个电话,今天是莫言青儿子,莫公子的生rì,在家中摆了个小型宴会,刘羽应邀前往,顺便带上一两个朋友。这事陶小风知道,跟他提过,他也答应,到时候来瞅瞅。
约好时间,两人分别驾车来到市zhèng fǔ大院,看门的武jǐng小秦却是认得刘羽,直接放行。
莫言青的家不算太大,一百五十来平,他们到的时候已有五六个青年在场,看样子都是跟莫书良关系不错的主,基本都是衙内或者商人之子了。
开门的便是莫书良本人,30岁的样子,正是从青涩往成熟蜕变的年纪。样子与莫言青五分相似,长相普通,微笑着开了门。
周武德正忙着给这里布置,瞧见刘羽,微笑着上来打了个招呼:“小刘来啦,莫市长还在忙,马上回。”
刘羽点了点头,跟陶小风往环形沙发上一座,扫视一眼周围的人,愕然发现一熟人。
“孟伟也来啦。”自从他跟江心月那荒唐一次之后,两人基本没怎么联系,说不出来为什么——也许刘羽本就不太待见他,也许孟伟自知理亏,索xìng不联系刘羽。所以,陡然在这里见了面,孟伟很有些尴尬,刘羽仅仅是微微不适。
倒是孟伟认识莫书良,这算是意外了。
“刘羽!你也来啦!”孟伟一如既往,人前热情,笑着聊了几句,却是浅尝辄止,没有深聊。孟伟自知,自己不太招刘羽待见,也就渐渐熄了巴结的心思,你再是齐家的人,看不上我,我何必上杆子找不自在呢?
不过对于刘羽带来的陶小风,他总觉得眼熟,似乎在哪看过,却就是想不起来。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搭着话,冷不丁从旁人嘴里蹦出一句话:“你就是刘羽?我看也不怎么样!”
万恶的冬天,诅咒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