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心想要和景儿在一起,可惜我们此生注定有缘无份。”邝泽眼圈一红,随后眼底泛起泪花。看向冯廷的目光不像是嫉妒,却分明透着几分倔强的不甘心。“何来有缘无份一说?”
既然他神仙,便不可能对自己跟江莞的事情一无所知。想到此处,他心中隐隐担忧,倘若邝泽有心想夺走江莞,自己又如何是他的对手。
“你看我如今这副样子,连自由都是奢侈的,何谈情爱?”他露出几分苦笑,右手撑在地上,借着脚上的力量,勉强了数次才费力地站起来。
他的身体是肉眼可见的虚弱,身为一个神仙却骨瘦如柴,面色苍白的不成样子,发丝凌乱地披散在肩上,狼狈与颓废之态显露无疑。
“天帝想要把所有人都牢牢掌握在他的手心,所谓的父子亲情和一统四界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他拿我当棋子,我便反噬他,这便是最好的报复。”
邝泽的面目已经狰狞起来,目光阴沉,不断冷笑着。他缓缓闭上双眸,嘴中嘀咕了几句冯廷听不懂的话,将食指竖在眉毛中间,指背的中间段位置正好抵在眉心。
他周身渐渐散发出阵阵寒光,光尾闪现着蓝白色的碎点,随着他力量的汇聚,光芒开始呈现蛛网状,而邝泽此刻就像一个猎物版,牢牢占据在网中央的位置。
寒光的颜色越来越浓,原本只是天空般的浅蓝,现在的每一丝光束都是染坊中的蓝颜料一般稠重。
冯廷本站在他的身侧,在他施法时双脚已经不自觉地向后退,可身体在霎那间便失去了自己的控制,不退反进,被迫向邝泽的方向走去。
冯廷的肉身在凡界烟消云散,现在正剩下一具虚形,十分好操控,邝泽冷笑着道:“不能与景儿厮守,是我终生的遗憾,我亦不想为了一死了之而白白放过天帝。你的出现,刚好解决了我两个难题。”
他言语中的暗示和行为中的癫狂已经令冯廷隐约猜到几分他想要干什么。想到此处,冯廷不再挣扎,反而任由邝泽摆布,或许在这个法子也正是他想要的。
他在邝泽的法术下,由圆的变成方的,再由方的变成圆的,直至形成水流般地碎光,缓缓流入邝泽的身体。
冯廷死后便再也感觉不到疼痛了,任凭邝泽如何摆布,皆无一丝同感,只是在最后一刻被嵌进邝泽身体时,因与邝泽身心相连,他口中呕出一股鲜血,撕裂般地疼痛在体内炸开。
等他渐渐适应了疼痛,能够慢慢睁开双目,邝泽若有若无地虚形便漂浮在自己面前。
“果然不出我所料。”冯廷看着这副疲惫的仙体,一股劳累感瞬间袭来,他露出一丝苦笑。
“替我照顾好景儿,不要伤害我的母亲。还有,不要放过天帝。”
话音刚落,邝泽地虚形便如他在凡界的肉身一般,灰飞烟灭了。
方才还真真切切存在的一个人,瞬时间便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果然是世事无常。
此时此刻,正在灵界殿内的三人依旧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法子。
原本立在窗前的宋景忽然感到心中一阵抽痛,这通来的突然像刀子刮去皮肉一般凶狠,她顿时脸色煞白,顿在地上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一根红绳忽然出现在她面前。她记得这根绳子的,那是她当初与沈湛留下的信物。
宋景的怪异很快便引起了殿中二人的记忆,祁玉最先察觉,二人一前一后前来搀扶住宋景。
祁玉扶住她的脑袋却摸到一手的眼泪,探了探她的脉息,疑惑地望着宋景问:“灵力完好无损,你怎会突然如此?”
宋景没有立刻答话,转而拾起红绳,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怎会这样。”独孤万千大惊失色。
祁玉拿出怀中手帕,仔细地为宋景失去嘴角的鲜血。
“沈湛出事了。”她握住祁玉的手,面露恳求之色。
祁玉原本停留在她嘴角的手一顿,面色有一瞬的怔愣,但还是很快平静下来,他小心扶着宋景站起来,把她扶到床边坐下。
“沈湛自那日被天帝带回去,便受到了严厉的处罚,你在第四界这些日子,他一直以一个傀儡的身份存在,冷血无情,四处替天帝铲除异己。”
“我的预感不是空穴来风,这红绳就是证明,我们毕竟相识一场,你与他又是同父同母的兄弟,他有难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我明白你说的,可如今天界危险重重,我们可以去,但是你必须留在这里。”
还未待宋景回应,独孤万千便赶了过来,道:“祁玉说得对,当务之急是要保护好你自己的安危,你去了恐怕目标太明显,反到不好行事,那恒霄光是闻着味就能把你揪出来。”
她本想再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开口,事到如今确实别无他法,只能听祁玉的安排。
一炷香后,宋景留守在殿内,祁玉与独孤万千临行前特意将穆云召来此地,以免宋景一时冲动。
“等下,祁玉!”就在祁玉刚准备踏出殿的时候,宋景忽然在他身后喊道。
祁玉身形一顿,等待着宋景开口。
“你与独孤万千,一定要平安回来。”
祁玉闻言,淡淡一笑,无奈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若是能碰到冯廷,我一定尽力把他带回来。”
面对祁玉毫不留情地戳破,宋景有些窘迫,一时觉得难以面对祁玉,等她再抬起头来时,祁玉与独孤万千二人已经离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穆云。
“江莞。”穆云远远地唤了她一声,便急忙跑到她身边。
“这几日可吓坏我了,还好你没事。那个祁玉和独孤万千有没有欺负你啊,我在灵界苦苦等了一天,咱们怎么才能救大人啊?”
穆云一连串的发文令宋景有些吃不消,她方才本就欧了一口鲜血,现下十分虚弱。
穆云见她虚弱如此,霎时间便自觉闭嘴,为她顺了顺气不敢再开口。
“你放心吧,我没事的。冯廷也会没事的。”
最后那半句话,连她也不知道究竟是说给穆云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没想过沈湛出事,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就连那根红绳,也是方才才想起有关它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