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火药会产生大量的烟雾,葡萄牙火枪兵的队列又很紧密,士兵的视线因此受到严重的影响,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葡萄牙兵会在战斗中向前移动队列,以避开那些烟雾。
但是这么一来,必然会打断shè击的节奏,在战斗状态中突然移动位置,需要重新整队才能再次进行排枪齐shè,起码要耽搁一分钟的时间,但战场上一切都要争分夺秒,这一分钟就可能决定战斗的胜负。
听说这件事后,顾宗福提出了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用大蒲扇去扇。
这些又圆又大的蒲扇一发下去,很快就得到了葡萄牙兵的一致好评,在几次演练中经过试验,都能很快扇走烟雾,极大地节约了时间,况且南方的天气非常炎热,等夏天来了之后,这些大蒲扇就更实用了。
从此之后,这些葡萄牙兵人手一把大蒲扇,出征上阵扇不离身,很快就得到了一个“扇子兵”的外号……
烟雾散去,葡萄牙火枪兵再次举起燧发枪,瞄准清军开火。
三段shè击的jīng髓,就是通过多线交替开火来提高shè击的效率,这种战术简单而实用,一直沿到美国南北战争时期仍在使用,对密集队形具有极大的杀伤力。
燧发枪比鸟铳的shè程更远,装填弹药的程序更为简单,而且能够通过紧密队形提高单位面积火力,三百名葡萄牙兵站着拒马枪后面,不断shè出铅弹构成了一道死亡防线。
下马坡的中军大纛下,汪克凡手举望远镜观战。
燧发枪在战争史上活跃了二百多年,也有一个不断改进的过程,以穿越者的眼光来看,葡萄牙兵的这些燧发枪还很原始。除了改变击发方式之外,其他方面和火绳枪区别不大,击发率稍微高一些,大概在70%左右,也正是由于火绳枪和燧发枪都经常哑火,所以为了保持火力输出,才会发展出列队齐shè的战术。
在军官的指挥下,葡萄牙火枪兵每分钟大约能打四排排枪,差不多十五秒一枪,每次排枪平均能打响七十支枪。这样算下来,一分钟能打出将近三百颗铅弹。
这已经非常厉害了,在密集队形为主的冷兵器战争中,每分钟三百发子弹的火力输出,绝对是敌人的噩梦!
汪克凡暗暗下定决心。要尽快把燧发枪搞到手,在修械所进行仿制。
随着八旗骑兵的不断逼近。明军的弓箭手和鸟铳兵也开始shè击。弓箭手使用的是威力强大的步弓,在六十步以内对清军造成很大的威胁,鸟铳兵的有效shè程比较短,他们就专打目标较大的战马,八旗骑兵都是轻骑兵,战马没有马甲。被鸟铳在五六十步的距离击中也会受伤。
阿礼哈超哈兵如果独自面对鸟铳兵,可以凭借高速冲锋硬抗一两轮铅弹,把拒马枪搬开就稳cāo胜券,但是。那三百名葡萄牙兵的火力太猛,再加上明军弓箭手在旁边帮忙,突前的三十几个清军尖兵还没有冲到拒马枪前,就被全部消灭。
后面的阿礼哈超哈兵全都冲了上来。
那阿礼哈超哈章京红着两只眼睛,挥舞着斩马刀大喊大叫,鼓动士兵们发起决死冲锋,明军的底牌已经全部揭开,他决心拼上最后一把。
明军的炮兵阵地就在前面,只要冲过那道拒马枪,杀散那些火枪兵,就能摧毁明军的大炮,他投入的本钱已经太多,现在撤退已经太晚,拼命向前还有一线胜机。
燧发枪和鸟铳枪声大作,铅弹像雨点一样打向八旗骑兵,明军的弓箭手也尽量加快shè箭的频率,张弓搭箭瞄准放箭一气呵成。
清军此时顾不上放箭还击,都死死抱在战马上向前猛冲,尽量缩小目标把战马当做肉盾,受伤过重的战马突然马失前蹄,狠狠地摔在地上,数百斤的马身再加上高速飞奔的动能,立刻撞倒了旁边的战马,把摔下来的清军压个半死。
八旗兵虽然悍勇,但临死时也不断爆发出无法控制的惨叫,摔倒的战马骨折腿断,悲嘶连连,有些战马失去了主人,自己却侥幸没有受重伤,就远远地向旁边跑去,尽量躲开这个可怕的战场。
这是一场消耗战,前排的清军不断被打倒,队形越来越稀疏,后排的清军却及时补位,继续向前猛冲,满清在几十年前还是一支原始的渔猎民族,八旗兵的身体里都有残存的凶蛮野xìng,这场惨烈的厮杀已经激起了他们的野xìng。
五十步,三十步,十步……
前排的清军终于渐渐逼近了拒马枪,他们虽然有战马掩护,大多数的身上也受了伤,铅弹打出的伤口汩汩流血,弓箭挂在铠甲上不停颤动,每一下都带来钻心的疼痛。
他们的战马更是遍体鳞伤,仗着身子强壮才勉强冲到这里,当战马终于脚下一软即将摔倒的时候,马上的八旗兵突然奋力跳下坐骑,摔在地上滚了几下,才龇牙咧嘴地站起身……和第一道拒马枪前留有余地的冲锋不同,阿礼哈超哈兵这次冲锋用尽了全力,再也没有刚才的潇洒从容。
冲在最前面的清军是个高大健壮的“代子”,也就是阿礼哈超哈兵的低级军官,他随手拔出插在大腿上的一支箭,然后拎起短斧冲到拒马枪跟前,奋力猛砍支撑长枪的木架,明军立刻有几支火铳对准了他,铅弹砰砰打在他的身上,他却只是颤了几颤,又举起斧子接着猛砍。
“嗖!”
一支冷箭突然飞来,破空的声音明显有些异样,那“代子”知道厉害,连忙侧身想躲,但是受伤之后身子笨拙,只让开了胸腹咽喉要害,那支箭砰的一声shè中了他的右臂。
如同被重锤敲击,他的右手一软,手里的短斧掉在了地上,紧接着才传来疼痛的感觉,他低头一看果然猜得不错,这是一支威力巨大的狼牙铁箭,不但shè破了他的铠甲,还深深钻进了他的右上臂。
这种带倒刺的铁杆箭不能拔,那代子俯身用左手拾起短斧,用斧背在箭尾重重一敲,让箭头穿臂而出,不影响身体的运动,然后再次挥动短斧,向着拒马枪砍去。
越来越多的清军冲上来帮忙,急速冲锋之下,二百多名清军全部冲到拒马枪前面,他们纷纷跳下战马,开弓放箭掩护同伴,明清两军都不停有人被shè倒,葡萄牙兵也出现了伤亡。
一下,两下,三下……
那个“代子”的身边不断有同伴倒下,自己也中了好几颗铅弹和两支箭,但却像个打不死的金刚一样,仍然稳稳地站在拒马枪前面,一下一下不停地砍着,当胳膊粗细的木桩被砍断后,他和几名同伴一起用力,把拒马枪推到了旁边,自己却脚下一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砰砰砰砰!”
明军的火枪兵打完最后一个排枪,突然闪身向两侧跑开,拒马枪一破,他们就撤退了。
“冲!”
阿礼哈超哈章京发出怒吼,带着清军从拒马枪的缺口处一拥而出,这是最后的冲锋,阿礼哈超哈兵付出了三百人的伤亡,终于看到胜利在向他们招手。
所有的清军心里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明军的大炮,没人理会那些四散逃跑的明军火枪兵和弓箭手,他们一窝蜂地向前冲去,有二三十个清军失去了战马,也徒步跟着大部队冲锋。
清军为了节约时间,第二道拒马枪只搬开了一小段,二百多名阿礼哈超哈兵都从这个缺口向外冲,不知不觉间聚拢成了一团,明军的炮兵阵地就在四十步开外,中间再没有任何障碍,黑黝黝的炮口似乎触手可及。
这个距离太近,大炮已经没什么用了,明军的炮兵阵地上还有一些士兵,但肯定不是八旗骑兵的对手,远远的有一支明军的骑兵部队正在赶来,另外两个步兵方阵也追了上来,但是他们来得太晚,都无法阻挡阿礼哈超哈兵冲上明军的炮兵阵地。
阿礼哈超哈章京催马急冲,嘴角露出一丝复仇的狞笑,只要再过片刻,明军的大炮就要被炸上天了。
等等,明军的炮兵在干什么?他们为什么还不逃跑?
……
明军的炮兵阵地上,十三门大炮都被装进了霰弹,两门只能打霰弹的千子雷炮也被推了上来,和新式的弗朗机大炮并肩战斗。
清军就在三四十步开外,这个距离实心炮弹不能用了,却可以使用霰弹。
随着陈尚武一声令下,十五门大炮一起开火,犹如十五个超大号的“喷子”(散弹枪),一起喷出无数的铅子铁砂。
那阿礼哈超哈章京冲在前面,没有时间做出任何规避动作,就被密集的弹雨击中,连人带马猛地向起一跳,然后轰然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已经死透了,他的尸体上遍布伤口,一道道鲜血流了出来,汇拢成一片血泊。
他的身后像被暴风雨扫过的麦田,阿礼哈超哈兵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