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荒神州界,北荒北域。
寒原之北,有比北极仙海更遥远的地方,那里几乎是海荒的尽头。连绵雪山,蜿蜒无尽。那些山,不知其起于何方,止于何处。那些山,也不知道留存了多少万年。
如剑的群峰,怒指苍天。其中一峰高不见顶,直入云端。那极似传说中的北极擎天之柱,立在天地之间,更增几分静穆神秘。
那样庄严神圣的气息,遥遥万里,都足以让人顶礼膜拜。
可是,海荒之上,几乎没有人知道这座圣山的存在。因为方圆万里,都布下了无上的禁制,只要进入这万里地域,错走一步,便会道消魂灭。
此时,天地之间,一片风雪。一个白衣少女在风雪中,迎面踏雪而来。她走得极缓,步法更是奇异的,但是每一步都落在这万里杀禁的结点上。
由远及近,那白衣少女的样貌,渐渐清晰。她不是别人,正是九阴之体慕容海清。
三界圣山上,一条通山索道成弧形垂落而下,恰如登天之梯。山中千古寒气凝结,那条索道大部分都被冰雪裹住,早已失了本来的面貌。
风雪呼啸中,那索道像一条在风乱舞的白龙,呜呜有声。
三界圣山对面的山峰上,一个紫衣女子冥山盘坐。淡淡的紫芒,在那紫衣女子身上泛起,那是一种极为奇异的术法光芒。
紫衣女子方圆三丈之内,没有丝毫的风雪。她的身前三尺,安然放着一盆散着淡淡蓝光的九叶仙草。
忘魂无忧草,寒冰依。
此时,慕容海清,已经踏着风雪而来。寒冰依心生感应。缓缓睁开双目,然后站起身形,看向慕容海清。她知道慕容海清,去黑水干什么。
慕容海清看了看寒冰依,淡淡一笑:“他回来了,活着!”
“谢谢!”寒冰依似乎长出了一口气,面色却是有些凄然,多了没有再问。这一句,足够了,其它的都不重要。
“冰依。你等待师父的安排吧!”慕容海清又道。
寒冰依点点头,慕容海清身子一掠,如一只白色的鸟,落在那铁索之上。身子滑行,几次闪烁。慕容海清便消失在寒冰依的眼中,消失在铁索的尽头。
寒冰依眼色茫茫。倒映那静穆的三界圣山。那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啪——
那盆伴随着寒冰依近三百年的忘魂无忧草,突然花盆碎裂。九叶仙草,蓝芒散尽,瞬间枯萎。
忘魂无忧,既然魂归,何需再忧?
三界圣山。不知山高几重,云雾之中。后山,一处云海洞口,仙气弥漫。完全不见半点风雪。
沧海传人冷玉,仙姿绰约,缦立远视,眺望云海。这样的情况,多少万年来,是冷玉的常态。
冷玉的瞳孔内,千万年的云海翻滚,不灭不息。千万年的誓言,犹在耳畔。
“沧海传人,受命于天,护佑圣山,镇守三界。百劫千难,万世轮回,灰飞烟灭,无怨无悔!”
这是当年沧海仙尊立下的誓言,每一代拜入沧海古流的弟子,都要铭记于此。
那是沧海的誓言,亦是沧海古流的信仰和责任。
那一年,或许已经不知何年何月。三界圣山上,碧空如洗,一片湛蓝。
一少年,眉清目秀。一少女,含苞待放。
那是曾经的冷玉与神郎,他们跪倒在一个仙衣飘飘的女子身前。那女子便是神郎和冷玉的师父,沧海麻姑。
几经沧海,几度桑田。沧海麻姑,看过了太多的世事变化。万万年以来,她是沧海古流的第九十七代传承,那是绝世的三界仙者。
沧海麻姑温和地看着神郎与冷玉。
神郎、冷玉叩拜师尊,那道沧海誓言,从他们的口中,响彻圣山。
那一年,那一天,云海依旧翻滚。神郎、冷玉成为了,沧海古流第九十八代传承。他们彼此还有些陌生。冷玉有些怯怯,神郎则是不以为然。
光阴如沐,一片温暖,不知有过了多少岁月。
前山。灵力如风,随风漫卷。
耳畔突然传来男女的嬉笑之声,自然是冷玉与神郎。
“玉儿,你的‘寒冰手’好像不到火候,难敌我的‘无焰掌’呀!呵呵,认赌服输,今天由你清理后山的积雪。”
“哼,清理就清理。谁怕,师父说清理积雪也是修行。”冷玉嘴一撅,走向后山。
走了几步,冷玉突然回头冲神郎一撅嘴,道:“神郎,不许你来帮我。待我日后,修成沧海万象诀,打得你服服帖帖!”
“自作多情,谁说帮你了。”神郎嘴上笑嘻嘻地道。不过,他的心中却是暗道:“沧海万象诀好是好,就是慢了些!等你修成了猴年马月!仙尊之路,何等漫长?”
少女冷玉,冷哼一声,跺脚而走。
后山。
少女冷玉气呼呼地拿着大扫把,那大扫把绝非普通,而是暗芒湛湛,乃是一件万年玄铁打造的法宝,重逾万斤。
此时,冷玉的修为境界已入魂境。手中的扫把飞舞,漫天的雪影。
可是,冷玉一边扫,还一边在雪地乱画。
原来,冷玉画的是一个小人,样态容貌,衣着服饰,竟与神郎像极,便是眉眼之间,都带着几分神郎的傲气,可谓栩栩如生。
冷玉先是看着那图像,甜甜地笑,然后骤然嘴一撇。
手指轻滑,凌空一点。那雪地神郎的身子上,就多了两道大叉叉。
“哼!”冷玉撅着嘴,大声嘟囔:“臭师兄,坏神郎,不帮我。等我打得过你也不帮你,哼,谁稀罕。你就是欺负我,师父说清理积雪也是修行。我一定修成沧海万象诀!揍扁你!”
自言自语,冷玉越说越气,手中扫把一顿乱扫。漫天的魂力,卷起无尽的雪暴旋风,如冷玉不知为何一直躁动的心。
忽然,虚空中一道白光,破空而来。
“嗯!”冷玉侧身一闪,原来是一个雪团,正好打在她刚扫过的山路上。
冷玉不回头也知道是谁,气道:“臭师兄,坏神郎,你不帮我,还……”
猛一回头。
“啪——”一个雪团,毫无力量,可是就打在了冷玉绝美的脸上,也打在了冷玉情窦初开的心上。
冷玉的眼睛闪亮,睫毛微眨,红唇内喷出一口雪,愣在当场。
那一年,阳光温暖,圣山安详。冷玉的爱,如雪莲花一般绽放,爱上那个永远不会属于她男人。
神郎扛着一个超级大的扫把,脸上温暖的笑容似乎要把冰雪融化……
光阴,一年又一年,任何人,也不能超越。
前山,旷地。
沧海麻姑,负手含笑,神郎冷玉似乎又刚刚比过。冷玉撅着嘴,且对神郎怒目而视。比试的结果,自不必说,千年以来,冷玉就从未赢过。而神郎,从未让过冷玉。
沧海麻姑的眼光温柔,笑道:“玉儿,郎儿天份远胜于你,不必赌气。不过你与他功法迥异,有朝一日未必不可胜他。三界圣山乃天地精华聚集之地,在此清修,你们定能勘悟天道,为师期盼你们早登仙境,守护圣山,镇守三界。”
沧海麻姑转头,又看向神郎柔声道:“郎儿,你天纵奇才,恐怕为万万年以来,沧海古流第一人,堪比沧海仙尊。不过,你心中桀骜之气甚重,似总要天一争,逆转乾坤。年少轻狂,但在此要心如明镜,才能一切通透,莫误了修行。”
言语之中,沧海麻姑对冷玉、神郎都是疼爱有加,可是看向神郎的眼神,更多几分宠爱。
“弟子谨遵师父教诲!”神郎、冷玉齐声应答。
冷玉是痴心温柔的月亮,神郎则是桀骜不驯的天。
沧海万象诀,透三界,观万象,乃是沧海仙尊传下的沧海古流的奥义。
冷玉苦苦修行,只为打败一次神郎,为了心中小小的甜蜜。神郎则遥遥领先,他思考的是怎么才能颠覆沧海万象诀,然后一步踏天。
三界圣山,有洞府,名曰归藏!经典无尽,仙术万千。
终有一日,神郎发现了沧海禁术——仙魔三生诀。
轮回三生三世,仙、魔、凡。
以仙入魔,再过凡劫,最后直通尊者之路。神郎忽视了,为什么沧海仙尊为什么把其定为禁术,而这才是神郎想要的功法。
神郎不想熬尽无数万年的岁月,才能由劫入仙。
真仙、玄仙、天仙、原仙,此外,还有五衰之路,永之九境……
尊者?太久,太远。
神郎,要逆天而行,因为在他的心中他可以掌控一切。只要他愿,无所不能。
先入仙,再入魔,化而为凡。看似容易,可是劫难千千万万,随时可能灰飞烟灭。
三千年,当冷玉只是火劫下境的时候,神郎便已经踏入真仙。那个时代,万古轮回之门还没有大开,因果轮盘还没有转动。
仙死,魔灭,佛涅,妖亡。诸体还没有轮回,所有人的都没有觉醒。
五千年,玄仙九重。九千年,踏入天仙。一万七千年,神郎终于成为原仙。神郎绝对空前,无愧沧海古流万万年来第一人。
可是,就在神郎破境成为原仙的那一夜。
无论是沧海麻姑,还是冷玉,都没有想到。
神郎,带着魔棺,不辞而别,纵入六道轮回。
一直到,后来,海荒有修,名曰魔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