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暂时压住满心的困惑,直接把岳清婉送到医馆救治。云逸仔细查看过,她看上去并无xìng命之忧,也就是失血过多。然而那伏姓男子的神通太过诡异,不仅完全超出武道的范畴,就连云逸前世修道时也不曾听老家伙提到过,必须找大夫看看才放心。
其实云逸前世在山上的时候,倒是涉猎过医术。山、医、命、相、卜道家五术,医术是极为重要的一门功课,并且医术同炼药密不可分,云逸在山上呆了百年,为了消磨时光曾悉心学习过医术,虽然说不上什么jīng通,却也要比后来俗世中那些所谓的大师、专家要高出十倍不止。
虽然对岳清婉仅仅只是有好感,要是岳清婉真的因为自己而有个什么好歹,云逸心中肯定会留下心结。送到医馆找大夫,倒不是对自己的医术没有信心,而是因为对这个世界用于治病的药物不是很了解,不敢随意下药,还是找名医看一看放心一些,东城中就有墨崖城中最为有名的医馆——半夜馆。
这家医馆,因墨崖城第一名医陶半夜而得名。陶半夜当然不是真名,而是因为这陶姓名医医术高超,请他看病的病人经常从早上排到半夜,这才有了陶半夜的美誉。上次云逸因为元神消耗过巨昏迷不醒,李义深还专程请过这位陶名医。
今天在半夜馆坐堂的却不是陶半夜,而是一个留着两缕鼠须的中年男子,能在半夜馆坐堂的大夫自然是医术高超,从医馆内一直排到大门外的长龙就可见一斑。
云逸可不敢耽搁,抱着岳清婉径自朝里面走去,被守在大门口的医馆小伙计一把拦住:“你往哪儿闯呢?这里可是半夜馆,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讲个先来后到。”
云逸扔了一块银子过去,“立即给我安排一间静室,请陶大夫过来。”
银子果然比天王老子还要管用,伙计立即换成一副笑脸,将云逸带到医馆后堂的一间专为病患准备的静室。陶半夜却不在医馆,听小伙计到郡守府出诊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云逸只得退而求其次,让医馆里最好的大夫来为岳清婉诊治。
那有着两缕鼠须的大夫将其他病人丢在一旁,匆匆赶过来为贵人诊治。正如云逸所料,岳清婉也就是气虚体弱,大夫为她开了一副补血的药。云逸这才心中稍安,打算在医馆先喝一副药,等岳清婉稍微好转之后,去万象楼弄一瓶专门用于武者补血的三品药物,然后再炼制一副补元汤,应该不会留有后患。至于眉心那颗血痣,显然是那伏姓男子留下用于要挟云逸的,暂时不去理会就是。
云逸看着软榻上的岳清婉那张气质清雅的脸,不禁一阵怜惜。这少女也是一个苦命人,家中遭遇变故一个人孤苦伶仃避居李家,以前还被凌大少无耻sāo扰,现在又受自己的牵连险些xìng命不保。云逸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向少女光滑洁净的额头摸去。其实并无它意,不过是对少女的痛苦心有不忍而做出的下意识举动,想要替她将眉宇间痛楚抚平似的。
岳清婉的睫毛连连动了几下,身体显得紧张起来,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羞红,原来她一直都是醒着的!云逸一怔,赶忙收回手,神情间不免有些尴尬。
岳清婉缓缓睁开双眼,挣扎着缩了一下身子,勉强一笑,“凌家表兄,你老毛病又犯了,我都这样了……”
云逸顿时一头黑线。这么矜持的一个少女,怎么也学会调侃人了?
岳清婉的话没说完,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心头一阵砰砰直跳:我这是怎么了,居然跟一个男子开这种玩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还果真是不错呢!
看到岳清婉忸怩的神态,对少女心思向来没什么研究的云逸又是一阵诧异:看来她还真的伤得不轻,等陶半夜回来再好好给她看看。
就在这时,从医馆外传来一阵吵闹声,打破了屋内微妙而又古怪的气氛。
“没钱来看什么病?走远点,别在死在门口坏了半夜馆的名头。”
“大夫,求…求您了,救…我弟,我有……有钱!”
云逸听到那有些结巴的女子声音十分耳熟,皱了皱眉头,起身走出静室。
医馆门口,一个穿着一身土布短衣的少女跪在那里不住地磕头,由于用力过猛,额头上鲜血淋漓。她的怀里抱着一个七八岁大小的男孩,双眼紧闭着,浑身被一条毯子包裹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道患的是什么病。
“那点钱还不够给你弟弟买棺材的,也想到半夜馆看病?”那有着两缕鼠须的中年大夫站在门口,朝少女身前的十来个铜钱瞥了一眼,嗤笑一声,然后不耐烦地朝伙计挥挥手,“半夜馆又不是善堂,赶快弄走,要是死在门口又是一桩麻烦。没钱生什么病?既然生了病,还不待在家里等死……”
少女又急忙磕头时,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诧异地扭头看去,看到一张略显清瘦、稚嫩的脸庞。少女微微一怔,接着眼睛亮了一下,然后却是流露出羞涩的神sè,“你是……澡堂里那个……”
这少女,正是那rì在澡堂中救了云逸的那个清秀女子,若不是她心善,神识过度消耗险些昏厥的云逸说不定会活活淹死在澡堂子里,没想到会在这里相遇。
云逸冲少女点点头一笑,看向那大夫时,脸sè却陡然冷了下来,从袖袋中取出一张皱巴巴的银票扔了过去,“需要多少诊金,我给就是。”
银票如同被弹shè出去的铁片一样,撞得大夫胸口一阵剧痛。大夫顿时大怒,正要发作的时候,却看到这张银票的面值竟然是一千两,表情顿时僵住了。要知道,银票并非是市面流通货币,也只有商铺结算大额银钱时才会用到,除此之外也只有身家不菲的大富之家才会随身带着银票。这少年出手就是千两面值的大额银票,显然是哪个豪族子弟,并且还是个实力不低的武者。
这大夫平时趾高气昂惯了的,虽然不敢得罪这来历不凡的少年,一时却又拉不下脸,说道:“这位公子,不是半夜馆把病人往外推,实在是这病没法治。前几天我师傅也看过这孩子的病,连他老人家都说治不了,整个墨崖城还有谁能治?公子体谅一下,半夜馆可不敢收一个必死之人。”
云逸说道:“病人先收下再说,银子你也先收着,要是不够,我让人给你送来。”
那少女又惊又喜,又想跪下给云逸磕头,被云逸伸手拉住,从她手中接过男孩,径自走进医馆,少女抹着眼泪跟在后面。大夫摇头苦笑,只得跟着去了静室,那张银票自然是被伙计拾起来紧紧地攥在手里。
云逸进了静室,将男孩儿平放在室内另一张软榻。大夫走上前,将毯子打开,指着男孩儿的脖子说道:“公子自己看看,这种病哪里还有得治?”
在男孩儿的脖子上,赫然长着一个拳头大的毒瘤,就跟长了两个脑袋似的,青筋盘曲,如同盘了一堆蚯蚓在脖子上,看上去异常恐怖。云逸皱了皱眉头,这种毒瘤,即使是在前世那种医疗水平,若是良xìng的话救治起来也相当麻烦,要是恶xìng的,就更无救治的可能。
大夫说道:“我师傅说,一般的毒疮只需以银刃切除,然后服用几幅清毒的药物即可治愈。这个毒疮的位置十分特殊,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伤及颈脉和血管,不可能用割除的法子,用药又不管用。左右都是个死,神仙也救不了。”
云逸冷冷地瞥了一眼这势利的大夫,大夫感到呼吸为之一滞,一股压力扑面而来,吓得他赶忙收声,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心说:这少年人不仅出手阔绰,武道修为也是不低,不好惹啊。
那少女听到弟弟无药可治,顿时像是抽走了魂儿似的,顿时瘫倒在床上。躺在床上的岳清婉虽然不知道这少女跟云逸时什么关系,听了大夫说的病情,也很清楚这男孩儿没法治了,不由得喟然叹息一声。
云逸沉吟半晌,一语不发,大夫试探着问道:“公子,你看……”
云逸摆摆手,朝清秀少女问道:“我大概有五成……不,至少有六成的把握救你弟弟,你可愿意一试?”
清秀少女像是抓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又惊又喜,连连点头。这时候哪怕是完全没了指望,她也要死马当活马医试上一试,何况云逸有这么大的把握?至于云逸会不会治病,用什么办法治病,她已经顾不得了。
岳清婉一阵错愕,紧接着清眸中流露出一丝意外惊喜来,似乎只要云逸开口,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能成似的。
大夫愣了一下,被云逸的决定气得一时情绪有些失控,怒道:“人命关天,岂能等同儿戏?胡闹!”
“出了任何事情,不用你半夜馆承担任何责任。”云逸淡淡说道,语气却透着不容置疑、驳悖的果决:“去准备清水、银刃、烈酒、止血药,马上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