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冷雾,夜深寒重。()() | (八)可是,阿木他绝对不会觉得冷。
永之九重巅峰!
哪有一个这样的大能修士,还会畏惧寒冷?而更主要的是,阿木心事重重,根本无心冷暖。
师父魔郎,已经回了洞府。可是,阿木依旧一人站在索桥尽头。
他的目光辽远深邃,方向却是遥遥苦海。乌鸟鸦儿很困倦的样子,卷曲在阿木肩窝。有时候,鸦儿真的算是自由自在。
它虽然变成了一只鸟,但是却拥有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此时,苦海之上大浪奔涌。无忧岛的硝烟早已随着海风消散,就像所有的一切从未生。
离梦岛上,竹林、精舍、小楼、绿影。
飘飘渺渺,似有琴声。
阿木的神识如果散开,那么可以一切皆明。可是,他此时宁愿什么也看不见。
“仙尊,沧海男子多负情,是不是由你而起的?”阿木看着远方苦笑一问,可是空山寂寂,没有应答。
而此时,一袭紫衣走到阿木身边轻轻站住。
“王寒,夜深了!”沈烟幽幽道。
“嗯!”阿木玩笑道,“沈烟,这可能是三界为数不多的夜色了。咱们得好好看一看!”
“是么?”沈烟嫣然一笑,然后轻轻地靠在阿木身旁,“王寒,三界真的就剩最后的三天了吗?”
“是的!”阿木点点头。
冥尊破印,三界的时间就已经开始真正地流逝。准确地说,已经不到三天。
此时,如果有人能看见那浮尘的尽头,便会现那小溪中的水流早已暴涨。水流湍急无比,恰似大江奔涌。
绿野上,那四色的稻草人,已经开始不住地摇晃。
其中,那翠绿色的稻草人,有的竟然开始溃散。一个个地倒下,绿色的草一根根地化为白烟。
曾经安宁祥和的世界,充满了奇异古鸟的哀鸣。
三界的起点,正在生变化。
“如真是那样,那我还有心愿未了。我有一样东西,还藏在修罗界。”沈烟道,“我要去取回来。”
“什么东西?”阿木道,“幽冥觉醒,如今的修罗界怕是已经不得安宁。”
“我一直欠你的一样东西!”沈烟狡黠的一笑,“现在,我可以解开沈冥身上的忘川之泪,救出羽儿了。”
“哦?”阿木一愣,随即微微一笑,“羽儿被冥尊封印,还未救出。即使能救出,那沈冥呢?破了忘川之泪,她会不会魂散?还有,你可知道羽儿的真实身份么?”
“我已经有两全之法!”沈烟道,“羽儿,还有什么身份?”
“羽儿,其实乃是鬼尊的女儿!”阿木道,“那是三界内最纯碎的鬼体传承,否则幽冥怎么能借她和上邪之力托起了鬼山,开启封印!”
“鬼尊的女儿?”沈烟不由一愣,“鬼尊和谁的女儿!”
“呵呵!”阿木突然感觉好笑,“鬼尊和谁的女儿?
“怎么?我问的不对吗?”沈烟不解地看着阿木。
“鬼尊拥有的女人如过江之鲫,但是他绝对不会与他们生下子女。宁要美人,不要江山!”阿木苦笑摇了摇头,“你是不是以为鬼尊是个痴情之人?”
“难道不是吗?”沈烟道。
“不!”阿木叹息一声,“你们所有人都领悟错了。所有尊者当中,鬼尊乃是唯一忘情之人。”
“忘情之人?”
“没错!情之一字,鬼尊早已堪破。鬼尊可纵酒,可寻欢,可踏万水千山,但是绝不动情。所谓,宁要美人,不要江山,只不过是鬼尊的自嘲罢了!”
“他说,三界最毒,非情莫属!怎样的爱,可能都会成恨。他修得,乃是忘情大道。他说唯有一情不能忘,但绝不是男女之情。”
“哦?”沈烟笑道,“鬼尊莫不是被情所伤?所悟极深。可又是何情不能忘?”
“那就都不知道了!”阿木笑道。
“那羽儿怎么是他的女儿?”
“鬼儿,乃生自鬼尊的头颅。当年,鬼尊自封于无量山时,一道精魂从其天灵飞出,化为女身。浪迹三界却总不长大,便是鬼儿。后来,被师父遇到又带着她轮回道海荒,便成了羽儿。”
“鬼尊,为什么要自封于无量山?”
“因为,冥尊掌控整个因果轮盘的背面。只要他愿意,鬼、魔、冥三尊便可合体,转动轮盘。三界内的一切会毁灭,重新轮回。”阿木道,“我曾经在光阴之中,看见过无数次三界的毁灭与重生。”
“王寒,难道轮回不好么?”沈烟有些不解。
“可以永生,为什么还要轮回?”阿木目视苍穹,肃然道,“很多人,都以为轮回便不会有遗憾。其实,无论轮回多少次,遗憾都会伴随。浩宇之内,没有真正的完美。我们唯有永生,用更多的美去填补曾经的缺失!”
“三界之外还有世界。沈烟,我们会看见无量渡口的一叶轻舟,通往无尽的世界。”
“嗯!”沈烟听着阿木的话,笑着重重地点头,然后靠在阿木胸口,“其实,轮回、永生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嗯?”
“重要的是,你能陪着我!”沈烟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一定!”阿木轻轻地搂住沈烟,微微点头。那一刻,阿木的心弦却是被轻轻拨动。
其实,这是万万年前沧海陨落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的选择。一切,阿木或许都不能改变,没有选择。
“王寒!”沈烟突然柔声唤道。
“我在!”
“你……是沧海吗?”沈烟没有抬头,没有睁眼。她只是紧紧地抱住阿木,等着他的回答。
那一刻,阿木似乎能听见沈烟的心跳,能感觉到沈烟的身子有些僵硬。
“我,不是沧海!”阿木似乎迟疑了一下,然后笑一笑笃定地道。
“嗯!”沈烟紧绷的身子,一下子放松了,然后瞬间就脱离了阿木的怀抱,至尊鬼神脸直接罩在脸上。
“我去修罗界,不日便归!”
“修罗界,可是一片杀机!”阿木道,“取什么,我可以陪你!”
“无妨!修罗界内,谁也奈何不了我!”沈烟不待阿木回答,紫影一闪,已然消失。
阿木摇了摇头,没有阻拦。他明白,羽儿的事一直是沈烟的心结。
的确,三日之内紫幽城、魔主、冥尊都不会亲自有所动作。身为鬼尊一脉的传人,修罗公主沈烟的确可以横扫魔洲。
冷风微卷,沈烟的紫衣无踪。可是,在圣山对面的冰峰上,其实还有一袭紫衣。她只愿站在远方看一看阿木。
“阿木!”寒冰依在战魂马上,不曾离鞍,亦不曾上山。她立马的地方,便是她当年长跪百年的地方。
岁月,让一切都没有痕迹。
“他与北寒前因已了,不必再留在这里了。你和他道不同,缘已尽,不看也罢。好好修行,它日也许人已非人,但还有相见之日。将来非魂境者,怕是难近其身!”
当年苦心子的话,还在寒冰依耳畔回荡。
“非魂境者,怕是难近其身?苦心祖师,你为何骗我?”寒冰依摇头苦笑自嘲。
因为,如今寒冰依已经是天仙九重大圆满,可是阿木却已经高不可攀,而且越来越远。她曾经只是想骄傲地站在他的身边,可是如今却不能。
寒冰依早已看见方才那袭紫衣依偎在阿木的怀里。她甚至羡慕鸦儿,可以停留在阿木肩头。
曾经,阿木昏迷在圣山上的二百年是寒冰依最快乐的日子。
可是,前尘如梦,不敢多想。否则,定然泪眼婆娑。
“冰依师姐!”而此时,阿木已经一步踏来,其实他早看见了寒冰依。
“阿木!”寒冰依一直是骄傲的,但是此时却有些局促。可是,寒冰依并没有下马。
“北寒可好?”阿木温和地一笑。
“很好!”寒冰依镇定了一些,“我一直在天藏峰下修行!”
其实,寒冰依一直在等待阿木。
“回圣山吧!”阿木邀请。因为,寒冰依本就是冷玉仙仆沧海一脉。三界圣山上,甚至还有属于寒冰依的洞府。
“不!”寒冰依摇头,“我只是来看看……”
没有阿木的圣山,对于寒冰依来说和别处没有什么不同。寒冰依只爱可以拥有阿木的地方。
寒冰依顿了顿语气,然后终于从容地正视着阿木,柔声缓缓道:“阿木,其实我只是来看看你!”
阿木一笑。
“谢谢沈烟师姐!”
“嗯!”寒冰依露出久违的笑容,“一直没有机会和你说,谢谢你送我的马。它会一直陪着我。”
浅笑嫣然,寒冰依摸了摸战魂马王的红鬃。其实,寒冰依是绝美的,只不过痴爱让她很少显出笑颜。
阿木缓缓地点头。
“阿木,保重!”寒冰依最后深深地看了阿木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什么也不必说。
“保重!冰依师姐!”阿木没有挽留。因为,也不能挽留。很多人,从你的世界走过,但那也真的只是走过。
所有的一切,都会被光阴抹去。没有不能,只有长短。
红云升腾,魂马长鸣!
寒冰依纵马飞奔,直入苍穹。
紫衣有泪,可是随风而干。
千百年来,寒冰依苦苦修行,只为有朝一日,有资格再看一眼她心中痴恋的人。
那种执念,从未改变。
那种执念,已算如愿。
纵使你是一道光,我也不会停下追逐的脚步。那曾是沈烟心中的誓言。可是,这一刻,寒冰依心中太痛太苦。
因为,很多时候,不是你没有能力和信念去追逐那道光,而是你早已被放弃,不在那道光的心里。
阿木的心里,不可能装下另一抹紫衣。
寒冰依活得太累太苦。
忘情!那是鬼尊大道。
寒冰依那一刻,丹海翻滚,竟然瞬间突破。只不过,从此三界内,再无人见过这北寒的第一美人。
但是,据说在一藏世界里却有忘情紫衣的传说。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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