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咚……”原野手上的盆掉在地上,滚了半圈,倒了下去。
郭尚北很快退开:“不动听的话,我拒绝听。”
原野慌乱到语无伦次:“盆……盆……”
原野干脆放弃了语言,直接蹲下去要捡起来。
“我帮你捡。”着,郭尚北也蹲了下去。
毫不意外地,两人的头撞到了一起。
“嘶……”
“没事吧?”郭尚北连忙拨开原野捂着额头的手查看了一番,“肿了,我让褚大夫回来给你看看。”
原野连忙摇头:“不用不用……”而后,低下头,声嗔怪道:“你怎么总是这么夸张,就撞了一下而已啊,褚大夫会笑话的。”
好像还真是……郭尚北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狡辩道:“那还不是因为你。”
原野抬头:“因为我?”
郭尚北状似懊恼地长叹了一口气,道:“都是因为太紧张你啊,所以不知不觉就变得很夸张了。”他边着,还故意两手一摊,耸了耸肩。
原野不自在地捏了捏手里的盆沿,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我要赶快去给悦悦……。”道这里她顿了顿,轻声惊呼:“呀,处褚大夫还没开呢!”
郭尚北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喏,在我这里,她早就开好了。”
原野接过处看了看:“还有别的药?”
郭尚北的脑袋凑到了原野跟前:“嗯,上面这两个是安神的中成药。褚大夫了,等施清悦醒来之后就能出院了,这两幅药都是带回家服用的。”
“哦……”原野想了想:“我还是要去找一趟褚大夫,我还不知道这个酒要怎么稀释呢?”
着她就要起身,这时腰下传来一阵刺痛,她疼得弓着腰,扶着腰,不敢动了。
郭尚北紧张地撑住了她:“骨裂的位置疼了?赶紧坐会儿。”又改了口:“不行不行,不能坐,你靠着我……算了。”
话音未落,郭尚北接过原野手中的盆,放到了一旁的柜子上,紧接着就抓着原野的一只手绕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伸手穿过她的膝盖弯,直接打横抱起,一系列动作,干脆利落,犹如行云流水。
原野突然悬空,另一只手条件反射的往上扬了扬,却还是矜持地垂下了,不知该安放到哪里。
原野的身体绷的像个僵尸,不禁产生了一个疑惑,明明就这么难受,为什么电视里都公主抱很浪漫?
睡梦中的施清悦砸吧了一下嘴,两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原野吓了一跳,生怕她醒来看到她跟郭尚北现在这幅样子会生气。
郭尚北感受到怀里原野的情绪波动,便往病床那边瞄了一眼,道:“别担心,她没醒。”
原野紧张地问:“悦悦刚刚动了手,有没有回血?”
郭尚北看着原野尴尬近乎多余的手,提议道:“原原,你两手都抱着我的脖子,给我省点劲。”
原野的手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默默绕了上去。
郭尚北满意地笑了:“这才有点女朋友的样子。”
他倒也不敢含糊,抱着原野凑到床边仔细看了看,才答道:“放心,没有。”
原野松了一口气,却更觉得被郭尚北这么抱着不妥了,于是声商量道:“你放我下来吧。”
郭尚北也压低了声音:“疼得好些了吗?”
原野点了点头:“好多了。我要赶快去取药打水,还要去找褚大夫……你放我下来吧。”
不知为何,她竟有些没底气。
郭尚北的眸色里闪过一瞬的无力,不过他很快调整了情绪,抱着原野朝着隔壁的病床走去:“你现在腰上最好不要受力,先在这张空病床上趴一会儿。”
“可是……”
郭尚北打断了原野:“没有可是。”
原野一愣。
郭尚北缓和了语气,郑重地:“打水取药,这些要跑腿的事都交给我,我会帮你把稀释好的,温度适宜的酒端过来。你呢,在这里安生地等着。”
郭尚北拍了拍原野的手,就拿着盆,离开了病房。
原野虽然趴着,可她歪着脑袋,目光紧紧跟随着郭尚北的身影,直到他头也不回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她总感觉他的情绪有些不对。是生气了吗?可为什么呢?因为她坚持让他放她下来吗?也不能一直就那么抱着呀……
郭尚北端着盆子、提着药回来的时候,原野已经坐在了施清悦的床边,试探着她额头上的温度。
郭尚北眉头紧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怎么这么快就起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一会吗?”
“悦悦刚刚好像做噩梦了,一直在乱动,我不放心,就过来守着。”
郭尚北没话,抿了抿嘴,走了过去,一声不吭地把手上的西放下了。
明明不觉得自己有错,可一种做错事的心虚感却挥之不去,原野不禁解释道:“我感觉好多了,不疼了。”
郭尚北眉头一挑:“一点都不疼了?”
原野回避了他灼人的目光,低声道:“还有一点……”像是怕他不肯信,强调道:“真的只有一点点疼。”
郭尚北没有回应原野的话,而是一言不发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原野被这无声的寂静压垮心理防线的前一秒,他才终于开口:“你这么快就忘了吗?”
原野下意识反问:“忘了什么?”
郭尚北两手捧着她的脸,注视着她,沉沉道:“就算你只有一点点疼,我也会很紧张,很夸张。”
原野想点什么,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一丁点声音。她跟他刚好相反,他在她面前总是紧张这,紧张那;而他一来,她惶恐的心,就安定了下来。
完相反的情绪,完一致的情感——这就是慢慢靠近的感觉吧。
想到这里,原野红着脸,扑闪扑闪地眨了眨眼,郭尚北的心也跟着她的睫毛一上一下,一颤一颤。
“你帮她那什么吧……我先出去了……”
他离开的姿态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原野不明所以:“嗯?”
郭尚北回过头半真半假地抱怨了一句:“没办法啊,谁让,你紧张她,我更紧张你呢?”
原野拿起了毛巾,却没放进盆里,拿在手上,无意识地缴着。
“你不开心了吗?”
——她很想很想直接问,可惜,还在犹豫间,郭尚北就已经推门出去了。
郭尚北刚出去就接到了陆姑妈电话,他一接通,陆姑妈着急忙慌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北啊,原原有没有联系过你啊,我打她手机一直没人接听!”
郭尚北在电话里听到了关门的声音,想插句话,让陆姑妈不用过来了。
可陆姑妈急得喘气都嫌多余,完没给他话的机会:“她要送清悦去医院,搭了一个便车,我先前在忙着招待客人,过了这么久才看到她的信息。这可怎么办啊,她怎么不接电话呢?不会……”
到这里,陆姑妈不忍再想下去了。
郭尚北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时机:“不会的,姑妈,我就在原野旁边……”
“你这死孩子,怎么不早!”
“……”
原野家的姑妈,就算是错怪,难道还要辩驳不成,郭尚北笑了笑,转移了话题:“您是准备出门找原原?”
“对啊,原原和悦悦那两个丫头,一个腰上还有伤,一个病了,这是伤员在照顾病员,我怎么放得下心?”陆姑妈这才想起来问:“你们是在医院吧?”
“嗯,在中心医院。”郭尚北想了想:“姑妈,有我陪着原原一起,又这么晚了,要不,您还是明天过来……”
“不行不行,”郭尚北话还没,就陆姑妈被打断了:“我还是要过去一趟,你一个男士,有些事你也替不了。”
郭尚北劝道:“姑妈,这边其实已经没什么事了,该办的手续、挂号、买药,都办妥当了,施清悦也已经睡着了,剩下的就是守夜了,有我跟原原两人在,何必还拖着您受累。您今天就好好安心休息,保存一点力,万一明天还要人守夜呢?”
“也有道理。”陆姑妈下楼梯的脚步停下了:“原原呢?她在干什么?”
郭尚北下意识看了眼病房的紧闭的白漆木门,决定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于是恭恭敬敬回答道:“原原可能也累着了,躺在旁边的病床上,也睡着了。”
陆姑妈一愣:“也睡了?那不就你一人守着?”
“嗯。”
陆姑妈觉得有些怪异,她再看好郭尚北,到底,也还是个非亲非故的外人。
“这原原也太不懂事了,怎么能……”数落到一半,陆姑妈又不忍心了,改口道:“不管怎么,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守着两个人啊,我还是过去一趟吧。”
郭尚北笑了笑:“姑妈,您还拿我当外人啊?”
“哪有?”陆姑妈矢口否认道:“姑妈怎么会拿你当外人?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两个人吗?”
郭尚北也不戳穿,“既然您拿我当自己人,您就把医院的这边的事权交给我,您哪,就安心回去休息,明早再来。再了,我还指着您给我们带早餐呢!”
陆姑妈听着他半耍赖式的要求,好笑道:“行行行,听你的,今天不去了,明天一早给你们送早餐过去,行了吧?”
郭尚北打蛇上棍道:“那我就点餐了,米粥,油条,热干面,热干面不要外面卖的,要辣一点……”
“嘿!”陆姑妈佯怒地打断了他:“你这臭子!还真不客气啊!”
郭尚北摸了摸鼻子:“自己人嘛!”
“好了,”陆姑妈正色道:“你给我悦悦的情况,她适合吃什么你们就跟着她吃什么。”
郭尚北简明扼要把他从褚大夫那里问来的信息了一遍,随后又听陆姑妈唠叨了许久,也不显丝毫厌色。
陆姑妈挂了电话后,对身后的丈夫,也就是谢姑父:“咱们家这些孩子,算上原原、悦悦,更不用谢晖那臭子了,没一个比得上这北称心。”
“你才认识人家多久?我倒是觉得咱们家这几个孩子都是最好的,尤其是原原,你不是一向最看好原原,还想让她接我们的班吗?”谢姑父忍不住护起了犊子。
陆姑妈白了他一眼道:“谁不觉得自己家孩子最好?”
谢姑父指了指陆姑妈,道:“就是你啊!”
陆姑妈气得跳脚:“我又没咱们家孩子不好!我单就跟长辈聊天这件事,北比他们都多了几分耐心和细致。”
谢姑父毫不留情地戳穿道:“人家是看在原原的面子上,花了心思哄你呢!”
陆姑妈再次凤眼一瞪:“难道我看不出来?肯花心思就是有心的孩子。”
谢姑父反问:“难道咱们家晖子,原原,悦悦就没有心?”
陆姑妈掐住谢姑父的胳膊,威胁道:“你是一定要跟我唱反调了?”
谢姑父连连求饶:“不敢不敢,你什么都对。”
陆姑妈不肯罢休,掐得更深了几分,追问道:“我的什么都对?”
“唉哟……这大庭广众的……”谢姑父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确认了离他们最近的行人也在两三百米开外,才道:“老婆大人,我错了。你看人一向最准,既然你都不错了,那就肯定错不了。”随后又心意难平,恨恨地加了一句:“虽然我连那混子的面都没见过!”
陆姑妈噗呲地笑了,意味深长地扶了扶谢姑父被掐红的地,问道:“就那么不甘心?”
谢姑父连连摇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只是,他心中却在想着找机会好好会会郭尚北,面都没见过就能让他吃亏的人,不多!
他灵机一动,甜腻腻地喊了一声:“老婆……”
陆姑妈吓了一个激灵:“有事!几十岁的人了!成什么样子!”
谢姑父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明天跟你一起去医院看两个丫头。”
陆姑妈狐疑地看了谢姑父几秒,心下了然:“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谢姑父倒也坦诚:“那时,哥嫂都不在国内,除了我们,还有谁能替原原把关?”
医院里,郭尚北正在心里筹谋如何忽悠得,哦不,是服,服原野对他更亲近、更依赖,并不知道自己素未谋面的谢姑父重点关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