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收起手机,冲大家说快走,贾阳带人补刀来了。
猴子立刻坐了起来,问我哪来的消息。我说刘明俊刚给我发的短信,说贾阳带人过来了。王瑶皱了皱眉,说这人的话还能信么?我说能不能信,走了总没坏处。
于是大家立刻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我们三个把针拔了就行,在医院交的那些押金就先不管了。
马杰也不哭了,和我们一起有条不紊的拔针下床走人。
正是中午,经过护理站的时候,值班的护士问我们去哪,液还没输完呢。我说有人要来砍我们,得出去躲躲,小护士的脸一下就白了,哪里还敢再拦我们。我和猴子、马杰其实受伤都挺重的,普遍的步履蹒跚,王瑶扶着我,柳依娜扶着猴子,马杰自己扶着墙。
坐电梯下了楼,刚出住院部的大门,就看见医院门口进来十来个少年,气势汹汹的,正是贾阳带头的一伙。
来的真快!
我的心怦怦跳,还好刘明俊发短信及时,要是再迟个五分钟,我们非挂在这不可。
但是,即便如此也有点晚了,贾阳一伙里有个眼尖的,远远的就指着我们这边大声喊道:“阳哥,他们要跑!”
“给我冲!”贾阳一声令下,十来个人便朝我们跑了过来。
我们本能反应就是再往住院部里返,但是猴子说来不及了。确实,我们有三个病号,跑也跑不过他们。
“那怎么办?”我着急地问他。
“跟我来。”猴子下了台阶,直奔楼前停着的一辆黑色广本雅阁。
我立刻知道他要干什么了,便拽着王瑶跟着往下跑,马杰和柳依娜也跟着跑了过去。
“猴子还有车?”王瑶疑惑地说。
“不是。”我也来不及跟她解释那么多了。
到了车前,猴子蹲下身,摸出一根铁丝来,对着车把手上的锁眼捅来捅去,我们站在他旁边焦急地看着。住院部距离大门口也就两三百米,贾阳他们溜的贼快,跟一阵风似的,跑动的过程中把家伙也亮出来了,吓得其他路人纷纷让开。
那个眼尖的还喊:“阳哥,他们躲那车后面了!”
眼看着他们越来越近,猴子却还在一下一下地捅着锁眼,而那车门始终纹丝不动。我回想起南街的那天晚上,猴子也是这样弄了辆车,但是开锁也花了好几分钟,足以证明这是个精细活加耐心活,而这个时间也足够贾阳他们跑过来了。
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猴子身上。
“大家准备一下。”
我一发声,马杰、王瑶、柳依娜立刻四处看了起来。
医院这地方,哪有什么家伙供我们使用?倒是旁边草坪里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石头蛋子。王瑶第一个跑过去,捡起石头就朝着贾阳他们扔了过去。
我们也一窝蜂地跑过去,纷纷捡起石头就往他们那边砸。
贾阳他们已经跑到十来米之外了,突然遭遇如同下雨一般的石头攻击,本能反应也是纷纷往后退去。但是当他们发现这些石头蛋子都小,而且我们投掷的速度也不是那么快之后,贾阳喊了一声:“给我冲!”便身先士卒地跑了过来,还扬起胳膊挡我们的石头蛋子。
草坪里就那么点石头蛋子,很快就被我们丢的差不多了,但是猴子还没有把车锁打开。
我们都有点急了,我都准备撸了袖子跟他们肉搏了,王瑶突然冲到草坪边上,举起一个铁皮的垃圾桶朝着他们丢了过去。垃圾桶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里面的东西顿时四散开来,烟盒、香蕉皮、玻璃瓶什么的,哗啦啦落在他们身上,又将他们阻了一阻。
这时候就听“咔嗒”一声,猴子终于把车门打开了,我们一窝蜂地跑过去。
我钻进副驾驶,马杰和王瑶、柳依娜钻进副驾驶。又听“咔嗒”一声,猴子把四个车门都锁上了,紧接着贾阳他们也围了过来,朝着车又踢又踹的,还骂骂咧咧的让我们出来。
不过他们不敢用棍子砸,因为这车也二十万呢,他们也怕砸坏了要赔钱,学校里的混子毕竟跟社会上的不一样。
猴子又钻到方向盘底下鼓捣着,我不是第一次见了,所以知道他是在打火。与此同时,十来个人围着我们的车又拍又打的,我看着四周,才发现刘明俊也在其列,同样大力地拍着车窗和凶狠地骂着。
“轰轰”两声,猴子终于把火给打着了。猴子根本不管前面有没有人,直接踩了油门就往前冲,至少有三个人被撞飞了,还有一个被顶上前盖,又从我们车顶上滚过去了。
还好是刚起步,速度并不快,否则这些人真是不死也半残了。
冲出重围,猴子一步未停,朝着医院门口开去,贾阳他们在后面追了一阵,终于放弃了。
“去我那儿吧。”出了医院以后,王瑶说道。
猴子一声不响,朝着东街开去,大家都默不作声,这么着确实够狼狈的。尤其是王瑶,堂堂东街老大,竟然被几个学生逼成这样,现在最火大的显然就是她了,指骨捏的嘎嘣嘎嘣响。
路上,猴子突然说:“猪肉荣走了没多久,贾阳就找上门来了,是不是有点巧?”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你是说,贾阳是猪肉荣叫来的?”
“我不敢确定,就是觉得有点巧。”猴子一边开车一边说:“我辗转过很多地方,念过很多学校,和学生混子打过交道,也和社会混子来往颇深。到医院补刀这种事……一般只有社会上的混子才干的出来,而且还得是有深仇大恨的那种,要么把你整死,要么把你整残。站在贾阳的立场,把咱们赶出学校就够了,医院补刀这种事对他来说确实没必要的。”
“可是,猪肉荣为什么要这么做?”
“之前咱们就知道,东街和西街的事已经引起南、北街老大的疑心,猪肉荣又恰好看见咱们和毛毛在一起……产生些想法也理所当然吧,而且他也知道咱们的病房位置,从时间、动机上来看,猪肉荣都有很大嫌疑。”
“不可能!”我和王瑶同时叫了出来。我俩都和猪肉荣打过交道,猪肉荣那么豪爽仗义的一个人,怎么会对我们做出这种事来?
猴子仿佛知道我们和猪肉荣的交情,淡淡地说:“我也只是怀疑一下,没说就一定是他。”
再之后,就谁都没有说话了。我和王瑶心里都沉甸甸的,虽然我们从心底觉得猪肉荣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来,可又不得不承认猴子分析的很有道理。人心叵测,谁能真的了解谁?
我自以为了解王瑶,可王瑶跟我分手了。
我自以为了解刘明俊,可刘明俊背叛我了。
我连身边的人都看不清楚,怎么敢信誓旦旦地说不是猪肉荣干的?
到了东街,在王瑶的指挥下,我们来到一家私人诊所。
开诊所的医生也是王瑶的人,东街的兄弟受了伤,一般都到他这来医治。一番折腾之后,我们再次安歇下来,也打上了吊瓶,王瑶也派人把那辆雅阁开回南街了,是送回医院了还是随便扔在哪了,我也没有多问。
在东街,我们就彻底安全了,别说贾阳,就是猪肉荣亲到,也不可能奈我们何了。
被贾阳追的有点恼火,王瑶也说要不咱们就让一中和七中联手,血洗三中算了。
“还不到那个份上。”猴子坚决摇了摇头。
但是接下来要怎么做,猴子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说先养伤吧,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气氛再度压抑下来,谁都没有说话,各自玩着手机。外面的天色一点点黑下来,王瑶让人买了点吃的过来,大家都没什么心情吃饭,但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一些。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我们最惨的一次了。
不是**层面上的,而是精神层面上的。
上次在篮球场边上被打,严重程度比这次不遑多让,不过我们却没觉得有多难过,因为我们那时还有希望,刘明俊是我们手里的一张王牌,即便被赶出校园也没觉得是多大的事。
而这一次,不光是被打,还失去了一切希望,前方路途一片黑暗,完全看不到曙光在哪里。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我的手机突然响了,众人都看向了我。
“刘明俊打来的。”我说。
“他想干什么?”马杰一下跳起来,一脸气愤的模样。
“接起来不就知道了?”猴子轻笑。
猴子曾经说过,如果刘明俊真没叛变,他一定会和我联系的。
难道说……协广池才。
我接起了电话。
“飞哥,你在哪?”刘明俊的语气有点着急。
“我在哪,和你有什么关系么?”我冷笑。
“飞哥,我想过去找你,只有我一个人,我想和你当面谈谈。”
“好啊。我在东街的永良诊所,你过来吧。”说完,我就把电话挂了。
“飞哥,你怎么告诉他了?”马杰一脸无奈。
“怕什么,这是东街。”
我笑着说:“他有胆子,就让他来呗,哪怕他把整个三中都搬过来,也让他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