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跖醒来的时候已是圆月高挂,两天两夜没合眼所带来的疲倦已然消去大半,他伸个懒腰坐起来,外面火光通明,还能听到嘈杂的声音,看来师叔祖是准备挑灯夜战了。
活动着筋骨,他打算出去看看,却发现桌上放着一个碗,旁边还有一张纸条。看来自己真是睡得太死了,他在心中嘀咕着,竟然连何时有人进来都不知道。来到桌旁,拿起纸条一看,嘴角上扬,不自觉的便笑了起来。
“奔波劳累,特备参莲羮,驱除倦怠,不无裨益。”字体秀雅,一看便知是女子所写,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白文珺为他准备的。
木跖欣喜之余端起汤碗咕嘟几口便喝的干干净净,换好衣服之后,出门直奔望月阁,那正是白文珺休息的地方,紧挨着自己的五贤居,至于“五贤”二字则是莫老一力要求的,至于为何,只有到盗门宗会那天才会知晓。
新的盗堂选址在龙歌山的山阳,整体位于半山腰中,包括曾经废弃的山寨,向下通向新建的非善台,那里是一块人工建造的空旷平地,由莫老亲自出手一剑削成的,也是盗门宗会的举办场地。山路向左则是通向后山,那里则是盗堂高层人员的住所,也就是木跖现在所在的位置。
望月阁是一栋二层小楼,没有小院栅栏,木跖小跑着来带到门前,微微平息了一下呼吸,轻敲房门,白文珺略带倦意的声音从二楼传来:“谁啊?”
“珺儿,是我。”木跖朗声应道。
没过多久,听到踩楼梯的声音,紧跟着房门向内一开,白文珺一身素装出现在他的面前,淡妆素抹,脸带愁容。木跖心中一愣,莫非是她几次找不见自己,心生埋怨不成?
“进来吧!小彬刚睡下,你脚步轻些。”她伸手指了指二楼,轻声道。
木跖面现疑惑,迈步走了进来,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一楼的格局很简单,完全是一个大的会客厅,或许是因为刚刚建好,大厅里并没有大多的装饰。
“坐吧!”白文珺随意拉过两把椅子。放到火炉旁,用木棍拨了拨火,解释道:“小彬实在是太虚弱了,我担心他的身体,所以让人把他接到我这里暂住几天,照顾一下。”
木跖坐在她身边,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你认为我能打败叶逸尘么?”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你该问你自己的。”她低着头,盯着火炉中残余不多的火苗,小心翼翼的拨弄着。
“从你我相识到现在,我们好像都没有时间坐下来好好聊聊,现在正好。”她轻吐一口气,手中的木棍丢到火炉之中,抬起头,认真的说道。
木跖点了点头,目光柔和,他知道,当面说清总比背后猜测要好得多。
“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的身份刚好反转过来,你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穷小子,我也不再是富甲天下的千金小姐,这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她自嘲道,家族灭亡之后带给她的不仅仅是jīng神的痛苦,更直接体现在现实的残酷。
“我不明白。”木跖直截了当的说道,他在感情方面几乎就是个白痴,与其这样绕圈子,不如直接说来的痛快。
“你有没有想过,宗会之后,你会成为盗门的门主,到那时你就不再是游离在斗争之外了。而身为上古仅存的四脉掌门之一,要娶的女子竟然是落魄的贵族小姐,未免会让天下人嗤笑吧!”她淡淡的说着,似乎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
“你很介意我的身份么?”
“我不介意,不代表不会有人介意,众口铄金,有些事情不是你自己能够左右的。”
木跖眉头微挑,问道:“你是想离开么?”
“暂时不是,我只是突然想弄清楚,你我之间究竟存在的是怎样一份感情。这并不像是单纯的爱慕,更像是感恩。”她低声说着,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木跖的脸庞,脑中再次浮现出叶逸尘对她说过的话:她并不是木跖最好的选择。
“感恩?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胡思乱想,但是,你是我木跖这辈子认定的女人!”他起身,俯视着面前的女子,柔声道:“宗会事了之后,我会向师叔祖提出cāo办婚事,你好好休息吧!”
房门打开,一阵冷风吹进来,木跖生着闷气离开了,只留下白文珺一人,她低着头,表情复杂,似乎总是斩不断那一丝纠葛,或许叶逸尘说的对,心怀仇恨就必须斩断情爱,否则永远没有复仇的机会。
“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低声诵念着,这是冷秋燕临走之前赠予她的。现在她终于明白了,这灭门之恨就是她与木跖之间最大的障碍,眼下她的道路便是复仇,只有消除掉心中的仇恨,才能让她安心的留在木跖身边。
天光放亮,木跖离开后山,来到非善台,莫老早已在此等候,过不多时,洛天在孙女的搀扶下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之后来的便是六部的首领,除了白文彬之外其余尽数到齐。
“木头小子,白姑娘呢?老夫明明派人通知过她了”莫老看向木跖问道。
没等木跖回答,白文珺手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的来到了众人跟前,略带尴尬的说道:“对不起,我来迟了。”
“好了,既然然都到齐了,老夫就不客气了!”莫老大袖一挥,手中出现一卷古籍,表情严肃,极为认真。
“眼下距离宗会不到十天,老夫先将我盗门宗会的详细情况说与你们听听。”
盗门宗会是盗跖的亲传五名弟子共同创立的,起初只是为了让盗门五脉每年都有一次聚会的机会,相互交流切磋,后来就慢慢演变成选举门主以及守护者的大会了。上一次召开盗门宗会还是在数百年前,由于术器之争导致盗门分裂,那次宗会之后五脉分离,便再没有举办过。
然而,如今盗门声威大震,皆因莫老立地成圣,所以召开宗会是大势所趋,借此机会重新树立盗门的形象,推举新的门主以及守护者,而在莫老与洛老的心中,木跖自然是门主的不二人选。
“没想到我还能看到这一天!”洛老爷子唏嘘道,他这一辈子为了盗门兢兢业业,还不是想重振昔rì辉煌。
“哈哈!师叔,这也是了却了您的一桩夙愿啊!”一声长笑,引得众人无不循声望去,木跖更是惊喜的大呼出来:“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