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是三月中了,清早山间的风还是极冷,江雪裹得严严实实的,待到扫完墓收拾好心情,太阳才懒洋洋的开始发威,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就不太合适了。
眼看时间还早,江雪便直接回公寓,打算换个衣服化个妆。刚走进区,她一眼就看到了沈亭君。
他在人群中实在是扎眼。一身浅绿色的西装,仿佛是春日里的一抹光,打破了冬的一派沉寂,而沉静如水的气质,清亮又自觉隔绝了喧嚣,旁人似乎都化作了背景。
“你怎么在这里?”
“在等你。”
他的眼睛里也有光。那乌黑深邃的眼眸里,仿佛有星星在跳动,倒影出一个的她。
江雪有些懊恼,她早上为了不受冻可谓是副武装,粉绒线帽子,粗针织围巾,黑色羽绒服,灯芯绒裤子,胖胖的雪地靴,一点都不美!
沈亭君捏捏她帽子顶上的绒球,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含笑道:“很可爱。不傻,山里风大,裹成球就更可爱了。”
他竟然笑了!
江雪也不去细想他是在安慰她,还是在调侃她,只觉他今天的笑与以往都不一样。是直达眼底的笑意,可化三冬雪,可暖二月霜,干净纯粹照的她整个心都融化了。
“你笑起来真好看。”
“给你准备了衣服,我们先去接姑姑。”沈亭君没想到她来这么一句,饶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人,也在她认真专注的眼神里红了耳根。
江雪换好衣服出来,沈亭君和蒋初阳已经等在了客厅,而陆诗艺忙着和棉花糖玩。
她微微诧异,“今天的阳阳很帅嘛!棉花糖也要去吗?”
他有一瞬间别不开眼。豆绿色的轻纱长裙,恰到好处衬出她动人的锁骨,柔和的线条,细碎的花从胸口一路开到裙角,与盘发的珍珠发卡交相呼应,走起来摇曳生姿。她拿起同色系的风衣披上,光华内敛起来,整个人更显知性优雅。
沈亭君过了一会才答,“让它跟着你,我放心些。”
陆诗艺翻个白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去龙潭虎穴呢。”她给棉花糖戴上蓝白条纹的领结,“走啦!”
她身上的伤未好,穿着一件浅咖色的长袖,白色的高腰裤更显出她身材高挑,大气的大地色妆容中和了美艳,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
阳阳则穿着浅灰色的西装,天蓝色的衬衫。他挺直了腰板,尽量笑不露齿。“江老师,陆姐姐,你们看我是不是很绅士?”
陆诗艺坏笑着去捏他的脸,破坏他努力凹的造型。“屁孩今天这么严肃的吗?”
蒋初阳扭捏道:“哎呀我爸妈硬塞给我的,平时还是运动服比较舒服嘛。”
江雪给他整整衣领,“所以不要老把自己和爸妈放在对立面上,即使他们有不对的地,试着沟通一下,比生闷气有用。”
陆诗艺无语,这丫自己和她爹妈都不能好好沟通。她掐掐她的细腰,“你这上了两个星期班,就快职业病了还了得!”
一路上笑笑,冲淡了她们“见家长”的紧张,很快来到了沈亭君姑姑家。
门前一片金灿灿的油菜花,枕着轻轻流淌的河,杨柳吐芽茶花初绽,一派静谧美好的景象。
一个挽着髻、穿着旗袍的妇人,早已等在门口,优雅淡然,随随便便就站成了一幅油画。
“姑姑。”沈亭君恭敬道。
“快让我瞧瞧你看上的姑娘。”声音清冷而不疏远,近看她几乎没有皱纹,嘴角一抹浅笑温柔,眼睛灵动似会话。
江雪心中赞叹,真是画中走出的女子一般。她扯出一个真心的笑容:“阿姨好,您看起来真年轻。”
沈如云笑着刚要话,突然看见她身后还有一大一两个人影,不由疑惑,“这是?”
“这是我看上的姑娘!”孙泽开着他骚包的跑车,“唰”的一下在众人面前一个急停,副座上的沈缘惜脸都白了。
“这孩子早就来了,怕是被爹娘催急了。”
对于孩子们这些风花雪月的事,她知道但并不爱插手。准确来,她爱这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早已多年不管公司的事,也没什么事能让她上心。
陆诗艺和蒋初阳也客客气气和她打了招呼,沈如云笑道:“都是好孩子。”
待坐到沈亭君车上,沈如云摸了摸棉花糖的大脑壳,“你可知道这次君兰生日,为什么都要叫上你们?”此时关了窗身边只有江雪一人,她也不把她当外人。
“她也二十七了,想急着订婚了吧。”
“泽那子玩不够的性子,今天这样打她的脸,可有她难受了。不过还有一件事,哥哥把公司权力都给了她,要退居二线了。”
沈亭君稳稳当当开他的车,脸眼睫都未动一下。“我对公司并不感兴趣,也懒得趟这浑水。而且如今,他也不敢逼我怎么样。”
沈如云点点头。“我知道你素来有主意,只是凡事别闹得太僵,也是给自己留退路。”
江雪隐约觉得,这话也是讲给她听的。她其实对沈家和兰亭地产不是很了解,听沈如云这话,对沈君兰似乎并不太满意。
正想着,沈如云转过头来对她,“缘惜这孩子,做事有几分拎不清状况,但是心地不坏,她有什么的不对的,别放在心上。一会和他们打个招呼,就和亭君去玩好了。”
江雪略有诧异,笑着点点头。
沈如云又和她话了几句家常,并不问她读什么大,做什么工作,只和她聊些养花、做菜的心得,见她的有理,对她更喜欢了几分。
“走,姑姑带你下去。”
门口停着一排豪车,沈亭君这辆在这一摆,便显得不够看了。
不像沈如云的洋房那般是致有趣的,沈如峰的这栋别墅,极尽宽敞和奢华。
江雪尽量保持着一颗平常心,但这褐金色的主调,仍然让她有一丝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