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某医院单人病房,
还穿着病号服的钱安安,赤着脚站在病床上,双手高高举着一张验血单和一张穿刺诊断的单子。
一会儿拿近了看,一会儿放远了看。
过了半晌,微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转而咧开一个大大的笑,“我就我不可能那么倒霉的嘛!”
完把两张单子捏吧捏吧揉成一个大纸团子,轻轻一丢,非常准确无误地抛进了墙角的垃圾桶里,她欢呼一声,“YES!中!”
姜悦被她那活泼劲儿闹得有些哭笑不得,把刚刚切好的苹果用牙签戳了一块儿递给她:“你把单子扔了,万一明天医生还要看,怎么办?”
“姜悦姐,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吗?”安安才不在乎那什么单子了,她双手交叉在一起,松了松手部各关节,有点跃跃欲试地。
姜悦有种不祥的预感,摇摇头:“不知道!”
“我特想去好好揍一顿上回给我看病的那个庸医!”
就是他当时一脸严肃地跟钱安安,你有没有带家人来,你这个情况可能不太好,需要做进一步检查的。
“大姐,你给我消停会儿行不行!”姜悦十分头疼地拉着过于兴奋的安安坐下。
人家的病房是用来躺的,用来养病的,可安安姑娘的病床是用来搞破坏的。
自从拿到二次检查的诊断书,她就一直处于超嗨状态,不停地的在床上蹦跶个没完。
那来铺的整整齐齐的被子,被安安一眨眼就折腾成了鸡窝般,不禁高高堆起,还神奇地凹进去一个洞。
“姜悦姐,谢谢你哦,这段时间要不是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可能就真的崩溃了会。”安安转过头看着她,声音微微哽咽地。
“什么傻话,我们是好朋友啊!”姜悦握了握她的手,有些感动,也庆幸着安安的病只是虚惊一场。
都人以群分,她之前认识的人里,好像就没有一个是真正安稳幸福的生活的,总有这样那样的糟心事。
她希望在她离开姜家的每一天都比之前好一点,不光是她,还有她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也能来好。
“嗯!我们是最好最好的朋友!”钱安安开心地强调着。
这时候,周贺正好过来了,开门就看见一向脑筋缺根弦儿的安安,居然破天荒地在姜悦面前玩起煽情的那一套,凉凉道:“有你这个好朋友,可真是你悦姐一辈子最大的失误!”
“你会不会话?!”姜悦和钱安安俩人几乎同一时间,异口同声地驳回去一句。
那同仇敌忾的气势简直了,周先生只好识相地闭上了嘴。
得了便宜还想卖点乖的安安,特别舒心地哈哈大笑,“悦姐可是坚定站在我这一边的哦!”
周先生不跟某只病猫一般见识,而是过来跟姜悦:“走,不理她!我们出去吃饭去。”
“不用了,我跟安安一块儿吃点就行!”姜悦一只手被安安紧紧抓着,一只手被周先生握住,
他们俩人大眼瞪眼,力道却都在姜悦身上,她感觉自己真是好无辜的。
“我是个人,不是条绳,麻烦你们二位……”姜悦弱弱着,示意他俩谁可以先松松手,饶了她呗!
“松手,你抓疼她了!”周先生低吼了一声。
“你才赶紧放手呢!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悦姐那么单纯,我不能让她被你这只大灰狼给骗走了!要时刻保持警惕!”钱安安毫不示弱地吼回去。
“够了!我数13,你俩一起放手!”姜悦欲哭无泪。
“姐,你看他多狠心,明明带了好吃的,都不分给我一点儿!”安安的鼻子比狗还灵,怎么可能闻不出来周贺带了饭菜过来。
“想都不要想!我只带了一份,是给姜悦的,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吃医院的病号饭去!”
周先生这段时间很忙,并不常赶上饭点儿,就算偶尔做了,姜悦也会每次都跟他,不用特地给她做。
还得赶上安安生病的时候,她担心医院里的饭菜安安吃不习惯,所以周先生送饭的时候,总算没听着她拒绝的话。
“有你吃的,那么多呢!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啊!”姜悦走到门口,把某人故意放在了外面的食盒给拿了进来。
她发现周先生完就是嘴硬心软,那食盒别一个人吃了,就是四五个人吃都绰绰有余的。
其中还有粥和几样清淡的菜,摆明就是给钱安安准备的。
“哇!还有香菇瘦肉粥!玉子豆腐!老周你果然变得来贤惠了!”钱安安馋的口水直流,还不忘暧昧地冲姜悦使了一个眼色。
姜悦眼观鼻鼻观心,特别淡定地吃着自己的饭。
“吃还堵不上你的嘴是吧!”周贺狠狠瞪了安安一眼。
柏杨来早就到了,可海城不堵还好,一堵在路上就能一次又一次地考验着人类耐心的极限。
这不,白杨的跑车生生堵出了比两条腿还要慢一些的效果。
“你们都吃上了,我还以为…”柏杨也带了一大堆吃的,只可惜姜悦他们这会儿都吃的差不多了。
“哎呦妈,饱死我了!”钱安安打了一个饱嗝,可惜肚子饱了心不饱,还在继续往下吃。
姜悦就怕她撑坏了:“你不能吃太饱,一会儿胃该不舒服了!”
“吃过这顿,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再吃上呢,当然得够了再!”安安不忘吐槽这医院附近的饭:“这里的饭简直是侮辱了我的味觉。”
“有那么夸张么?”姜悦觉得还好,但肯定是比不上周先生做的。
钱安安把碗搁到一边之后,才有空腾出嘴来跟柏杨话。
“白杨,你的时间观念在哪里啊?一点半了才想起来给我送饭,不怕我会饿死么?”
安安这话完完就是直肠子,吐槽柏杨送的晚了点而已,但听在柏杨耳朵里,却有点不舒服。
他好心好意地送了饭,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还数落他。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觉得安安对周先生所做的一切事情都相当买账。
周贺做的菜,比他从外面买的好吃;周先生干的活儿,安安比他干的利落,重点是这次的诊断单子,安安没让他来拿,却让周贺来拿,知道结果是好的,还激动地抱住了周贺。
柏杨有时候会觉得钱安安喜欢的人,根就不是他……
“我要是知道周先生已经送来了吃的,我就不送了!”柏杨的情绪有点低。
“你什么意思啊白杨?”安安听了来气,“作为我的男朋友,你连偶尔给我送份外卖,还不乐意了呗?”
感觉他俩的气氛有些不对,姜悦连忙打圆场:“这里有冰箱的,多了的可以放进冰箱里,这样晚上就不用…”
“姜悦,我们俩就先走吧,别当人两口的电灯泡!”周贺打断了她的话。
姜悦想想也有道理,就跟着周先生离开了。
“白杨…是不是吃你的醋了?”她人离开了病房,心没离开,皱着眉寻思了一会儿,忍不住问周贺。
“孩子既没定性又没长性,想些什么都正常。”周贺无所谓地。
“你为什么总柏杨是孩子,她也只比我跟安安一点点而已。”姜悦实在想不通。
“人不光有生理年龄,还有心理年龄的。”周先生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伸手揽了一下姜悦往回走。
虽然姜悦的腿在一天天好转,但她的行动却始终无法像常人一样便利,动作难免会有点慢,尤其是上车,或者是高台阶的时候。
再一个也是时候摔多了,有点心理阴影,所以外出时总带着几分心。
她往车里收腿的时候,周贺着心,然后下意识地就想帮她一下。
可手还没碰到她,就被姜悦有点着急地制止了,“别碰我!”
跟姜悦在心情放松状态下话时那种柔柔的语气,完不一样,这句别碰我,带着强势疏离,甚至是冰冷。
“我只是想帮一下你!”周先生有点不是滋味的笑着,他一度以为姜悦是抗拒所有人的亲近,可钱安安病了的这段时间,他不止一次的看到姜悦主动抱着安安,温柔的安慰她。
周贺倒不是吃醋,就是觉得姜悦对他,跟对安安的态度差距有些大了!
明明姜悦跟那丫头认识也没多久啊!
“只是上个车座而已,我自己可以!”姜悦淡淡地,又似乎为了刚刚的那种语气,有点过意不去。
“悦,我只是想帮你一下,没有认为你不可以!”周贺解释。
言外之意是她在这面太敏感了吗?
“对我而言,自主完成一切跟行动相关的动作,都是一种锻炼,所以我会比较…”姜悦也在解释,但她无可否认自己的确过于敏感。
“没关系,以后我也会慢慢有经验的。”周先生很包容地。
钱安安的病情属于良性,所以只需要动一个手术,把增生的那一部分切掉,再好好恢复一段时间,就不要紧了。
做手术那天,她和周先生还有柏杨都在外面等。
但安安麻药退了之后,迷迷糊糊的第一句话是,“贺哥,我不想回家,我也不想去校!”
然后看清了姜悦,又迷迷糊糊地,“悦姐,我没事的…”
但唯独看漏了柏杨,也没对他一句话,就又陷入了沉睡中。
回到病房一会儿之后,姜悦找了一圈都没看见白杨,却在走廊里找到了他。
“姜悦姐,我想跟你聊一会儿,可以么?”是柏杨主动问的。
“当然可以。”她估摸着柏杨大概又钻牛角尖了。
柏杨一直垂着头,十分沮丧和烦恼的样子,想跟姜悦什么,又像是开不了这个口。
“你是想问我,安安跟周先生以前…是什么样的关系对么?”姜悦直接把柏杨想的话挑明。
白杨的眼中闪过些微错愕,然后用力点了一下头,“我总觉得…安安好像有点喜欢周先生。”
“实话,安安来店里的前面半个月,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姜悦毫不隐瞒。
“那现在呢?”白杨连忙追问道。
“我猜…喜欢应该是有一点的吧!”姜悦也不是很确定,“但安安很依赖周贺,更像是亲人那种!”
“什么亲人,她自己又不是没爸妈…”柏杨轻声嘟囔着。
姜悦有些诧异,安安难道从来没对他起过家里的事么?
想想又觉得挺正常,是伤痛的疤痕,不想被触碰到,就像她恨不得失忆,恨不得永远不要再回姜家。
“安安跟我,她最堕落的那段时间,是周贺把她拉了回来,周贺就像她的家人一样,我相信她的,你也应该相信。”她虽然情感经历少的很可怜,但还是告诉柏杨:“感情里最经不起的就是猜忌和怀疑,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不应该放在心里,而是等安安醒了,自己去问个明白。”
柏杨似懂非懂的点了一下头,感情这种事情,终究还是要当事人自己想通了才行,别人再什么也是徒劳无功的。
姜悦是一想到钱安安私底下总想尽办法撮合她跟周先生的那种劲头,她就完不觉得安安对周先生的心思是有什么玄妙之处的。
不过也难怪白杨怀疑,毕竟姜悦也觉得安安似乎总变着法儿的在周贺跟前打击柏杨。
毕竟是身体底子好,安安恢复起来特别快,没几天就生龙活虎了。
但却轮到姜悦自己出了事。
安安出院的那天,姜悦来还高高兴兴地要替她好好庆祝,但意外就发生了。
“你们先等一下我,我去上个洗手间!”都已经到了医院门口,姜悦就想着就近找卫生间上一下。
周先生看见那边的清洁工好像在打蜡,就有点不放心地,“我陪你到那边门口吧,要不安安跟着去也行。”
“我这么大的人了,上个洗手间不需要人陪的。”姜悦当然一口拒绝了。
安安那不嫌事大就在一旁补了一句:“某人要想跟着去的话,我建议上泰国来个人妖手术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