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退回一个时辰前=
白芷笑盈盈的进了宫里去,扶央被迎门仙拦在外头,嘴角微勾,不急不燥,双目微阖,化一道莹光遁去。
昆仑墟。
狐狸洞。
白菜正在午睡,火火正在温奶。
这奶是妖后特地为白菜要的上好牛奶,兑一点水,煮开晾温便可以喂给白菜了。
白菜睡了有一会了,现在将奶热上,待他醒来刚好喂给他。火火笑盈盈的温着奶,突然一点莹光落下,火火抬起的手臂嚯的僵在半空。
火火定住,她身后,一人缓缓走来,来到襁褓之前。
正是扶央。
吊床里的白菜不知何时已经醒了,睁着大眼睛看着扶央,呛着笑。
“我想我们该好好聊聊了。”扶央。
白菜微笑。
“你不打算和老朋友见个面吗?”
白菜微笑。
“别以为你这样我便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扶央瞳孔微缩。
白菜继续微笑。
扶央掌心蓄力,作势便要掐住他,成爪的手却在半空生生停下,半晌,恨恨放下。
“我不想再伤害她了。”扶央,漂亮的眼睛里有丝丝悔意。
“我这次回来只是为了找到她,带她走。我不会干预你的六界太平,但是我警告你,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她现在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打算让她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妖后,仅此而已。可若你执意纠缠,我迟早会想办法让她记起。到那时候,很多事便不是你能控制的了。”
“咯咯”白菜手舞足蹈笑出声来。
扶央面色微沉。
“我修为不如你不代表就动不得你。千万面前我可以让你魂虚魄弱,千万年后亦可以。而且,今夕已非昨日,这一次,她不会再站在你那边了。趁早离开,至少我们还可以共处一天,相安无事。”扶央,完倏忽遁走。
空气静静,一道声音轻轻响起,“你能回来,我很高兴。”
火火身子一动,回过神来,发现奶已经糊了。
“糟了,我怎么睡着了,该死该死”火火手忙脚乱的将壶从炉子上拿下来,一脸懊恼。
=南海=
扶央带白芷从偏殿转出来,白芷笑哈哈的和扶央讲她刚在席上听到的八卦。
“你知道吗,有人白菜是你和我的孩子,哈哈哈……”
“……”
“我和你,以后你可得对白菜好点,不然过些日子该传你是后爹了,哈哈哈……”
“……”
扶央一脸无奈的看着白芷,“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唉。”白芷闻言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
“扶央,我们和好吧。”白芷看着扶央,严肃而认真。
“嗯?”
“白菜还是个孩子,我答应你等他长大一些我就把他送走,这样总可以吧。”
“嗯。”
“那……妖族的政事你是不是该帮帮忙啦?”
“嗯。”
“那……我是不是不用时刻提防着你会暗害白菜啦?”
“嗯。”
“耶!”白芷兴奋的跳了起来,“终于解放啦!!!”
扶央看着白芷兴奋的样子,不禁浅笑。
浮生,但愿今日和你的那些话你听得进去。
二人回到昆仑墟的时候,火火和白菜都在睡觉,案上书已经堆了老高。
“这些,就辛苦大护法啦”白芷朝扶央眨了下眼,蹦蹦跳跳的进到了屋子里。
白菜躺在榻上,睡得正香,白芷在一旁空处躺下,手臂轻轻搭在白菜身上,不一会便匀了呼吸。
扶央在树下阴凉处坐下,捧起一卷书扫了两眼,大笔一挥,勾红批是。
时间静静,岁月静好。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扶央微笑,继续阅着枯燥的书。
微风过,零星樱花随风飘落,落到扶央的身上,发梢。
过了好久好久,久到扶央左手边的书都挪到了右边,久到他的头上已挂满了樱花,突然一声尖叫从房间里传出。
“啊!”
扶央面色一变,倏地一下冲进里面,却见白芷站在地上,衣衫微乱,面色白惨。
榻上坐着一人,乌发垂腰。
“你……是何人?怎么在我床上?”白芷指着榻上人,冷声质问。
男子自顾低头,掀了掀榻上包白菜的的锦被,抬起头来看向白芷。
“你救了我。”
语气肯定,不是质疑。
?
白芷看着榻上人,嘴角一咧,一个神奇的想法油然而生。
“你是白菜?”
“白菜?”男子跟着白芷重复了遍,眉毛微挑,别致起的很名字。
“你怎么一下子长这么大了?”白芷没注意男子脸上微妙神情,只定定盯着榻上人近乎成年的大体格,一脸惊诧。
神妖寿命奇长,这也意味着童年期也很久,一般女身八千岁,男身一万岁才算成年,他……这才出生了不过半年……
“我是重生体过了休眠期便可恢复原来模样,所以长的快了些,没吓到你吧?”男子声音温和,有点好听。
白芷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开什么玩笑,她可是堂堂妖后,有什么能吓到她?她只不过被他的成长速度惊到了而已,惊到,仅此而已。
“那什么,你先把衣服穿上吧。”
白芷笑着,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扶央,低声道,“把你衣服借他穿一下。”
“不借。”
“不需要。”
二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扶央抱臂,拒绝的干脆。榻上人微笑,双手一摊,“不好意思,我有洁癖。”
那笑弯的眼里写满了嫌弃。
额……
白芷沉默,这俩人咋这么不对付难不成扶央要丢了他的事他都知道?
这时,榻上人扬手一招,已经为自己套了件外裳,“人类衣服可是这样的?”
白芷回头一瞧,艰难的吞了口口水。
“额……胸怀坦荡,不宜见人。”
“这样?”
“奇装异服,太过惹眼。”
“这样?”
“勉勉强强凑合事吧。”白芷点头应是,虽然丑了点,不过好歹是块完整的布,把该遮的地都遮了住。
“这样?”男子又一挥手,一身乌色长袍逶迤拖地,腰勒金带,肩披金条,朗俊不失威严,威严不减霸气,霸气侧漏,气质绝。
绕是久泡狐狸窝,阅美无数的白芷也不禁要叹一声,好端端一个大美人,比之扶央竟都丝毫不逊。
“娘娘,您去检阅一下我批阅的书可有疏漏。”扶央看着榻上人,波澜不惊的。
“好的。”白芷脸上绽开一抹笑颜,滋溜一下蹿了出去。
那房间里气压太低,不宜久留。白芷出了房间,却没走远,耳朵贴在窗子上,皱眉眯眼仔细着里头动静。
虽白菜长成了大娃,但到底不知道实力如何。扶央的事她可是知道的,好不容易把娃养活大了,可别被扶央一个失手打死了。
房间里,扶央看着榻上人那张和冷亦非一模一样的脸,目光微沉。
“浮生……”
“好久不见。”扶央刚一开口,榻上人拢了拢衣衫,起身下地,站到扶央对面,“别来无恙。”
对视,微笑,像故人再见,像老友重逢。
扶央后撤一步,拉开与浮生的距离,转走与他交汇视线。
“昨日我和你的话,你到底没听进去。”
“昨日?昨日我还睡着,哪里听的到你的话。”
浮生转身在后面的椅子上坐下来,仰头看着身前的扶央,“所以你都了些什么啊,可否再一遍?”
“浮生!”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人主,尊号浮生,但……我更希望你叫我一声浮,师哥。”浮生的睫毛抬起,再次对上他的眼。
扶央沉默,挪开视线。
浮生微笑。
“师哥的幽瞳·轮回眼六界无敌,为何不敢看我?”
“浮生,你最好回你的乾坤境去。我保证,不会动你的天下苍生。”
“天下苍生?”浮生轻笑一声,“师哥,我想要的是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痴心妄想!”
“师哥,我们斗过何止千次,你又何尝赢过我?”浮生笑着,完起身大步出了去。
“浮!生!”
扶央看着他的背影,拳头攥紧,一口银牙差点碾碎。
……
樱花树下,两人同坐。
“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白芷问。
才她趴在窗外偷听了好一阵子,可惜那房间隔音突然好了起来,她一个字都没听到,就在她纠结要不要闯进去的时候,白菜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她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
“白菜。”浮生笑盈盈的答。
“我不是问这个,你不是你是重生体吗,那你可还记得从前的名字?”
“不记得了。”
“那你可知道你是哪族人士?”
“我是人。修行了许久,晋了仙,后来封了神,再后来,在一次作战中被歹人伤了三元华。该魂飞魄散的,为一颗混元神珠救下,魂魄化成一颗仙胎,汲取天地华自然孕育。”
“原来如此。”白芷点点头,难怪他可以无视伽罗封印掉到昆仑墟来,原来有混元珠的加持。
“你是要赶我走了吗?”浮生默默低下头,有些委屈的。
白芷有些勉强的笑了笑,“你已经复原,该回到属于你的地去了呀。”
“我没有地可去。”扶央,“我认识的人,都死了。”
“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没关系。”
“妖后娘娘,我可不可以在这里短住些日子,待我想好了去处再离开?”浮生试探的问。
“我可以帮你生火做饭批阅书,降妖伏魔,掌扇添灯。”
“你倒是个才。”白芷笑着。
“放心吧,我不撵你。你想好去处之前便安心在昆仑墟住着便是了。”
昆仑墟这么大,别多一个他,便是千百个也放的下。
“多谢娘娘。”
门口,扶央立于檐下,眼看二人相谈甚欢,周身杀气爆起,荡碎了房顶齐整的瓦。
……
午后,树下。
吊绳上,白芷阖目静卧,入了浅眠。她身旁,一人静立,面色沉沉。
“白,对不起。”
浮生手掌遮在她眉心,缓缓道了句,而后掌心金光蓄起。
突然,一只大手横空出现,死死抓住他的手腕。浮生眉头一皱,霍然转首,入眼的是扶央铁青的脸。
扶央扯着他,掉头就走。
“浮生,你到底要干什么!”
扶央将浮生拉到一旁无人处,冷声质问。
“你不是看到了吗。”
“你囚了她那么多年,还不够吗?”扶央质问,他以为浮生来此是为了和他抢芷儿的,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竟然是要把她抓回去!
“白根控制不了现在的自己。”
“她已经忘了”
“那只是时间太过久远,她一时记不起。现在的她随时有可能会记起。一旦她恢复记忆,便是六界大难。唯一的办法就是趁她记起之前将她的魂魄分离。”
“六界六界,你到底还是要囚禁她!我不允许!”
“师哥,我是为了她好。”
“为她好?你分明是怕她记起一切找你报仇!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发的自私了。”
浮生沉默,态度决绝。
扶央见他冷肃模样,终于还是低了头。
“当年的乱是我挑起的,与她无关。有什么不满你冲我来便是了,何苦处处为难于她?”
“你心魔已净。”
“她从未有过心魔。”
“从前没有,后来你死了,便有了。”
“她可是师妹啊,你真的忍心?”
“我必须这么做,”
“你当真这般无情?”
“你我自私也好,我无情也罢。我都必须将她带回乾坤境。”
“有我在,你休想!”扶央眸色转红,冷冷道是。他历尽周折才把她找到,绝不可能让浮生把人带走。
“你知道的,现在的你根不是我的对手。”浮生看着他。
“那又如何?”扶央冷目,“这么多年魂魄离体,你又比我强了多少?大不了就拼个鱼死破。”
如果这样,可以换来白芷的自由,他心甘情愿。
浮生闻言连连摇头,“你的纵容会害了她的。”
“害她的,从始至终只有你!”
“若不能及时将她带回乾坤境,她会死,死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呵便是死了,也比人不人鬼不鬼的被分魂离魄囚禁在乾坤境里要好的多。”
“唉。”浮生轻叹了口气,“你到底还是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