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姬一个粹不及防自刎而亡,苎离凄厉的尖叫一声,猛地扑向公子兰。
纵使苎离也曾跟牧沔学过几下拳脚功夫,可哪里是虎狼般的众多兵丁的对手,还没近得公子兰的身边便被一旁的兵丁飞起一脚揣落在地,痛得嘶嘶直抽冷气。
“哼,贱妇居然敢跟本将军动手!”公子兰抽出腰间的宝剑便要上前。
苎离挣扎着站起身,看着凶神恶煞的公子兰,不禁凄然笑道,“哈哈哈,我徐国之亡乃上天不佑,非你等宵小鼠辈之功!今rì主上受辱自尽,做奴才的绝不苟活!”说着一头撞上院中的石林,额头登时鲜血直流。
“也算是条忠义之犬!”公子兰宝剑入鞘,“算了,看看院中有什么值钱的,都拿走!”
“是!”
阿虎带着阿巳从听雨台出来,沿途尽是些吴军兵士,不敢在街上多做逗留,便找到了平rì常去的一间小酒馆。酒馆老板了木原是泗水到郢来讨生活的,除了跟在身边的老婆孩子,家里的老父亲和其他的亲戚们全都被吴军淹死在了泗水,平rì里对从泗水逃出来的阿虎很是照顾。这次吴军大举攻破郢都后,了木的酒馆首当其冲成了吴军肆意吃喝玩乐的地方,弄得rì子过得苦不堪言,心里更是对吴军恨之入骨。
听说阿虎的家被吴军抢了,只他跟小妹逃了出来,连忙把他们安置在自己后院的柴房里,嘱咐他们天黑之前不要出来。
阿巳躲进漆黑的柴房,紧紧地抓住阿虎怯怯的小声问道,“阿虎哥哥,今天还会死人吗?”
任阿虎再怎么是个没心肝的毛头愣小子,听到阿巳这样问也不禁心里不是滋味,便拍拍阿巳的背安慰道,“不会的,他们只是抢些东西,不杀人。”
“那娘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出来,还有苎离姑姑!我们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阿巳问道。
阿虎听到这一连串的问题,想起留在府中尚不知生死的娘,心如刀绞,可还得强打jīng神哄着不谙世事的阿巳,“主上不是说了嘛,等到晚上就偷偷溜出城去跟我汇合,小主人不要担心,等到天一黑咱们就出城去,只要出了城就没事了。”
“噢。”阿巳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捱到天黑,等前面酒馆里没有动静了,阿虎重新背好阿巳便从柴房里走了出来。正好了木也提了盏风灯过来了,阿虎上前一抱拳,“多谢老丈收留,我们这就走了。”
“你们就这样出去?怎么出城呢?”了木问道。
“这城里我熟的很,西北的城墙最矮,一根铁索我就能上去了,就算万一被他们发现,区区几个守城的兵丁还不是我的对手,老丈放心吧!”阿虎说完就要走。
了木连忙拦住他道,“不行,你们这样出去太扎眼了,还是我送你们出去吧,你们先等着,我安排好了再来叫你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啊!”
等到入夜敲过头更之后,阿虎带着阿巳被了木藏在运泔水的车上离开了酒馆,了木手里还提着个食盒。
到了城门口,看见守城的兵士了木停下泔水车,提着食盒上前招呼到,“两位军爷辛苦了!”
“呦,这不是淳风酒馆的老板儿嘛,怎么今天还亲自送泔水啊,打发下人来不就得了嘛!”兵丁说道。
“军爷见笑了不是,小老儿小本生意哪里还雇得起什么下人专门来送泔水啊,前几天来得是小老儿的儿子,儿子回去说守城的军爷一直很照顾,这不今儿,小老儿特意下厨做了两个菜,暖了一壶酒,还请军爷笑纳!”了木极尽奉承只能。
“嗯,你算是识相的。”兵丁一挥手,“放行!”
“哎,谢谢军爷,谢谢军爷!”了木一挥手中的鞭子,小毛驴轻快的出了城门。
驴车刚刚出了守城兵丁的视线,了木便停下车悄悄车盖板,“赶快出来吧!”
“多谢老丈!”阿虎说道,阿巳捏鼻子都快把鼻子捏掉了。
“这些天因为楚人不断的进城行刺,吴军在城里城外都布了游哨,连倒泔水的邗沟那边都有吴军把手,没有人看着的就这么一段路了,我不能再把你们往前带了,你们赶紧走吧,路上jǐng醒着点儿!”了木悄声说道。
“多谢了!今rì之恩容后再报!老丈珍重!”阿虎抱拳行礼。
“少侠也多多珍重!”了木说完便赶着驴车走了。
阿虎背起阿巳,脚下生风一刻不停地往城门十里外的绞磨村跑去。不到二更天就到了之前牧沔在楚国的落脚点,阿虎一直管这家的主人叫二叔。
二叔以养羊为生,也兼着给十里八村的人宰羊,家里住着三间小木屋,倒是用篱笆围了个不小的院子。
“二叔!二叔!”深更半夜的阿虎怕惊动了四周的乡邻不敢高声叫喊,只好轻轻地敲着外面的柴门。
敲了好久,院中都不见回声,阿虎借着月光见往rì院中满满当当的羊群都不见了,而且那条每次见他都好亲热地牧羊犬也没了踪影,否则这么半天早就扑上来了,难道二叔家也遭了意外?阿虎心里有种不祥的感觉,伸手轻轻一推柴门居然开了。
“小主人,你先在这儿躲一下,我得先进去看一下咱们在进去。”阿虎看旁边堆着一垛柴火,想把阿巳藏在柴垛后面。
“阿虎哥哥我怕,我不要跟你分开!”阿巳带着哭腔说道。
“小主人听话,我就先进去看一下,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一起进去,好吗?”阿虎尽量安抚道。
“不!阿虎哥哥,阿巳不想一个人死,一个人死太可怕了,我们要死就死在一起。”阿巳说什么都不肯放开阿虎。
阿虎狠狠心一把抱起阿巳就往院中走去。
“二叔,你在家吗?”一步步小心翼翼走到房门前,阿虎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房中依然静悄悄的不见人声,如果这会儿院中有什么埋伏陷阱的话,这会儿也该出来了吧!阿虎索xìng不再试探,抬起一脚踹开了房门。
“屋里有人的话,可以出来了!”阿虎说道,阿巳靠在阿虎的怀里双眼紧闭,捂住耳朵生怕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
屋里空荡荡的,除了一个盛水的大瓮之外空无一物,就好像没人住过一样。阿虎把阿巳放到地上,三间屋前前后后都找了一遍,连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难道是提前逃难去了?阿虎不敢点灯,也不知道屋里是否有血迹没有,又怕吓着阿巳,索xìng不再多想,从外面抱了些软的柴火进来借着月光胡乱在屋中铺了一层。
“小主人,今晚上就在这儿委屈一宿吧!”阿虎拍拍手上的尘土说道。
“没事儿,阿巳不委屈,只要我们还活着就行了。”阿巳恹恹的说道,“阿虎哥哥,娘她们什么时候能来啊,现在不就是晚上了吗?”
阿虎叹了口气,眉头紧锁,主上说入夜便想办法出城来,可又谈何容易呢?也不知道那些兵丁有没有伤害府里的人。
强自按下心中的焦虑,阿虎安慰道,“她们兴许是被什么事耽搁了,说不定这会儿正在路上呢!小主人先睡一觉吧,明早一睁眼就能看到主上了!”
阿虎说着往后面的墙上一靠,阿巳却猫似的轻手轻脚的靠了过来,“阿虎哥哥,你能抱着阿巳睡吗,我怕睡着了不知道会出什么事!”说着不等阿虎反应便钻进了阿虎怀里。
阿虎扎扎着胳膊实在不知如何是好,虽然阿巳才五岁,可那毕竟是女孩子,而且还是自己的主上,可是阿巳却已经呼呼睡上了,毕竟一个五岁的孩子跟着东躲xī zàng了差不多一天一夜,这会儿是累及了!
阿虎只觉得浑身僵硬,四肢伸得直挺挺的,一丝都不敢动弹。慢慢地居然也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外面有轻轻地砸门的声音,阿虎猛地睁开眼,天已经蒙蒙亮了,再仔细竖起耳朵听,却又没声音了,阿虎小心翼翼的把阿巳放下,全神戒备的来到门外。
“娘!”
来的正是苎离,额头上一块已经结了痂的黑血。
“娘,你怎么了?”阿虎吓了一跳,看看外面再没有其他的人连忙把苎离抱到了屋里。
阿巳听到动静已经醒了,“苎离姑姑怎么了?”
“娘,娘你醒醒!”阿虎顾不得阿巳,摇着苎离的身体叫道。
半天,苎离微微睁开眼睛,“虎儿,小主人呢?”
“苎离姑姑我在这里,你怎么了?我娘呢?”阿巳似乎已经觉察到了什么,眼泪一下了涌了出来。
苎离见状不禁伤心yù绝,“小主人,是老奴无用!”
“我娘死了吗?”阿巳拼命咬着嘴唇问道。
苎离无言以对,唯有默默流泪。
见苎离这样,阿巳却也不再哭闹,只缩在一旁默默流泪。
苎离心下一痛又昏死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