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sè渐暗。
微风起,从不远处的人工湖面上吹来些许cháo湿的凉气,小区内栽种的漂亮繁茂的树木摇曳着,发出轻微的唰唰声。
坐在道旁的长椅上,苏淳风望着渐渐yīn暗下来的天空出神儿。
“淳风,对不起……”王海菲轻声道。
“嗯?”苏淳风看向王海菲,不禁微笑着揽住了王海菲的肩膀,温和地说道:“你啊,别胡思乱想的,也不要总是说对不起,这件事本身就没什么大不了。黄薏瑜是因为把你当作朋友,才会让你陪着她一起去找我的。而且,她也确实是把我当朋友才会想到找我。这件事情简单说来,就是黄薏瑜心慌意乱,病急乱投医而已。”
王海菲抬头看着苏淳风,神sè间满是期望,道:“那你,能治好她爷爷的病吗?”
“不知道。”苏淳风摇摇头,露出无奈的笑容,道:“我又不是神仙,咱们也没和她爷爷见面呢,到底得的什么病都不知道,又怎么谈治疗呢?再说了,其实这次我来也就是走个过场,安慰下黄薏瑜的心而已。至少,咱们来了,尽到了作为朋友的的一份心意。至于她爷爷的病能不能治好,那就另说了。其实以他们家的经济条件,最好的医生肯定能找到,就算是邪病,也能找到最好的大师,你说呢?”
“嗯。”王海菲点了点头,又有些欣喜地说道:“淳风,我记得上次你说过,自己能看到鬼,也治得住鬼,所以我相信你肯定能做到。”
“海菲。”苏淳风神sè认真道:“以后这种话,千万别再说出去,知道吗?”
“哦。”王海菲吐了吐舌头。
苏淳风举目望向远处黄汉正居住的那套独栋的三层小别墅,米花sè的墙体,红sè瓦顶结构,铁质工艺栅栏门——大概是为了美观且显出独特存在的缘故吧?别墅建在了向人工湖内部凸出的一块椭圆形地带上,宛若处在湖中,前后湖波荡漾,移栽的棵棵垂柳随风轻摆摇曳着绿枝,恰似古诗中那句“万条垂下绿丝绦”,说不出的唯美清雅。
“老话说前不栽桑,后不插柳,院内不种鬼拍手。”苏淳风微笑着说道:“海菲,你看看黄薏瑜的家,岂不是前后右都种了些柳树吗?”
王海菲看了看,道:“鬼拍手是什么?”
“杨树。”
“哦。”王海菲了悟地点了点头,道:“那么,黄薏瑜爷爷的病,可能和这些柳树有关吗?”
“不好说。”苏淳风笑了笑,道:“总之这样不好。”
王海菲有些心悸地说道:“淳风,我们家院子里还种了几棵榆树,种榆树好不好?”
“我们家也种了榆树,你说好不好?”
王海菲松了口气,双手放在腿上攥着,用脚轻轻地踢了下苏淳风的脚,红着脸小声地嗔怪道:“就你能耐。”
苏淳风乐呵呵地眯起了眼睛,目光却是一直没有脱离开黄汉正所居住的那栋别墅——寻常人自然是看不出那里有什么异样,但苏淳风却能轻易地看出,弥漫在别墅西侧墙体上的一层约有三四米厚度的青黑sèyīn邪之气。
在术士看来,这种yīn邪之气并不可怕,和煞气相比对人体的伤害力度,差远了。
而此类yīn邪之气出现的状况无非是两种:一,此小区开建时,尤其是那个人工湖的挖掘过程中,挖出了聚yīn地,yīn气外泄徘徊此地不去,又恰好是在黄薏瑜家这栋别墅的西侧相邻处;二,有术士在黄汉正的身上下了压魂术,或者是下蛊,从而引来了yīn邪之气徘徊附着在西墙上不散。
但以黄汉正的身份地位,这两种可能xìng都不大。
首先第一种,以目前这种yīn邪之气的强度上来看,外泄yīn气的聚yīn地所聚所泄的yīn邪气量、质都不够,远远无法侵害并渗破黄汉正的气势;第二种,术士从中作梗,但既然是术士要施术害黄汉正的话,力度也未免小了些,远远达不到突破黄汉正自身之气场,从而对其身心健康造成影响破坏的程度。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肯定是术士施术所为,而且这名术士必须很清楚黄汉正的生辰八字。如果没有jīng确的生辰八字,那么想以这种普通的术法就伤害到黄汉正这种人物,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生辰八字……
非至亲之人,谁又能知道呢?
一想到这里,苏淳风就禁不住叹了口气。果然是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仅凭黄薏瑜一番简单的讲述,自己又怎么会百分百地做出肯定,又如何能分析出这件事十有仈jiǔ可能牵涉到家庭内部的矛盾呢?
“淳风,在想什么?”王海菲轻声问道。
“哦。”苏淳风想了想,笑道:“黄薏瑜的父母,和她的爷爷nǎinǎi,没有在一起住吧?”
王海菲点头道:“是呀,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没什么。”苏淳风神sè随意地说道:“我在想,如果她的父母也在,咱们去用偏方给老爷子看癔症……还不得让人给轰出来啊?”
“也是。”王海菲似有些担忧般说道:“薏瑜的父母现在应该都在这里吧,毕竟老人生病了。”
苏淳风耸耸肩,道:“要是被轰出来,她可不能埋怨咱。”
“嗯。”
“再说吧。”苏淳风微笑着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他攥住了王海菲的小手抚摸着,享受着柔滑细腻的温润,神sè略显感慨——其实他现在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刚才观察清楚那片青黑sè的yīn邪之气,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的伤害力度时,苏淳风就肯定,黄薏瑜的父母应该不在这里和老人同住。
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夕阳落下地平线一半的时候,黄薏瑜终于匆匆赶了回来。
她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塑料袋,里面有一个个小纸包,各装有苏淳风所要求的那些中药。另外,还真就让她找到了两枚古铜钱。
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苏淳风,道:“现在可以了吗?”
“嗯。”苏淳风点点头,道:“走吧,一会儿到你们家里后,记得说是偏方。”
“放心吧。”黄薏瑜立刻信誓旦旦地说道。
看着苏淳风把手中那个破塑料袋里的几根可能还沾染着他的尿液的草根,一起放进草药袋子里,王海菲就忍不住胃里犯恶心。
一边往别墅方向走着,苏淳风一边装模作样地把小纸袋里的中药按照一定的比例掺和在了一起,多余的连同纸袋全都放在那个破袋子里,路过垃圾桶时扔了进去。走到别墅门口后,苏淳风停下了脚步,把像是刚刚配好的药物递给黄薏瑜,道:“这些不是口服的,包起来缝进你爷爷用的枕头里面,用两个晚上之后,扔掉就可以了。”
王海菲松了口气——不是喝的就好。
“真的能行吗?”黄薏瑜接过来,有些诧异地问道。
“当然还得有别的条件……”苏淳风微笑道:“让你的爸爸妈妈,和爷爷nǎinǎi他们在一起住上十天半个月。”
黄薏瑜秀眉微颦,为难道:“这恐怕不行,我爷爷不会同意的。”
“你和你爸妈,劝劝老人吧。”苏淳风微笑道:“一会儿到家里,就说我们两个是来你家里做客,其它的,就不用说了。”
“哦。”黄薏瑜点点头,道:“为什么住在一起就能治疗邪病?”
“壮胆!”
“这……”
“人越老,心事越多,也容易有孤独心理,从而出现幻觉的几率就高……算了,这些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说不清楚,咱们进去吧。”
“哦。”
黄薏瑜半信半疑地领着王海菲和苏淳风走了进去。
一楼宽畅的客厅里,坐着男男女女大概有七八个人,一个个神sè忧虑和无奈地聊着一些话题。
其中自然有黄薏瑜的父亲黄培、母亲李亚茹。
客厅尽头的落地窗旁边,黄薏瑜的爷爷黄汉正神sè间带着些怒气地坐在单人沙发上。他似乎不想搭理任何人,拿着一份报纸独自在那里喝着茶看报。虽然是在家里面,但黄汉正穿着一身笔挺的灰蓝sè格子西装,梳着背头,显得愈发神采奕奕,气场十足,一点儿生病后萎靡不振的样子都没有。
简单向家里的长辈们介绍了苏淳风和王海菲后,黄薏瑜就有些尴尬地领着两名同学往楼上走去。
因为父母亲还有长辈们,神sè间都流露出了些许愠怒。
很显然,黄薏瑜这个时候带同学到爷爷家里做客的行为,让这些家中长辈们,很是不满。
苏淳风和王海菲当然也看出了这些大人们不满的神情,于是向来脸皮薄的王海菲,心里愈发的尴尬。不过苏淳风的表情看起来还是那么随意轻松,仿若没心没肺,根本没有察觉到那些长辈们不冷不热的神情。
三人走到三楼,黄薏瑜请苏淳风和王海菲到书房坐下后,让他们稍等下,便独自一人拿着苏淳风给她的那个药包走了出去。
王海菲小声道:“淳风,薏瑜的爷爷看起来挺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