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告诉云晨晓的，这不是件小事。
它可能是无意泄露，也可能是故意为之。
但不管是故意还是无意，都没那么简单结束。
都意识到，这不是个普通坐谈会儿的人，心思各异。
江则洲看了圈，将他们每个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在没有人打破沉默后，他看程建勃。“程先生，你觉得呢？”
程建勃随和的讲：“江董，我和云小姐也是最近才有交集。”
洗颖欣紧跟着讲：“我这几天才回云城，在这之前，除了新闻媒体，真没见过云大小姐。”
如果云晨晓是真想报复他们，那跟她沾上绝对没好下场。
一时间，大家纷纷开口推脱。
云晨晓听着他们或真或假的话，坐进车里。
她对谢帆讲：“回家。”
谢帆开车出发。
董瑞灵递给她一台电脑。
云晨晓看他们一张张忧虑的脸，查那个秃头的信息。
秃头叫林相，是个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
他在这里起到什么角色？
云晨晓回想。她父亲，应该没有这方面的需要。
可自己对他又确实觉得眼熟。
云晨晓看视频里坐得很远，体态发福的胖子。
他是诺恒科技的审计，唐金。
现因混得不太好，已经退休了。
没多久，那个西装男走进摄像范围。
这是巨额贷款转嫁的关键人物。
江则洲所在银行的行长，周鹤。
可以肯定，这里的所有人，都与诺恒科技破产有关。
云晨晓手指轻点着键盘，思索着江则洲想做什么。
没让她久等，江则洲便说明了用意。
他聚集这些人，可不是想一起出主意的。
江则洲等他们都说完，问喝酒的唐金。“唐审计，你最近在做什么？”
唐金大概是他们这里最老的。
可能是年纪大的原因，他颤巍巍的放下酒瓶，扶了下老花眼镜，看他们。
周鹤提醒他。“老唐，江董问你最近在干什么。”
唐金呵呵一笑。“我在种些小花小草，孙女喜欢。”
这话，就像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让人毫无怀疑的理由。
可屋里的人心思一转，与相熟的交换了个眼神。
云晨晓看不清他们的细微变化，因为笔动了，画面晃动会儿后，朝着天花板，她什么也看不到。
江则洲起身，对他们讲：“猜来猜去也不是事。这里有纸和笔，你把你们怀疑的人写下来，放到这个酒杯里。”
周鹤讲：“江董，真的要这样吗？可能那云小姐，根本不知道这事呢？”
“呵……你们不用这么在意，只是个小调查而已，起不到什么作用。”
“有点像班级投选干部。来吧，我们开始写吧，看看谁是我们最喜欢的人。”
随着这话，就有人拿起笔，第一个开始写。
在他们轮着匿名写名字的时候。
江则洲看了下秃头。
秃头林相便跟他进去书房。
林相有些紧张。主动问：“江董，是有什么吩咐吗？”
江则洲坐到书桌后，审视的打量他。“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吗？”
“你是指云小姐知道什么，还是指把此事透露给云小姐的人？”
“外面那些人，刚才说的话，你认为都是真话吗？”
“我刚仔细观察了下，他们都有些紧张，但没有被审问的害怕，大概是介于江董你的威望。”
“你呢？”
“我？”林相笑了。“江董，我自那天后就没见过云小姐。另外，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把事情告诉云小姐，这对我没有一丁点好处。”
江则洲打量精明从容的林相，思索他这话的可信度。
林相好奇。“江董，你真的认为，最近云城发生的事，都于云小姐有关吗？”
“暂时还不确定。”
“那你……”
“这件事如果不是小小做的，那人就一定在我们当中。”
他这话一出，林相立即便明白了。
江则洲刚才说的是，云晨晓要为父亲复仇，让他们写怀疑对象。
实际这个对象，不一定是告诉云晨晓真相的人。还可能，是策划几起事情的幕后操纵者。
林相讲：“这里面，最没有可能的，大概就是唐审计了。”
“往往敌人就在身边。”
江则洲没有多说，他看林相，确认的问：“林医生你确定，小小不会想起那晚的事？”
“江董你放心……”
周鹤拿着纸和笔进来，跟江则洲打了招呼，就向林相示意。“林医生，就剩下你了。”
随着周鹤的走进，远远听到些书房的谈话。
云晨晓按下暂停，调大音量，倒回去两秒，反复听江则洲的那句话。
离得有些远，另外杂音有点多，只能勉强听后那晚的事这半句话。
但问题不大，她处理一下就行。
云晨晓便一边继续听，一边将文件发到电脑上。
而此时的视频那边，所有人已完全写好。
写着名字的小纸片折叠，塞满了一杯酒杯。
江则洲拿着高脚酒杯，像拿着杯名贵红酒。
他把酒杯给秘书，就对屋里的人讲：“你们继续，这么久没见了，肯定有很多事可聊。”
周鹤和洗颖洗等人，均笑着应和。
实际他们没有一个人想呆在这里。
说是说坐谈会，但更像是审判。
审判谁有罪，谁没罪。
陈建勃看屋里心怀各异的人，缓和的讲：“大家别干坐着，来，我们一起喝杯。”
周鹤看了下江则洲，拿起桌上醒好的红酒。“拉菲庄园……各位先生女士们，这可都是江董的珍藏，大家别客气。”
气氛一下热络起来。
江则洲也非常随和儒雅。
似没有追悼会，没有写满名字的纸条，就是一位家主招待客人那般。
他叫来服务员，开始上菜。
这些菜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规格不低，道道精至昂贵。
林相看了下江则洲的脸色，又看了眼唐金，便找位置坐下。
冼颖欣和周鹤对视了眼，都笑着落座。
只有已经半醉的唐金，含糊不清的讲：“我们应该、应该给耀东留个位置，还有、还有美婷。”
他这话一出，大家就都看着他。
江则洲劝慰他。“唐审计，我们心里有他们就行了。快趁热吃吧，别总想着些死人。”
冼颖欣笑着讲：“唐审计，你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周鹤和林相等人，也都调侃唐金。
唐金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于是，这晚饭热热闹闹的开始了。
直到江则洲的秘书回来，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大家便都望着他，看谁是最被怀疑的人。
“都说这个名字不重要，你们别放在心上。”江则洲举起酒杯，起身。“今天我们就是聚首的日子，也是耀东的头七。正好告诉我们一个道理，我们也越来越老了，等下一次相聚，恐怕又有些人不能参加。今晚大家都吃好喝好，别想太多。”
“江董说的没错，我们应该珍惜当下。我先敬江董一杯……”
云晨晓关掉视频，把玩着手机。
谢帆这时把车停在山水云城的院子里。
董瑞灵问她：“老板，有什么吩咐吗？”
云晨晓看了他们会儿，开门下车。“没有，你们可以去休息了。”
她拿着电脑去到书房，处理刚才那句充满杂音，模糊不清的声音。
这时，江明勇给她电话，问她在哪里。
云晨晓看了下时间。“有点不舒服，先回来了。”
“不舒服早点回去休息是对的，但你也能不能跟我打个招呼？不然别人问我你在哪，我都不好回。”
“如实回不就行了？”
“我是你未婚夫，怎么能说不知道你在哪？”
“你在意这些？”
“废话，当然了！”
云晨晓抬头望着墙上的心诚则灵。“我下次会注意。”
江明勇占了上风，语气便好了些。“那你早点休息吧，我明天去看你。”
“谁找我？”
“什么？”
“谁要找我？是爸爸吗？”
“是天临。他说要跟律师处理遗产的事，会留两天，想约着聚一聚。你不喜欢这些，我就给……”
“我去。”
江明勇错愕。“云晨晓，你该不会真看上他了吧？”
云晨晓哼了声。“江明勇，你要还想左拥右抱，最好少过问我的事。”
“随便你！”江明勇十分不爽的说完，找到个解气法子的讲：“爸爸把笔给我了。我寻思着你也不打算要，正好婉妍喜欢……”
“那是爸爸送我的成年礼物，你要敢送人，我就告诉爸妈。”
江明勇：……
云晨晓按下开始，在电脑自动处理音频时，从容讲：“你最好祈祷它能物归原主。”
说完，云晨晓挂了电话，点开视频。
江则洲那半句话，完整的是：林医生你确定，小小不会想起那晚的事？
想起那晚的事？
这么说，自己本来应该记得什么吗？
云晨晓撑着脑袋，望着视频里一闪而过的江则洲的林相，思考着这句话。
他应该记得刘天临，却不小心把他忘了。
她不应该见过林相，却意外见过他。
再结合江则洲这句话，可以确定她想的没错，就是有人对自己的记忆做了什么。
云晨晓从视频中，截下林相的照片。
她把照片发给边舒，便打开抽屉，拿新的光盘时，看到里面的礼盒。
这是江明勇送的裸钻。
云晨晓动作微顿，拿着盒子看了会儿，便将它扔进角落。
她把刚才视频拷贝进光盘，将它与那里证据放到一起。
看着保险里的东西，云晨晓关上门，走去外边阳台。
外面很冷，冷风夹着雪。
已经是深冬了，再过不久便是春天，正是最冷的时候。
云晨晓双手撑在阳台上，看底下的游泳池。
父亲还在时，他也喜欢站在这里。
她不知道他是有烦心的事，还是纯属欣赏投在泳池里的月亮。
云晨晓站了会儿，便转身回房。
**
刘耀东的死，没能改变什么，只改变了瑞能的命运。
它因为新董事的上位，以及追悼会的事，终于有了好转。
一切，又好像回归平静。
只是好像而已。
刘天临走进一家餐厅，看先到的云晨晓，有些意外。“小小，没想你来这么早。”
云晨晓看他笑了下。“我也刚到。”
刘天临看她桌上喝到一半的果汁，会意的没有再问。“明勇呢？你没和他一起吗？”
“他有点事，大概很快就来了。”
云晨晓不想谈这事，叫来服务员让他先点餐。
刘天临也没客气，点了两喝的，就问她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
“真的吗？你小时挺挑食的。”
云晨晓笑了下。“我长大了。”
刘天临看平静的云晨晓，没有多想。
“天临，遗产的事弄好了吗？”
“处理的差不多了，就是公司有点小麻烦。”
“什么麻烦？”
刘天临跟服务员点完餐，看漂亮的云晨晓。“有点复杂，你大概也不想听，就不说了。”
云晨晓挑眉儿。“你大概不知道我做什么的。”
刘天临倒是好奇起来。“做什么的？”
“我现在云盛，给新总裁当助理。”
“行啊小小，我还以为你在江家当少夫人呢。”
“所以你的事说说吧，我可能帮不上忙，但肯定听得懂。”
“你既然想知道，我就说吧。”
刘天临的这个麻烦，便是瑞能公司。
刘耀东毕竟是瑞能的创始人，上面没查他，瑞能的资产就是合法的。
刘天临不想呆在云城，也不想要父亲的遗产，他打算把这笔钱捐出去。
如果是这样，已经是亏损状态的瑞能，恐怕会非常危险。
于是程孟潮便提议，让他先把钱放在公司，他每年会以他的名义，代他捐出一笔钱。
云晨晓听完问他。“你的意思呢？”
刘天临为难的讲：“我只想快点和他划清关系。”
意思便是，他想一股作气，把遗产的事处理完毕。
以瑞能现在的势头，刘天临不管是想把钱捐出去，还是拿着钱离开云城，都是正确的选择。
尤其是云晨晓不会放过瑞能的情况下。
但程孟潮不太可能拿出钱，瑞能也拿不出这么大笔钱。
云晨晓如实讲：“你要想这个时候拿回钱，会有点困难，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刘天临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才说是个麻烦。”
“你要信得过我的话，这事就交给我吧。我会找个专业的律师，来处理这件复杂的事。”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