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安贞简单地附和一句,低着头不再言语。不用易地而处,她曾经走投无路,但她没有选择逃避和伤害他人,她选择了牺牲自己。做错事就是做错事,就算背后有多么心酸多么无可奈何都掩饰不了,如果做错事的人可以轻易被原谅,那么无辜遭受伤害的人又算什么,活该吗?
杜笑笑做的事情伤天害理,无法获得原谅,而且杜笑笑和她明明那么亲近,辜负她的信任,事后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后悔,就凭这两点,安贞更加不可能原谅她。
一个坏人只要身上有一丝闪光点,就能被轻易原谅,凭什么?连萧嵘都因此对她开一面,安贞觉得很可笑。
但萧嵘的决定和想法是这样,她也不便驳斥,她只是攥紧了自己的左拳,然后很快放开,若无其事。
安贞的动作没有逃过萧嵘的眼睛,他不动声色地:“一个母亲,明知道有一笔不干净的钱可以暂缓孩子的病情,就算良心不安,也很难不心动。她能够守得住底线,愿意尝试去化解,甚至为此付出代价,实在难得。”
母亲?代价?安贞不明所以看向萧嵘,很快察觉不对,自己似乎理解错了萧嵘的意思:“你是杜笑笑的姐姐?”
牛棣点点头,理所当然地:“就是她啊,杜晓晓。”
萧嵘解释道:“要调查一个人,当然包括她的身边人,调查到杜晓晓的时候,发现杜晓晓是一个难得的老实人。她为了治病借的每一笔钱都清清楚楚地记下,对每一个借钱给她的人都满心感激,早上看孩子,晚上做事赚钱,不敢懈怠,一直那么努力。知道杜笑笑和唐隆盛有一笔见不得人的勾当,她心动这笔钱,却不想做坏事,自己去找唐隆盛求情的时候,被欺骗受了欺辱。”
安贞的心被人狠狠一攥,喉咙发紧地问:“你她付出代价是指……”
萧嵘叹口气:“唐隆盛骗她不会让杜笑笑做坏事,也愿意借钱给她,前提是陪他……”萧嵘见安贞脸色煞白,换了一个表达式,“做他的情人,她也同意了。”
安贞深深闭眼,咬牙切齿:“唐隆盛!”这个趁人之危的混蛋!
萧嵘语气里也多了一分沉重:“考虑到这一点,又因为你平安无事,我才想给杜笑笑一个赎罪的机会,否则,对杜晓晓来,生活未免太过严苛和绝望了。”他自嘲一笑,“太圣父了是吗?”
安贞看向他,莞尔一笑:“不,你很好。”她的眼里莹光闪烁,好似倒影了整个苍穹的星辰。
安贞能够理解萧嵘的做法,杜晓晓肩上背着一个重病的孩子,已经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妹妹又因为钱财昧着良心,作为姐姐,杜晓晓该多么心疼,她还因此牺牲了自己,不想最后被人欺骗,妹妹还是做了坏事,即将受到严惩,对她来,无疑是天塌地陷般的打击。
而萧嵘,他远离这些普通人的疾苦,却愿意向深陷疾苦的人伸手援助,这份仁慈,难能可贵。
萧嵘看着安贞几乎移不开眼,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强行接话,只是想按捺住他突然失控的心跳,他遗憾地:“可惜,从我知道杜笑笑对我给她的机会表现出犹豫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案注定失败。”
安贞低垂眼帘,失望地:“她……这么没良心吗?”她问道,“萧先生打算怎么处理她?”
“我?”萧嵘摇摇头,“是你,你想怎么做?”
安贞想了想:“我想先见她一面。”
萧嵘示意牛棣:“让她上来吧。”
牛棣一走,病房就剩下安贞和萧嵘,他们谁也没有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
萧嵘想,他似乎离安贞内心的窟窿又近了一步,杜家姐妹和安家姐妹如此相视,姐姐单亲带着孩子和妹妹相依为命,安贞对她们表现了更多的同理心,她内心的窟窿似乎和家庭剧变有关?
安贞则头脑空白,只等着和杜笑笑面对面,有些事,她想亲自问她。至于惩罚吗,她刚刚想到了,保证杜笑笑会痛不欲生。
杜笑笑一来到病房,立刻跪下求饶,双膝触地的一瞬间,她的表情十分痛苦,许是跪得久了,膝盖不堪重负。
杜笑笑哭求:“萧总,求你放过我吧。”她转向安贞,“夏总,我是有苦衷的,我不想的,不想的,求你,求你体谅我。”
杜笑笑和唐隆盛狼狈为奸,一旦唐隆盛被定罪,她也跑不了。她想脱罪,就只能求萧嵘、求安贞。
安贞对着哭得满脸通红的杜笑笑无动于衷,淡淡地问:“明明,我们曾经借钱给你,帮助你这么多,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
杜笑笑外甥女生病入院以来,她向公司预支薪水,向公司借钱,前前后后加起来二十多万,比唐隆盛给她的十万元还要多,若不是她做事诸多失误,被安然训斥的时候,杜笑笑隐隐约约表现出的一丝不服和怨怼让安然不满,安然不会拒绝她。
安然还和她过,杜笑笑做错事没有应有的态度,她拒绝借钱的时候还敢瞪她,像个白眼狼一样,她不想再给她借钱。安贞想起那个病重的孩子,还是劝导安然慢慢教育,救人要紧。
安贞自问,没有一丝一毫对不起杜笑笑,还给予了她莫大的帮助,她为何还会如此。
杜笑笑半天不话,讷讷无言。
萧嵘冷冷看她一眼:“让她走吧,浪费我时间。”
杜笑笑一个激灵,冲着安贞,满心怨气:“如果当时安总痛快一些借钱给我不就好了吗?我也不用遭受良心的谴责去做这些坏事。”她把脸埋在手掌里,痛苦万分地,“我也不想的,你不知道我遭受了多么大的压力,我姐姐4时连轴转,为了钱身体都要拖垮了,我外甥,躺在医院里,一日衰弱过一日,没钱就会死的。我没有办法啊,我需要钱,我需要钱!”
到最后,杜笑笑委屈地放声大哭。
安贞毫无触动,只等着她哭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