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对这大堆规章制度早有意见,但这改的也太……
陈卓看商致脸色,不敢说,也不敢问。“知道了BOSS。”
他应下,等他进去,便马上把手册给人事部送去。
希望人事小姐姐,不会太记恨云小姐。
嗯,貌似她们记恨也没用。
商致回到办公室,碰到要走的云晨晓。直接抓住她手,将人拽回来。“闹完就走?”
云晨晓冷声讲:“我会照额赔偿。”
“是指你咬我的事。”
云晨晓瞥了他眼,在酝酿要怎么骂。
都怪她平时不常干这种事,才导致现在的词穷。
商致关上办公室的门,拉着她绕开碎玻璃。“你认识那个泰山吗?是蓄意报复,还是其它原因?”
“你调查我?”
“你让我查的。”
云晨晓想到王美婷慈善基金会上的事。
她冷着脸,甩开他手,坐到唯一没太殃及的办公桌上。
现办公室一片狼籍,实在没什么落脚的地方。
商致没坐,直接站她面前。
好在这办公桌够高,不至于形成对话困难的局面,但始终是有落差的。
云晨晓看居高临下的商致,抬脚撞他腿,画分领土的让他再退一点。
商致瞧她别扭的动作,往后退了退。
谁让他触了她逆鳞呢?现自然得顺着她。
云晨晓瞧着完美的安全距离,这才眯起眼睛讲:“我确实是要为这件事负责。至于你刚才的问题,我想跟你没关系。”
“云城医院,云盛占百分之四十的股,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抱歉,对你家的损失,我可以弥补。”
“那些因此而死掉的人,你要怎么弥补?”
云晨晓垂下头,看着手指,不说话。
商致放缓了声音。“能跟我说说,当年发生的事吗?”
“不能。”
“你不想知道原因吗?”
云晨晓抬帘看他。“他消失了。”
与刚才激烈的、傲慢的、锋芒毕露的,想要破坏一切的样子,完全不同。
现她漂亮的眼睛,绝望而安静,像迷雾中失去方向,孤独又弱小的孩子。
可以想象,她当年是经过一段,怎样的艰难寻找。
云晨晓自言的讲:“我跟着在‘末日’里留下的记号,以及医院服务器留下的痕迹,找了整整一周。这一周,不仅是跟我有接触的人,就连全世界的黑客,我都差不多找了一遍,可他……就像凭空消失一样。”
“没有对我发起挑衅。也没有证明他存在的宣言。”
“这根本不像一个黑客会做的事。”
“他们那么想,证明自己的独特与聪明。现在他也做到了,为什么会消失的这么干净?”
云晨晓望着商致,似乎想他给答案。
商致问她:“他会不知道,‘末日’是什么?”
“知道。”
“他会不知道,在医院植入这种病毒,会造成什么后果?”
“知道。”
“那这就是一次,有计划、有目地,并且有针对性的恶性攻击。”
云晨晓眨了下眼睛。
商致走近她。“我面对过,各种各样的恐怖分子。他们用最残忍的事,引起最大的关注,来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这不是战争。”
“这是另一个战场。”商致望着她,充满疑惑的眸子。“你说的对。这个黑客不是恐怖分子,不是针对你,也不是针对那些病人,更不是为出名。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
“名、利、权、情。排除权、名和情,还剩下什么?”
云晨晓瞳孔微震。
商致又走近了步。“你是应该为那次事情负责,但更应该负责的,是那个泰山。”
“他消失了。”
“那就让他出来。”
此时,他腿已经碰到云晨晓的膝盖,距离逐渐为负数。
氛围有些不对。
它从对峙,变得柔和,直至暧昧。
但云晨晓在思考他这句话,没有发现这个问题。
商致瞧她认真思索的样子,放弃了。
他换了种,在她合理范围的,灰色边缘的举动……拉起她的小手。
握住指尖微凉,手心炽热的手。
商致看到桌面,被她扣出来的指甲印,不由扬唇。
真是个坚强的,想让人用力宠爱的好孩子。
云晨晓被他握住手,反射性挣了下,警告的讲:“你有话就说!”
商致略弯腰,与她平视。“你这次闯下的事,不比七年前小。现在用你这双手,去亲自解决它。”
“什么意思?”
“你想到了。”
“我没想到。”
“你想到了。”商致握住她手,五指相扣。“你要想保护边舒,就必须自己去解决它,包括七年前的事。”
云晨晓忽然用力抽出手,推开他。
她跳下桌子,一边退一边讲:“老板,我该走了。”
商致看惊慌逃走的人,没有去追。
总要给她点时间,来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
他环顾乱七八糟的办公室,把陈卓叫进来。
商致对他讲:“叫人收拾下。”
陈卓看了这场面,心疼的讲:“BOSS,要不我换点砸不坏的?”
“她就喜欢贵的。”
商致说完,看空旷的办公桌,便推起袖子看时间。“我先走了。”
上边,坏了电脑的商致,干脆休息一晚。
而下边,回到车上的云晨晓,一言未发,眼睛也一眨不眨望着窗外,有些儿吓人。
谢帆和董瑞灵看她脸色,全都没吱声,怕打扰到她。
亲眼看着那位爷,在他们两眼皮底下,把老板绑走。
现在看老板这失魂落魄的样子,那商爷指不定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事严格来说,是他们的重大失职,只期望老板罚他们钱的时候,能罚少……
不对,他们是希望老板能顺心点,能安静想事情,绝对不是担心罚钱的事!
云晨晓一路未言。
她握住微颤的指尖,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根本没管他们。
等到了山水云城,她跟武姨打了招呼,便匆匆上了楼。
她洗了个澡,好让自己彻底放松,冷静下来。
这件事,她一定要保持足够的冷静与理智。
云晨晓穿着睡衣,回到卧室。
她打开所有的窗户,吹着夜里微凉的风,踱了会步,又看了会儿底下的泳池。
这间主卧,原先是她父亲的。
她在想了许久,也无法做决定后,转头看桌上的电脑。
如果是父亲的话,他会怎么做?
“末日”被启动后,她扔掉电脑,发誓再也不碰它,不用它做任何未知的事。
她怕自己会失控,会再做出一些,她无法挽回的事。
它能做的东西太多了。
对她来讲,它就像能实现任何想法、任何事情的宝盒,根本不是商致用来办公的工具,那么简单。
云晨晓紧攥着拳,纠结挣扎着。
她知道商致的意思。
也知道那是现下最正确的方法。
可是……
云晨晓咬着拳头,死死望着那台电脑。
她眼睛怒睁,刚烈而锐利,仿佛那是个强大的敌人。
突然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云晨晓吓了跳,手忙脚乱的找到手机。
是江则洲的。
她深吸口气,恢复平静的接起。
江则洲是来关心的。大概是她第一天,去云盛上班的缘故。
云晨晓走到窗边,镇定讲:“爸,这一天很顺利。”
她被新老板绑架。
“手续都办好了。”
差点跟人事干起来。
“也已经开始了工作。”
睡了一下午。
江则洲听她这话,满意的笑着讲:“这就好,我和你妈也放心了。”
云晨晓没接话。
“小小,你现在回山水云城了吗?”
“刚回到。”
“这么晚……是工作很多吗?”
“加了会班。”
加班把新老板的办公室砸了。
云晨晓摸把脸,把窗户关起来。“爸,还有什么事吗?”
江则洲讲:“阿卡这几天好像不舒服,天天趴在门口,不知是不是想你了。你有空就回来看看它。”
云晨晓看手表。
明天周四。后天周五,她要跟商致去见程建勃。
云晨晓想了下。“爸,我明晚回去。”
“好。”
*
云晨晓之前在金道,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员工,每天不迟到不早退,工作也认真细致,头脑聪明。
正因为如此,陈旭侃才想留任她。因为她跟公司不仅有关系,也有能力,还这么不骄不躁,是个能踏实做事的好孩子。
可现云晨晓去了云盛集团,她把特权这两字,演绎的那叫一个淋漓尽致。
她昨天刁难了人事的小丽、得罪了编写规章制度的人事总监、还把总裁办公室砸了,然后……
现在她直接旷工了。
云晨晓在自家,一千多坪的大房子里,躺着晒太阳。
董瑞灵把果汁送到她手上,小声讲:“老板,他们来了。”
他们来了。
不是某国家机关人物。
也不是警察同志。
更不是商致或朋友。
云晨晓坐起身,看拿着锄头和铲子的工人,非常上心的过去跟他们交谈。
董灵儿看热切的云晨晓,没多想。
老板的心思,谁猜得懂?
而这时,谢帆的手机响了。
是那位爷亲自打来的。
谢帆往外走了走,蹲走廊尽头,接起来。“商爷,早上好啊。”
“我老板……”谢帆看跟工人,比手画脚的云晨晓,如实讲:“她准备开垦花园,种点小玩意。”
“事倒没什么事。现她蹲在阳台边,看他们翻土。”
“武姨给她搬了张椅子,估计她会看一上午。”
“下午要撒种子啊。没接到要出去的通知,她大概是想亲手种吧。”
“不过……”
谢帆想了想讲:“不过老板晚上,要回江家吃饭。”
“好勒,到时我跟王朝联系。”
他应着,挂了电话,看瞧着自己的董瑞灵。“商爷要早点追到老板,我们两个至少能轻松一半。”
轻松一半,还是保守估计了。
董瑞灵没说话,转头看磕瓜子的云晨晓。“是他不够努力,还是老板其实喜欢女的?”
谢帆收起手机,叉着腰感叹。“商爷已经很努力了。老板以前,也是有男朋友的。”
“真有商爷搞不定的人?”
谢帆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在部队里,再难管教的兵,到大队长手里,保证用不了多久就服服帖帖的。
而任务中,再厉害的目标,碰上这位爷,也得去见阎王。
谢帆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老板这么难搞。
便讲:“这老板跟我们又不一样,不听话打一顿就好。她金贵着呢。”
金贵的云晨晓,忽然像发现新大陆的尖叫起来。
“谢帆、大灵儿,这儿有蚯蚓!”
谢帆:……
董瑞灵:……
云晨晓捏着活蹦乱跳的蚯蚓,笑得开怀。
可她看着谢帆和董瑞灵,很快又叹了口气,把蚯蚓扔回地里。“这该死的江明勇。武姨,以后不准他带女朋友回来,他要不听,就让他打包滚!”
董瑞灵看愤怒的云晨晓,偏向谢帆,小声讲:“老板其实是,喜欢江二少爷的吧?”
谢帆站得端正。“他们小时候玩的好,大概是好朋友被人抢了吧。”
“真的不是喜欢?”
“大概主要是,跟江二少爷的女人,是老板讨厌的人。”
“可我还是觉得……”
“我们觉得没用,商爷不会允许的。”
云晨晓接过武姨递来的毛巾擦手,看嘀嘀咕咕的两人。“你们在说什么?”
董瑞灵讲:“老板,我是说武姨年纪大了。如果我们不在家,江二少爷要带女性友人回来,武姨也阻止不了。”
“嗯。你考虑的有道理。我自己跟他说。”
云晨晓从谢帆那里拿过手机,走去大树下。
董瑞灵看荡着秋千,给未婚夫打电话的云晨晓,观察她漂亮的脸,怀疑的讲:“她不会是想江二少爷了,想借机跟他说话吧?”
谢帆没作回答。
云晨晓一等对方接电话,就讲:“江明勇,我在种花,都是我喜欢的。等你回来,它们估计都发芽了……”
董瑞灵愈加肯定。“没人会把这种生活小事,告诉另一个不重要的人。”
“你郑重的提醒你,你要敢踩死一颗,我就把你打包丢出去。另外,这是我家,不是酒店,你要敢带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回来,我就让你知道,云家的家主,是怎么捍卫主权的!”
谢帆讲:“大灵儿,这是个复杂的社会,复杂的人际关系。跟你以前那种非黑即白,单纯的好人与坏人,是完全不同的。”
董瑞灵深以为然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