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法国,天气突变,白天还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微风适宜,而夜晚,下起了毛毛细雨,且有下大的趋势。
而这样不寻常的天气,似在预警着暴风雨的到来。
远处,迎风而立的红梅在雨夜中摇曳,细细密密的雨水落在它的花瓣上,妖艳身姿,艳红似火。
逼仄的车厢内,两人相顾无言。
她目光清明,下定决心想要从他口中得知那些被遗忘在岁月长河里的记忆,想要探知他内心里刻意隐瞒下的真相。
而后者,目光隐晦,久久未言。
与郁霆川而言,他之所以不告知,是因为这段尘封已久的往事与他或者与她都不是太好,他们之间误会太多,遗憾太多,一旦事情捅破,涉及到的不单单是他们两个,更重要的是他怕,怕眼前的人会冷漠决绝的离开。
他赌不起!
良久的沉默,让陆星澜筋疲力尽。
敌进我退,敌退我进,两人之间长久的试探,对峙的戏码最终让她放弃了索要从他口中得知的真相,目光缓缓的从他身上收回,偏头望向那迎风摇曳的红梅,轻声呢喃,“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
言下之意,我想要给你和给我一次机会,可你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那么我只能去寻求事情的真相。
郁霆川心痛吗?
心痛!
当眼前的人温温淡淡的出这一句话时,他内心的煎熬和痛苦不比她少一分。
他想要义无反顾的告诉她,可告诉她的后果,他很清楚!
而她口中的最后一次?意味着什么?
他也很清楚,意味着这是她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意味着她对他的失望,对他的不信任,心中对他的质疑。
“郁霆川,”她转过身来,目光清明湛亮,望着他漆黑的眸子,温温开口,“欧晨的话,是对的吧!”
这是一句肯定句,晨间两人相互斗殴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他言语上的愤怒和不甘,以及恼恨清清楚楚的映衬在她脑海里。不单单是欧晨的话,还有程梓韵那天晚上告知她的真相,告知她,她曾经一度想要抹去自己的记忆。
而她的记忆关于郁霆川。
种种迹象表面她跟他的过往并不是很愉快。
闻言,郁霆川抿了抿嘴,面染痛色,只因,陆星澜对他的不信任,对他的抵触。伸手欲要拉着她,而后者,不动声色的躲开了他的碰触,话语平静,“你走吧!”
这种冷静下的面容,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漠,是对他的沉默失望至极。
“我不会走的!”他冷声拒绝,不管她多抗拒他,他都不会选择现在离开,一则,是因为她身体里随时可能发作的病症,二则,丢了一次的人,他不会在丢第二次。不管她后面有没有想起他们曾经的过往。
抵触他也好,恨他也好,冷言冷语对他,恼羞成怒,拳打脚踢对他都行,只要不离开他,怎么样都可以!
这一生,他只想要将她留在身边一辈子!
陆星澜望着他静默了许久,随后,轻轻吐出两字,“随你!”推开车门,欲要离开,而后者,并未如她意,目光撇了眼外面的天气,按住了她,目光在车内搜寻了一番,未发现有雨伞的踪迹,拧了拧眉,一个电话打给了别墅内的晏舒窈,让其拿雨伞出来。
深夜,雨势来大,雨水噼里啪啦的敲打在玻璃窗上,陆星澜静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毛巾轻轻的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滚烫的水蒸气将她的面容染成了胭脂色,裸露在外的后背呈现白皙粉白的颜色。
郁霆川手中拿着一杯加热好的牛奶,推门而入,望着梳妆台前的陆星澜,眸色紧了紧。“喝了牛奶再睡!”他站在她的身后,望着镜子中的她,温雅开口,话语中带着丝丝的讨好。
郁霆川是怕的,怕她的冷言冷语,更怕她平静面容下的视而不见。
陆星澜擦着头发的手微微一顿,抬眸望了眼镜子中的郁霆川,随后,继续手中的工作,不拒绝,不言语。面色平静的荡不起一丝的涟漪,冷情的好似眼前的人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卧室内,寂静无声。
两人的目光在碰撞一秒后,陆星澜选择了无视。
郁霆川握着牛奶杯的手紧了紧,眸中闪过一丝痛色。
这个在商场上呼风唤雨,运筹帷幄的男人,在面对自家太太的冷暴力后,不敢反抗,不敢恼怒,只是委屈巴巴的望着她,好似他受到了多么不平等的对待。
而后者,面色淡淡,没有要接过喝的意思。
“夜深了,喝了牛奶,会睡得舒服些!”他好言相劝,目光沉沉的落在她的身上。
陆星澜有很严重的失眠症,如果在晚上不喝牛奶,不点熏香,根很难入眠。
陆星澜抬眸望他,面上有一瞬间的迟疑,随后,拧了拧眉,赶人,“你的房间在隔壁。”
“在这!”他能接受陆星澜对他的冷淡,能接受她对他的沉默,但并不接受他们分房睡。
现在他们还是正儿八经的夫妻,有矛盾,但还没到分居的状态。
闻言,陆星澜拧着眉峰,面上极其的不悦,望着他沉默了半响后,开口道:“好,房间给你,我去窈窈那睡!”随后,起身,缓缓的向房门外走去。
将将打开门,门就被重新按上,随后,身子一转,撞上男人幽深染着怒火的双眸,“要不我抱着你睡,要不消耗些力气。你选择一个。”
男人话语温温,话语中的意思却一目了然,望着她的目光深邃而幽深。
陆星澜懂,平静冷淡的目光起了波澜,拧着眉峰,怒视道:“我两者都不选!”
“好,我帮你选!”郁霆川将她一把抱起,向卧室走去。
他对她一再的忍让,并不是意味的接受她的驱逐,伤他的心。
“郁霆川,你发什么疯?”陆星澜慌了,挣扎着想要从他身上下来,而后者,并不如她愿。将她扔在了床上,只是,想要安歌的话语,他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如果那个药真的对她身体有伤害,那么他宁愿忍受,也不愿去伤害她。将她困在臂弯里,目光深邃沉溺,望着她,温温开口,“澜澜,我多么希望你能听话一点。”
带着祈求,带着无奈,带着一丝涩意。
而后者,浑身僵硬的躺在床上,抿着嘴,怒瞪着他。
“起来喝牛奶再睡?还是现在就睡?”郁霆川对她的怒视视而不见,伸手整理了下她有些乱的长发,见头发还有湿意,眉峰拧了拧,微微的叹了口气,起身,将放在梳妆台上的牛奶拿过来塞在了她手上,“澜澜,乖。”随后,转身离开。
陆星澜望着手里的牛奶心情复杂,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抿了抿嘴,最终还是听话的喝了牛奶。
郁霆川去而复返,再次回来时,手上拿着一个吹风机,见她喝了牛奶,嘴角微微的勾了勾,开口道:“过来!”
陆星澜有些无奈,每每他露出温柔的笑容时,她总是狠不下心来,冷漠对他。
…
翌日,陆星澜起床时,早已经不见郁霆川的身影,微微的叹了口气,起身下了楼!
“醒了?睡得好吗?”
餐桌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餐点,晏舒窈托着下巴,不怀好意带着打量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陆星澜白了她一眼,目光微微偏移,望向厨房的位置,只见男人穿着她出差前给他买的羊毛衫,袖子微微推起,正熟练的煎着荷包蛋,一面温温开口,“桌上倒了蜂蜜水,先喝。”
陆星澜望着餐桌上的蜂蜜水,有一瞬间的静默,随后,拿过水杯,细数将蜂蜜水灌入嘴里,随后,迈步至晏舒窈的身边,坐下。
晏舒窈见她坐在她身边,瞅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对面的位子上,言下之意,你该坐在那!
而陆星澜并未搭理,而是拿着碗,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开始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以至于当郁霆川出厨房时,某人已经喝了一半的米粥,悠悠的望了她一眼后,并未多言,而是安静的将她喜欢吃的早点放在了她的碟子里。
“今天开始,我每天会去萧毓谦那两时。”早餐完,陆星澜放下手中的碗筷,目光悠悠的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
闻言,郁霆川喝粥的动作微微一顿,眸色微微闪了闪,“好!”
她想要恢复记忆,而他没办法阻止,唯一能做的……
一顿早餐有人吃的安静,有人吃的心绪不平,有人吃的心力交瘁,
比如晏舒窈,她好几次开口想要打破这种诡异的寂静,可每每对上两人扑克牌的脸,又深深止住。
吃完饭,欲打算出门去找欧晨玩,却因为陆灏的一通电话,瞬间没有了心情。
“哥,”陆星澜正打算出门,接到了陆灏的电话,目光轻轻淡淡的落在晏舒窈的身上。而后者,面色微微一僵。
“什么时候开发布会?”陆灏站在阳台上,目光望着远处,眸底是看不到的浓郁。身侧,假的晏舒窈靠在他的身上,漫不经心的玩着他衬衫上的纽扣。笑的极其的美艳。
闻言,陆星澜脚步微微一顿,想到前几天陆灏话里话外提醒她的话,眉峰拧了拧,微微沉吟了一番,又斟酌了一番,心翼翼的问道,“你要来吗?”
闻言,陆灏轻笑,挑了挑眉梢,“你不想要我来吗?”
“…额,”陆星澜有一瞬间的语塞,不是她不想让他来,而是,他明知道真正的晏舒窈在她身边,还来,这不是找事吗?沉吟了一番,试探道:“美国的工作你都完成了?”
虽然上次她开导过晏舒窈,但窈窈并没有给她明确的答案,是接受还是拒绝,而她是她最好的朋友,应该尊重她的想法。虽然……侧眸望着她,见她垂着眼眸,并没有打算见的意思,微微的叹了口气,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晏舒窈扯了扯嘴角,眸底闪过一丝晦暗。
“工作哪有妹妹的发布会重要!”陆灏轻笑,一双深眸幽深带着笑意,继续道:“我打算住法国一段时间,好好陪陪窈窈。”
陆星澜:“……”哪个晏舒窈?
“他要来!”挂完电话,陆星澜伸手拉着晏舒窈,温温开口,“不见吗?”
晏舒窈眸色闪了闪,点头。
“好!”
郁霆川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微微的挑了挑眉,随后,想到某个男人半夜三更给他打的电话,嘴角不怀好意的勾了勾,随后,深邃带着算计的目光缓缓的落在了陆星澜的身上。
嗯,想要让他保密,是不是该给点好处?
……
去萧毓谦工作室的路上,陆星澜开着车,而郁霆川则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闭目养神。
陆星澜侧眸望了他一眼,几次张口,又深深顿住,而后者,似知道她的目光频频落在他身上,温温开腔,“澜澜,开车要注意安。”
闻言,陆星澜恼恨的瞪了他一眼,直接开口,“窈窈的事情,不准告诉陆灏。”
“好处!”郁霆川眼皮未歇,嘴角上的笑容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闻言,陆星澜瞅了他一眼,冷笑了声,“请便!”
言下之意,你不帮忙保守,也无所谓,反正陆灏心里也很明白,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而已。
女孩轻轻的冷哼声,悠悠的传入了他耳里,郁霆川眸色闪了闪,心中涩意满满。
“来了。”还未等陆星澜的车子驶入院中,萧毓谦便站在大门口相迎,当目光触及到副驾驶位置上的郁霆川时,眸色微微的闪了闪。
“麻烦你了。”将将车子停好,陆星澜站在他的面前,温温开口。
萧毓谦浅笑,目光轻轻淡淡的望了眼郁霆川,后,望着陆星澜,询问道:“这位是?”
“你好,我是他丈夫!”郁霆川率先开口,不想从陆星澜口中听到他不愿意听到的话。
陆星澜白了他一眼,目光打量着他别墅内新种植的植物,鲜艳的开到奢靡。夸赞道:“很漂亮!”
闻言,萧毓谦嘴角扯了扯,目光不经意的望了眼郁霆川,随后,温温开腔,“随便种的!”
陆星澜浅笑,上前一步,微微低头,“花的味道好香啊!”随后,微微蹲下身子,欲要探个究竟。
“澜澜,我们开始吧!”见她要去闻,萧毓谦吓个半死,这种植物好也好,不好也不好,是长在中国家的毒植物,能制药,能制毒。是世界上制作迷药的药材之一,可入梦,可催眠,用量多的话,可致命!
陆星澜要是闻出个好歹,眼前的男人还不把他杀了呀!
闻言,陆星澜抬眸悠悠的望了他一眼,笑的意味深长道:“好!”随后,向他的工作间走去。
身后,郁霆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的松了口气,丫头,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差点,他就伸手去拉她了。目光淡淡的落在萧毓谦的身上,轻声道:“你该换个地种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