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尘殿。
玄铭旋身出现在殿门前。
墨尘殿的殿门紧闭,像是关了有些时候了。
他推开殿门。
殿内果然还是一尘不染。
他的目光很快被殿内的一道黑影吸引住。
那是墨煜。
他紧闭着双目,正在蒲垫上打坐,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般。
他的银质面具被搁置在一旁,上面泛着冷清的光。
玄铭摇着折扇,站到他面前,幽幽叹了口气,“过不久以后,你应当就能完整的回来了。”
“你不想让她想起以前的事,但是早晚有一天她会想起来,届时她若恨你,你当如何?”
“哎,一切皆有定数,逃不开,躲不掉。”玄铭摇头叹息,目光萧索,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唇角泛起一抹苦笑。
他能算出别人的命,旁观着别人被命运捉弄的样子,但他却算不出自己的命。
算不出她究竟在哪里。
有时候他甚至以为她已经死了。
“玖紫……”玄铭轻声呢念,声音载满了无边的思念与痛苦。
若是再见,他不奢求她的原谅。
只求她一切安好,一世无忧。
……
……
十天过后。
终于抵达燕山。
白枳远远便看到燕山脚下守着山门的弟子,白袍蓝带,是他们燕山的死板风格。
她心中升起一丝激动,果然还是想家了。
坐在秦戈怀里的白枳想要下马,却被秦戈按住,“我来。”
他话音一落,便抱着白枳稳稳落在了地上。
“我去和守门的师弟一声。”白枳对秦戈展颜一笑,完没等秦戈回应就屁颠屁颠地跑到了山门前。
守门的二个师弟,乃是五年前来到燕山修行的亲兄弟,一个叫许安,一个叫许宁。
许宁看到朝他们跑来的身影,揉了揉眼睛,“哥,我没看错吧?那是不是白枳师姐?”
许安一边朝白枳看过去一边道,“怎么可能,师姐她回来还需要走大门?”
白枳回来都是直接捏个传送诀上燕山,从不走大门,所以绝不可能是她。
然而他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当白枳站在他面前笑嘻嘻地看着他的时候,他呆住了,“你真的是师姐?”
“啧,我才离开多久,你们就不记得我了?”白枳手臂抱胸,调侃道。
“真的是师姐!”许宁兴奋道,“许久未见,师姐又变漂亮了!”
白枳挑眉,“你子几年没见嘴巴变得发甜了。”她忍不住夸赞道。
许宁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许安问,“师姐,这次回燕山还会再离开吗?”
白枳回道,“不久后会离开。”
许安还想再问什么,却看到白枳身后有个黑袍男子走了过来,他疑惑道,“师姐,这位是……”
白枳见秦戈走到她身旁,大大介绍道,“这是我未来夫君,怎么样?长得好看不?”
她的语气十分得意,就像是山匪头子绑了压寨夫人回来耀武扬威一般。
秦戈对白枳的话不置可否,眼里却满是纵容。
许安和许宁看了看秦戈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不敢接白枳的话。
白枳想起了什么对他们道,“你们帮我开个山门,我们要进去。”
她现在已经使不出传送诀了,只能让许安和许宁开山门,然后爬上去。
一想到要走路爬山,白枳的脸瞬间垮了。
许安和许宁虽然疑惑白枳为何不使用传送诀,但是又想到他们这师姐一向不按常理出牌,所以便释然了。
他们用手捏了个诀,破开燕山的结界,山门前薄如水雾却威力无穷的结界便散开了。
他们一边一个退居一旁,“师姐请!”
白枳对他们颔首,“谢了!”
她这般颇有点老气横秋的样子,秦戈唇角微勾。
这样的师姐架子并没有持续很久,在他们一行人入了山门,上台阶后不久,架子便瞬间灰飞烟灭了。
白枳贼兮兮过来牵住秦戈的手,“将军,我走不动了,你要拉着我!”
“才行了十个台阶。”秦戈捏了捏白枳软软的掌心。
“哎呀,女孩子家家的身子骨弱嘛!”白枳狡辩,娇滴滴道。
“弱?”秦戈挑眉,看着她的眼神满是不信。
白枳如扶柳般弱不禁风地倒在秦戈怀里,“女子弱得都站不稳脚~需要将军背着才能走动~”
“好好话。”秦戈无奈道。
他的手揽住白枳的腰,“到底是牵着还是背着?”
白枳抬头看他,“牵着吧。”
到山顶还有很远的路,哪能让秦戈背她,她背着不过是开玩笑。
然而秦戈却道,“那便背着。”
他着便背对着她蹲下了。
白枳有些懵,她从秦戈背后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道,“将军,我可不轻。”
秦戈没话,手却将她的双腿一勾,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被秦戈给背起来了。
“很轻。”他淡淡道,脸上毫无半点被她重到的迹象。
“你真的?”白枳乐了,其实她最近都吃胖了,她正想减肥来着,结果她家将军她不胖,那减肥计划还是暂时搁置吧。
“嗯,以后多吃点。”秦戈失笑,那日在酒楼,她一口荤都没吃,回来换了衣裳之后,还对着镜子完了完了,他便知道她是嫌弃自己胖了。
但其实一点都不胖,她太瘦了,应该多吃点。
白枳在秦戈背上倒是舒服的很,她闲着无聊把玩着秦戈肩膀上的一缕青丝,用发尾轻轻扫着秦戈白皙的脖子。
脖子间痒痒的,秦戈无奈道,“别闹。”
白枳的手顿住,放下了他的头发,将他的脖子又搂紧了些,撒娇道,“我无聊嘛~”
“将军,你累不累,要不把我放下来吧?嗯?”她歪头问。
“不累。”秦戈道。
他的确不累,这点山路与他而言,不值一提。
为了验证秦戈是不是为了不让她下来走路而谎,白枳抬眼去看秦戈的额头,她微微惊讶,忍不住用手去摸了一下秦戈光洁的额角,“将军!你是人吗!背着我爬山竟然汗都没出一下!”
秦戈:“……”
“看来你是真的不累。”白枳嘟嘟囔囔道,她终于毫无负担地安心趴在秦戈的背上,忽然想到了什么,低低笑出声。
白枳知道秦戈不会问她为什么笑,于是她只好在秦戈的耳边问,“将军,你猜我为什么笑?”
“猜不出。”
秦戈果然还是那个一点情趣都没有的秦戈。
白枳也不纠结,直接道,“是不是我太轻了,所以你背的一点都不累?”
她的语气充满着期待。
秦戈失笑,没有犹豫,“是。”
听到他的回答,白枳果然乐不可支起来。
行了几个时辰,终于到了山顶。
白枳从秦戈的身上下来,牵着他的手往前走,她兴奋道,“我们去找师父!”
眼前只有几处简简单单的居所,居所之外都是苍翠欲滴的树木。
秦戈沉吟,原来这便是她从生长过的地。
白枳领着秦戈推开了问鼎居的门,“师父!”
问鼎居门被推开,但是里面却空无一人。
白枳喃喃道,“看来师父又出远门了?”
她松开秦戈的手,走了进去,来到屋子内的桌案前,这里是玄铭用来书写丹药子的地,他每次出门都会在桌子上留下字条。
果然,她走近便看到桌子上有个字条。
白枳拿起字条去看,“破云峰诛妖,白泽。”
这是师兄留的字条,并不是玄铭留的。
她继续在桌子上找字条,抽屉格子砚台底下都翻遍了,就是没看到玄铭留的字条。
“奇怪……”白枳蹙眉,为什么玄铭不留字条?
那她现在岂不是无法得知玄铭何时回来?
“怎么了?”秦戈问。
白枳泄气道,“我没找到师父留的字条,所以没办法知道他在哪,何时才回来。而且师兄出去捉妖,不在燕山,他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玄铭在何处的人了……”
若是找不到玄铭,出嫁的事可以搁置,但是秦戈身体上的事可怎么办?
况且上次楼慕司她心脏处有一缕妖血,她一直耿耿于怀。
来借这次机会,可以问问玄铭,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
秦戈看着白枳恹恹的样子,提醒道,“白澄。”
“!”
白枳听到这个名字,眼睛一亮,她高兴地蹦起来抱住秦戈,对着他的唇响亮的亲了一下,嘻嘻笑道,“将军,你真聪明!”
完她便松开了秦戈的脖子,兴冲冲往白澄的屋子跑去了。
秦戈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摸了摸她吻过的地,眸子里盛满柔和。
她高兴的样子倒是不出他所料。
他不想提白澄。
不过……
他的手指在她吻的地微顿,眸子发暗。
这个奖励让他很受用。
秦戈回过神,跟着白枳来到白澄的屋子。
白枳正想推门而入,手却被秦戈拉住。
“敲门。”他蹙眉。
白枳毫无拘束,推门而入的样子让他有些不悦,她每次进他的屋子却都会敲门,下次他该提醒她不该对他如此拘谨。
“哦。”白枳虽不解,但还是听着秦戈的话伸手敲了敲白澄的房门。
白枳听话的样子让秦戈紧锁的眉头松开了。
但是她敲了半天,里面却无半分回应。
白枳再无敲下去的耐心,直接一次性将门推开。
空无一人,就跟问鼎居一样。
白枳讶异,“白澄不是跟着百里羽祁他们一块回的玥国么?按理应该早就到了燕山才是,怎么会不在?”
百里羽祁一行人比他们早一周启程回玥国,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早就到了。
“难道是路上出了意外?”白枳面色一白。
“不会。”秦戈道,“百里羽祁已经在昭城。”
“那白澄呢?他怎么没回燕山。”白枳赶忙问。
秦戈想起上次白澄出现在周昌王宫玥国质子玥昶的住所里,心中隐隐闪过几分猜测,但是却不确定。
他于是道,“白澄现在应该在百里羽祁那里。”
白枳愕然,“他什么时候跟百里羽祁那么好了?”
上次在周昌见到白澄,他就是跟百里羽祁一起来的周昌,是来找她的。
但她总觉得有几分怪异,尤其是听到白澄同那个男子之间的对话。
白澄好像认识那个男子。
可是他自在燕山长大,就算出燕山也是跟着她一块出去,没出过玥国,更别提周昌。
他怎么会认识周昌皇宫里的那个男子呢?
白枳问秦戈,“将军,你知道先前白澄在周昌见的那个男子是谁吗?”
秦戈看了她一眼,顿道,“玥国质子玥昶。”
白枳睁大了眼睛,“白澄怎么会认识玥国的质子?”
秦戈摇头,他心中有猜测,却不想同白枳,怕她多想。
“也是,你怎么可能知道。”白枳泄气道,秦戈只见过白澄一面,又怎么会知道白澄的事,她真是傻了。
秦戈见她恹恹的样子,轻抚着她的发顶道,“怎么不开心。”
白枳将秦戈一把抱住,“将军,我以为此次回来,燕山一切都会如从前那般,但是为何发生如此多的变化。师父,师兄,还有白澄,竟然都不在……”
秦戈默默听着没话,但是手却将她的腰又搂紧了些。
白枳委屈地继续道,“而且,我有一股不安的感觉在心头蔓延,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别多想。”秦戈安慰道。
“……可是我害怕。”
她害怕不幸会发生在她重要之人的身上。
她从来不是幸运的人。
幼时能活下来,靠玄铭的药。
那些年身体上的苦痛,让她清楚的知道活着是一个多么奢侈的西。
但即便痛苦,她依旧心怀希望。
因为她知道这世界上有人希望她活着。
玄铭,白泽,白澄,现在有多了秦戈。
她不敢想象,如果有什么事发生在这些人身上,到那时,她该怎么办?
怀里的白枳微微颤抖着身体,秦戈心疼地拍在她背上。
“别怕。”他道,“有我在。”
白枳怔住,抬头去看他。
秦戈的目光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让她不安的心逐渐变得安定下来。
是啊,有他在。
她怕什么。
秦戈那么厉害,纵使有变故发生,他一定也能化险为夷。
“嗯,不怕了。”白枳放松下来,对秦戈笑了笑。
二人四目相对,眼中尽是不必言的情愫。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来,空中传来一道调侃声。
“咳咳,为师是不是打扰臭丫头谈情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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