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他们去了竹林巷,刘羽便回到派出所。
“你是刘羽同志?你好!”原流芳所长其实本可以早先离开,不必要与刘羽碰面,事实上,大多数前后任都不会碰面,徒增尴尬,所有交接事务都有组织部安排,不过刘羽比较特别,这位熊展熊所长,希望能与刘羽见一面,卖点人情,谁都知道刘羽牛逼,他怎肯放过?
刘羽也未拒绝,若说对流芳的了解,他当然赶不上在流芳当了一年所长的熊展。
“你好熊所长。”刘羽握了握手,两人同坐沙发。
寒暄一阵,刘羽便直奔主题:“熊所长,以前没干过派出机构工作,对流芳情况不熟悉,熊所长有好的意见没?”
熊展乐了,他要卖的可不就是这方面?
“嗯,这个……”熊展若有所思:“刘队长想了解那一块情况呢?”
“流芳三村,哪些人说话比较有影响力?”刘羽直接就问了。
熊展眉头轻佻,难不成这位人王要收拾他们?刘羽的名头,他是听过的。对于刘羽收拾流芳,熊展双手赞成,哪怕流芳的人稍微合作一点,他也不会如此狼狈卷铺盖滚蛋。
“三个村最有发言权的人,基本就是那三个,李家村的李广,带头制毒,官面有人,风山jǐng方稍微有风吹草动,他就收到消息,好几次jǐng方要收拾他都被提前得知消息;王家村的王玉莲,为人yīn狠,轻易别招惹。要么不动他。要么一棍子打死他。不然他报复起来,连对方亲属都不放过;齐家村的齐老三,在风山黑.道人面广,哪个地盘都会给面子,非常吃得开。”
刘羽微微点头,跟他掌握情况差不多:“还有没有别的人呢?”
熊展对流芳是真下过功夫,很快道出了三个村的二号人物,也就是三个老大不在村时的发言人。对他们刘羽却真没掌握过。
了解到许多搜集不到的有用消息,刘羽觉得不虚此行,最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他们六号人,有没有一起碰头的时候?”
熊展眼皮跳动,人王真打算动手了!对此,他毫无隐瞒,讨好道:“嘿嘿,刚巧我安插内线调查过,三个村之间每年年初都会开个小会,成员便是村里说得上话的人物。开会总结过去一年情况。”
刘羽愕然,专门开总结会?靠。流芳三村都成组织了?干脆那三老大一人搞个履职报告得了。
“当然,他们不可能交流彼此的生意圈,说的主要是来自风山官面上的情况,商量出现各类突发事件时会如何处理。”熊展说道。
“那位内线知道今年安排在哪里,什么时间么?”刘羽问道,他明白熊展的心思,紧接着道:“如果真实有效,我不会忘记你。”
闻言,熊展心中大定,给了刘羽一个手机号:“我先跟他沟通一下,刘队长随后见见这人就行。”
此番交谈,刘羽收获颇多。
送熊展离开之后,刘羽见了办公室接待员,一个三十左右的女jǐng,长相一般,眼sè还行,刚才跟熊展谈话,立马拎着水壶走了。
“你叫马玲是?”刘羽说道:“通知户籍科、治安科、社区科负责人,以及指导员,下午两点开个碰头会议。”
马玲轻轻点头,掏出本子,记下了事项。
刘羽想看看,自己这位新来的的所长,所里有多少人肯买账。
下午两点,刘羽准时踩点过来,按理说,领导准时来,其余人应该先来一步,这是常识。
刘羽到的时候,户籍科、治安科两正两副负责人到了,社区科却没见人来,指导员也未到场。
“呵呵,坐,都坐。”刘羽冲站起来的四人压压手,亲切的坐了下来,看看空荡荡的会议室,脑子里冷笑,好大一个下马威啊?指导员、社区科居然不来!
“今天召集大家见个面,没别的意思,互相认识……”刘羽正讲着呢,这时,冷不丁从门外传来笑呵呵的声音,很洪亮:“哟,刘队长先来了?抱歉抱歉,睡过头了。”此人喊的是刘队长,而非刘所长,说明他对刘羽相当不认同。
说着,这位微胖的快四十的中年人自顾自的拉开一张椅子,随意坐下来,冲户籍、治安科的人点点下巴:“嗯,说到哪了,继续说,给刘队长介绍一下情况。”
刘羽眼睛眯下来,不仅是下马威,还是先声夺人,目中无人的抢他的话语权,告诉刘羽这里是他负责。
户籍科、治安科几位为难,明显是两位神仙打架,为毛要带我们进来呀?
刘羽目光微垂,让人看不到他眼sè,淡淡道:“你是谁?谁让你坐这?”
“你不认识我?”中年人古怪的望着刘羽,目中隐约有一抹讥讽:“我是流芳指导员钟敏,初次见面,请刘队长多多指教。”
说完,中年人目光shè向那几位,拳头陡然锤了锤桌子,呵斥道:“叫你们给刘队长介绍,聋了?”
刘羽何时见过这般彪悍的干部?针锋相对未免太明显!而且,当着刘羽的面训斥下属,无非是彰显其存在,告诉刘羽,这里是我钟敏说话,你有多远滚多远。
目光微微寒下来:“钟指导员,正好你来了,你说说,去年我们所做了哪些重点工作。”好了,刘羽直接命令他!钟敏如果答话,那便是弱了声势,你再牛也得听我这个所长命令!若是不答,嘿嘿……
钟敏眉头微皱,他当然不可能回答,这样岂不是承认刘羽在领导?嘿嘿笑道:“咱们所里工作多且杂,这样,我让副指导员整理文件。哪天有时间再递给你。怎么样?”
刘羽是让他报告。他却让副指导员来搞,无疑表明其意思,你姓刘的命令不动我!而且是“哪天有时间再递给你”,何等藐视?何等张狂?
刘羽微微颔首:“行,你记得审核签字。”
钟敏眉头微皱,要我签字,跟我直接给报告有多大区别?
“刘队长,这碰面碰完了?”钟敏看看手表:“下午有工作。既然见了面,那我先走了,希望以后跟刘队长合作愉快!”他转换了话题,直接走人。
自始至终,他都未称呼刘羽“所长”。
刘羽面无异sè,若无其事的跟剩下四人讨论了一下话题就散会。
第一天交锋,情况不算好。
盛林涛从jǐng队下班后回到家,是一间八十年代的老房子,三层楼,密密麻麻住着十来户人家。盛林涛家就住在最上一层。
屋子里就简单家具和电器,墙上斑驳。角落里有着水渍,是常年露水导致,单人间用帘子隔开,大人与孩子各一边,床上.用品也显得陈旧,整个屋子非常简陋。
“小灵,你妈呢?”盛林涛疲惫的回到家,发现还没开始做饭。
小灵是他女儿,十八岁,跟小雪一样高三,刚下课回家。
“还没回。”小灵趴在桌子上写作业,头也不回道。
盛林涛微微皱眉,以往妻子在这个时候早就下班才对,他的爱人陈小兰在风山高中门口开了个小杂铺,卖零食、卤鸡蛋、方便面和玉米棒,白天赚点小钱,补贴家用,晚上回来给家人做饭。十来年过去,跟着盛林涛苦也吃够了,没怎么埋怨,算得上贤惠。
“你放学时没看见你妈么?”盛林涛问道。
小灵默默叹口气,支支吾吾道:“放学那么多人,我怎么好意思去妈那?被同学认出来怎么办?”
盛林涛张嘴便要呵斥,可看看屋子现状,微微叹息一声,是自己没用,没能给女儿好的环境。
“你做作业,我去看看你妈。”盛林涛打了个电话,发现对方没接,有点担忧就赶过去了。
去的时候,愤怒的一幕呈现在其眼前,她爱人的小门面被人砸得不像东西,煮玉米和卤鸡蛋的鼓子被掀翻在地,一地全是玉米棒和卤鸡蛋,装货物的小杂货柜,玻璃被打了个稀烂,里面的小零食被丢得到处都是,两个过路的小男孩偷偷摸摸往书包里塞。
而他的爱人,正头发散乱,哭着跟两个中年男人对峙,两个男人一胖一瘦,手里各自拎着一本木棒,冷着脸冲他的爱人呵斥。
“明天起,还看见你在这里卖东西,砸的就不是你的店,是你的人!”胖子吐了口唾沫,扬了扬手中的棒子。
那瘦子一脚踢开倒在脚下的鼓子:“早就jǐng告过你,非不信邪!以为你男人是公安就了不起?告诉你,他是所长都没用!”
陈小兰脸现沧桑,呜咽的哭着很凄凉。
盛林涛又愤怒又悲哀,一个jǐng察的妻子,要沦落到开小杂铺,还被人欺负!
这两人,盛林涛认识,是校方请来的人,这条后街的门面,都是学校资产。前些rì子,学校后勤处给他们下达了通知,要收回门面,据说要整改后街。盛林涛他们交的一年租金,只退一半,其余的等拆迁工作结束再退。
盛林涛如何肯干?这年头找个稳妥的行当不容易,守着学校这一块,赚不了多少钱,可胜在稳定,而且就在学校边,人多妻子的人身安全也有保障,如果让妻子去什么偏僻之处,他还得担心。更重要的是,他们交了一万多块的租金,对方说得好听,等拆迁后再要,但到时候找谁要?身在派出所,见多了类似纠纷,盛林涛一家不肯依,经过好几次商量,两方都未达成妥协。
如今,居然砸了他妻子的店!按说,作为派出所的人,你砸我家的店,我不收拾死你?随便划拉一拨jǐng察也吓死你。
但盛林涛在流芳派出所属于被排斥的那种,几乎无人待见,坐了十多年的冷板凳,无人帮他。
那一胖一瘦也发现盛林涛来了,顺手扔了木棒,咧嘴道:“盛jǐng官,咱们按合同办事不就好了?非闹得这么不愉快干嘛?这次就算了,赶紧搬,学校搞建设是为学生好,你当jǐng察总不能只为自己着想?人民大众你得时刻揣在心里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