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茂等吴胡两人下了山,强行压制住极度兴奋的心情,走到祭剑台正中盘腿坐了下来,心想,几百年来的努力和付出终于迎来了这关键的时刻,虽自己现在想筑基的话,并不比吃个饭困难多少,但真的很让人期待。
陆天茂摆了个五心朝天的姿势,正准备开始练气,突然心里闪过一丝十分不祥的预感,惊得他急忙把动作停了下来。
陆天茂心里明白,他这种体悟过天道的人,预感往往就是真相,更何况这次的预感是那么的清晰和强烈。
所以,一定要想盘清楚了才能行动,否则万一出了什么差错,那可就完了!他为这一天已经等了那么久,可不能急这一时半刻。
于是陆天茂开始搜肠刮肚地冥思苦想,这一想就想了八天七夜,饿了就摘山上的野果吃,渴了就吃积雪,他还没筑基,还做不到辟谷,只有筑基了以后,体内的天地元气才可以代替食物的营养。
其间汝鄢晨菲和刘燕芝都上来看过陆天茂多次,但看到他坐在那里皱着眉头苦思,都不敢打扰他,又悄悄下山去了。
有一次两位少女还照了面,但两人相视一笑,什么也没,似乎心照不宣的样子。如果陆天茂知道还有这一幕发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陆天茂这些天脑子里总是盘旋着一样的问题: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到底哪里会出问题?到底哪里是他没有想到的?可是明明不可能啊,他为了这一天已经想了几百年,怎么可能还有没想到的事,莫非他练气还需要人护法?
一想到护法两个字,陆天茂脑子里面突然电光火石般一闪,顿时有了明悟,他重重一拍自己的脑袋,不禁哀叹道:“不会吧?!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自己力求完美,却忘了月有阴晴圆缺那句话,这回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陆天茂又想了一天,终于下定了决心,于是下山找尹君儒谈了一夜,又去找汝鄢晨菲嘀咕了半天,不知道了些什么,不过看两人面色凝重的样子,不像是在谈情爱,当然过程中的暧昧是必不可少的。
又是一场大雪过后,这天,清晨的天气十分晴朗,青玄派的祭剑台早早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祭剑台正中摆放着一个巨大的药鼎,药鼎后面放了一张桌,上面摆满了各色药材,仅看那些装药材的玉质容器,以及浓郁扑鼻的药香,就知道那些都不是凡品。
尹君儒身穿青袍,嬉皮笑脸地站在桌后面,桌旁盘腿坐了一人,正是陆天茂,还留在派内的青玄派三大弟子,以及汝鄢晨菲,正并排站在桌的另一侧。
“师父,风声已经放出去了,修真界很多人都知道今天是师父你开炉炼丹的日子。”张玉衡柔声细语地道。
“师父,护派大阵瞒天过海子阵已启动。”刘金辰道。
“师父,派中其他人都已安排到安的地,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会出来。”上官峥道。
“哎,这子真不给我省心,非要搞出这么大动静,我老人家命苦,还要给他当挡箭牌和苦力。好了,开始吧,你们散开戒备,不要让任何人接近祭剑台。还有,一定要记住,待会儿无论发生了什么,你们都不能出手,只要看好场子就行了,哈哈。”
“是,师父。”三大弟子齐声应道,完光芒一闪,三人同时失去了踪迹。
“外公,你以为我想吗?实在是意外,早知道就不拉那两个子做苦力了。”陆天茂坐在一旁愁眉苦脸地道。
他今天的穿着倒是十分正式,除了身上那件暗金色长袍,头上甚至还戴了一顶棕色的巾。
“噗呲。天茂师兄,你现在的样子好像一个老头。”汝鄢晨菲看着陆天茂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子,还真让我吃惊,不过,也真有意思,看来,变数要出现了。”尹君儒摇头感叹道,“晨菲,你躲到一旁看表演吧,我老人家要开始做苦力了。记住我刚才的话,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出手,否则会坏了大事。”
“是,师公。”汝鄢晨菲应道,隐隐有些担忧地看了陆天茂一眼,御剑飞走了。
“好了,打起神来,不能出任何差错。”
着尹君儒一挥袍袖,诺大的药鼎闪着金光离地而起,慢慢地旋转起来。
尹君儒也跟着离地飞起,张嘴一喷,一颗火红的珠子从他口中飞出,飞到药鼎底部悬浮着。
尹君儒又张口,一股手指粗的炽白色火焰从他口中喷出连到了火红珠子上,过了良久,尹君儒才合上嘴,火焰从尹君儒这一端开始消失,快速地向火红珠子那边收缩。
尹君儒轻“叱”一声,火红珠子顿时熊熊燃烧了起来,炽白色的火焰开始炙烤着药鼎的底部。
尹君儒等药鼎在火焰的炙烤下微微开始变色的时候,一挥袍袖,药鼎顶端的盖子浮起,桌上摆放着的药材依次飞起,陆续从鼎口进入鼎中,各自落到鼎内特定的位置上。
等药材部入鼎,药鼎的盖子自动落下封住鼎口,药鼎随之慢慢变,直至变成约一人高左右,停在空中慢慢旋转着。
“开始吧。”尹君儒神识传音给陆天茂道。
陆天茂就等着这句话,他深深吸了口气,摆出了五心朝天的姿势,眼观鼻,鼻观心,缓缓入定。
随着陆天茂心地调整,正常的呼吸节奏渐渐被一种特殊的韵律代替,在一呼多吸和一吸多呼间转换,随即陆天茂彻底进入定中,达到物我两忘的状态,呼吸却自然而然地保持着这种韵律,并不需要刻意去控制。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呼一吸之间,一股活泼的气息渐渐产生在陆天茂的胸腹之间,陆天茂的神识敏锐地捕捉到这一丝变化,心神瞬间沉入那团气息之中,控制着那团气息在周身游走了起来。
由于陆天茂体内的积淤已经完被他通过炼体的式清除,他的体内已经完畅通无阻,气息的游走,并不限制于经脉之内,遇到经脉和血脉时自然通过,遇到其他身体组织时,一进一出之间,已经从肉眼无法看见的细微孔洞中通过。
那股气息在体内的游走并没有轨迹,只是凭借陆天茂下意识的控制而随意游走,但是由于没有阻碍而速度极快,没过多久,在第二口真气产生之前,那股气息已经游遍了身。
那股气息在通过体内每一处时都会留下一丝细微至无法察觉的气息,但即使留下再少,那股气息也慢慢消耗殆尽,陆天茂原沉入那股气息之中的神识自然而然地随之散布在身,刹那间身各处的状况完了然于陆天茂的心中,修真内视之法竟然只凭第一口稀薄的真气练成。
陆天茂的神识捕捉着体内的每一丝变化,果然,下一秒他就感觉到体内胸、腹、腹三处所在产生了细微但又巨大的变化,虽然看不到,但那里明显多了一种陆天茂异常熟悉的波动,以及蕴含在其中的强大生命力。
陆天茂心中一喜,成了,这就是道种,无声无息之间就在体内种下,这就是天道的手段。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林夏物我两忘、神游物外的神识突然一个激灵。
什么?!
三颗道种?
就这么一激灵,陆天茂的神识当然直接退出体内,回到了现实当中。
“快!”一声暴喝炸响在陆天茂的耳边,那是尹君儒的声音。
还没等陆天茂反应过来,巨大的麻痹感已经传遍他的身,一股焦臭味扑鼻而来,身肌肉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一声惨叫生生被卡在了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
但此时他已经看清了现在的情况,先前还晴朗着的天空,此时却乌云密布,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的中心,也是自己头顶的正上,黑得像是要滴出墨来。
尹君儒早已远远躲在一旁,药鼎此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的脸上竟然破天荒地流露出一丝恐惧之色。
天劫面前,谁能不恐惧!
陆天茂好不容易等手脚的颤抖止住,一伸手,已摸向自己的头顶,上面的棕色巾已经化为黑灰,顿时知道是它用自己的毁灭为代价救了自己一命。
乌云发的黑,当它黑到仿佛可以吞噬一切时,一道蓝色的亮光撕裂了它的伪装,同时撕裂了天空,直直往下劈去。
陆天茂此时已站了起来,正仰头望着天,在他黑一块白一块仿佛京剧脸谱般的脸上,此刻竟显得无比的平静,似乎渡劫的人根不是他,而是尹君儒一样。
蓝色闪电映照天地的同时,陆天茂已经高高跃了起来,蓝色闪电劈下时,他却突然急速下坠,快得好像从天空劈下去的不是闪电,而是他一样,然而他身上那间暗金色长袍却留在了半空中。
“噼啪!”
蓝色闪电之下,暗金色长袍仿佛不存在一般,瞬间被穿透,但如果此时从侧面看,一定能发现长袍之下的蓝色闪电已经变细了好多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