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上,校发了一成长手册,有一栏需要填写:我最好的朋友是——
姜悦写了:我最好的朋友是妈妈!
当时老师看到了还特地跟她:“最好的朋友,是要写写你跟班里哪个伙伴玩的最好哦!”
姜悦很懵懂地问:“为什么不能写妈妈,我最好的朋友就是妈妈!”
她很坚持,不愿意再改。
其实一直到十一二岁,她跟蓝兰的母女关系都还是很亲密的。
姜家的孩子都没有取乳名的习惯,包括她几个堂兄表姐也一样,互相之间都是连名带姓地叫,甚至从来没有用到哥哥姐姐这一类的称呼。
只有蓝兰,那时候经常用宝宝这两个字叫她。
叫到了**岁,偶尔还是会蹦出一两句:“这件衣服,给宝宝穿了一点!”
“啧啧,都快十多岁了,还叫宝宝啊!真是够可以的!”姜萍每次听见了,都会极不赞同地蓝兰一顿,像是生怕她太惯着孩子了一样。
她跟姜诚的关系,可以从就不好,不了两句就能吵起来。
可姜悦这些年一直在想,但就是没想通,到底是从哪一天,哪一件事儿开始,让她和蓝兰的关系变得来疏远,来冷漠,甚至连打个电话,叫一句妈妈,她都得硬着头皮才能叫出来!
虽然这么有些过于矫情,可似乎…真的是从姜皓出生那年开始,她跟蓝兰的关系就在以分秒计时的速度里急转直下。
蓝兰这些年几乎把所有的力都放在了儿子身上,从没到一岁开始就带着他上各种补习班,空了的时候,带儿子出去玩。
过去她在家里几乎每天都做饭,但是姜皓出生之后,她只做姜皓能吃的饭,姜悦即便在家里,也是顿顿点外卖吃的。
所以当她第一次看着周贺系着一个黑色大围裙,手法娴熟地按着她喜欢的口味,做出很家常的红糖油饼,油炸带鱼,红枣南瓜汤端到她面前来时,姜悦一瞬间竟忍不住有些鼻酸。
即使食材都相同,可外面再高级的酒店,也无法做出她最熟悉的那种好几年之前的家常味道。
姜悦也承认,她很的时候一跟姜诚或蓝兰争执起来的时候,都会用她最耿耿于怀的那些事,来攻击他们!
“要不是你们当初养不起我,还把我生下来,我能受那么苦吗?”
“你们有什么资格我,我长这么大,你们一共加起来带过我一个月了吗?”
面对她的质问,蓝兰每次都只能沉默以对。
很多年之前,姜悦也偶尔会听到蓝兰用些许后悔的语气跟姜诚在:“那时候要是咬一咬牙,把姜悦带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可是姜悦后来想想,若是一开始蓝兰就带着她,其实不准比把她放在奶奶身边更糟糕了!
生下她的时候,蓝兰和姜诚可是两个人连十九周岁都还没到。
两个身无分,为今天谁多花了几块钱就能吵得不可开交,玩心还那么重的孩子,又怎么能指望他们带好另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呢!
人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明知往事不可追,却一直纠缠在往事里面。
放下和遗忘两个字,起来多么容易,可做起来,却是难比登天的。
最滑稽的是,那些对于姜悦来讲犹如噩梦般无法摆脱的过往,几乎没有一个人会记得或在意了,甚至他们还会反过来指责她:“你怎么这么孤僻,这么阴暗,你就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所以才老记着那些没有用的事情!”
孩子只有带在自己身边,才会跟自己亲!多年之后,蓝兰倒是把这句话奉若至理名言,总是挂在嘴边,也身体力行地实施着。
关于姜皓的一切丝毫不假他人之手,更是对孩子表现出了一种近乎病态的宠溺与紧张。
好吧,至少看在姜悦眼里绝对算的上是病态的。
——一个八岁的男孩子,吃鱼一吃到有刺,会任性生气到整碗饭都不肯再吃,这就不了。
吃个水果,必须把皮削得干干净净才肯勉强往下吃一口。
很爱吃西瓜,却一看到西瓜籽就嚷着要身边的人给他把西瓜籽一颗一颗挑干净才行。
据家伙儿自己讲:“妈妈平时都给他把西瓜籽挑干净了才吃的!”
不过姜皓如此严重的少爷病,一般只在会惯着他的姜诚和蓝兰面前发作,在别人面前倒是挺乖的,这一点倒是让姜悦勉强算安心了一些。
老太太过世那回,姜皓吵着要吃西瓜,蓝兰正好在忙,没过来给他挑籽。
姜皓拿着一大块西瓜,跑过来找姜悦给他处理西瓜籽,而不是给他切西瓜的姑姑。
“你为什么觉得姐姐会帮你挑呢?”蓝兰惯着她宝贝儿子是她的事,但姜悦必须承认,她一看到弟弟表现出这种“少爷病”,就会没来由的憋着一股闷气。
“你爱吃吃,不吃就拉倒!吐个西瓜籽都不会,谁惯的你!”姜悦一生气了之后,语气自然就不太好!
姜皓挨训了之后,一个人闷不吭声地坐在一旁,低头啃着西瓜,很是费尽的把西瓜籽给吐出来,同时还吐出了许多红色的西瓜瓤。
怪不得老太太以前常,人的日子不能过的太安逸,不然是会废掉的。
她想着姜皓就真的是在某些事情上过的太安逸了,才会笨到连吐个西瓜籽都那么笨拙。
家伙前几天在电话里跟姜悦了一句话,真的是让她难受的好几天都没缓过来。
姜皓故作老成地叹息着跟她抱怨了一句:“我看我同的姐姐都对他很好的,但是你对我一点都不好,也不陪我玩儿,不接我放,又不回家的话,再久一点我都不认识你了!”
姜悦瞬间百感交集,是的,就像蓝兰和姜诚对她而言不是个称职的父母,她对姜皓而言也不是一个好姐姐。
这一点,她自己也无可否认,她不是不想当一个好姐姐,但有心却无力。
姜诚和蓝兰是无底线地宠着姜皓,她就是会想起那些年受尽磨难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