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澜并未在包间多待,中途接听了一个电话后,面色大变,遂,跟许问筠交代了几句后,转身离开。
将将下楼,目光猝不及防对上静坐于大厅内望着她的郁先生,她微微一怔,拧了拧眉,随后,收回视线,当做没看见一般,面无表情,垮着大步匆匆向酒吧门口走去。
将将打开车门,便被人一把按住了,随之,一道身影将她禁锢在了车门旁。欲要发作,抬眸,对上男人冷漠带着寒霜的深眸,她眉峰狠狠的拧了拧,开口:“有事?”
话语疏离带着一丝不悦。
望着他的目光冰冷的好似他只是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郁霆川心微微抽痛,想到她此前做的种种,深邃的眸底隐忍着万般情绪,温温开口,“澜澜,乖,不闹了好吗?”
指腹轻轻的摩擦着她致白皙的面颊,话语轻柔,犹如夏日里的夜风,温柔而宠溺。
闹?
陆星澜一怔,觉得分外搞笑,原来,在他眼里,她一直都在无理取闹?
想到曾经看到的那一幕,暴雨倾城的午后,男人温柔的将某人护在怀里的模样,一声冷哼溢出她嘴角,伸手打掉他摩擦在她面庞上的手,满目怒火,冷声道:“谁稀罕跟你闹。”她顿了顿,一面推搡着他,一面继续道:“我还有事,你走开。”
眉眼间的厌恶和不耐烦尽显无疑。
郁霆川心痛吗?
心痛!
还是被深爱的女子算计,厌恶,嫌弃…心中似有利剑狠狠的插在他心口上,扎的他鲜血淋淋。
“陆星澜,我做错了什么,让你横眉竖眼的看我不爽,嗯?”连日来的隐忍和怒火此刻爆发,男人伸手掐住她的下巴,眉眼冷淡,怒目圆瞪的望着她那张致清雅的脸。
做错了什么?
似听到什么搞笑的问题,陆星澜冷笑,目光直视着他,嘲讽道:“你做错了什么,还需要我一件一件列出来?”
先不当年的事情如何,单单安歌给她下药的事情,他的反应就足以让她对他很失望。
不,应该是死心了。
一年多前她栽在他手里,是她技不如人,妄想以为感情就是部,却不曾想…是蜜糖裹着的毒药。
一年后……还是没有乖。
“秀场的事情,惹你不高兴,我向你道歉,至于安歌的事情,我有我的理由。”他开口,算是解释。
理由?
什么理由是在得知有人伤害自己的妻子,保持沉默的?
什么理由是明知道罪魁祸首是谁时,隐忍不发的?
去你鬼的理由。
她不需要任何的道歉,更加不需要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郁霆川,我连你都不要了,你觉得我还会追究你所谓的理由吗?”她抬眸,目光坦然清澈,那平静的样子好似在谈论今晚吃什么一样随便。
她是真的不要他了,爱过,伤过,痛过后,最后悔的是遇见他,是这男人教会了她所有的爱,所有的柔情,所有的温柔,也是他,摧毁了她对于婚姻生活所有的期待和美好。摧毁了她心底仅存的一点梦幻。
“我累了,我们放彼此一条生路不好吗?”她跟他就像站在天秤的两边,相互制约,相互隐瞒,相互算计,永远也不可能有平衡的时候。
闻言,郁霆川心脏猛地缩了缩,似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她口里出来的。
她,她不要他了。
她,她累了,放彼此一条生路。
他以为在秀场公开他跟她的关系,她多多少少会为了名誉,为了工作室,而有所顾忌。
他以为即便她想起了过往,也只是怪他当年的不告而别,将她一个人丢在庄园内,只是一时气恼。
陆星澜很好哄,好哄到什么程度,曾经只要他些好话,买个她喜欢吃的慕斯蛋糕,便可以抹去她一切的怒火,可却忘记了眼前的她早已经不是他曾经以为的模样了。
再也不是那个为了爱情可以委曲求的人,再也不会深怕惹他生气,而心翼翼的人了。
她变得了,变得冷漠无情,变得心狠手辣,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诸多算计,她渐渐的会,运用的炉火纯青。
一个不惜毁掉自己名誉来达成目的的人,一个费尽心思,想尽办法算计他的人,一个布局将自己置于险境的人,怎么可能会有改变主意的一天。
“澜澜,我们不闹了好不好,一切都是我的错,我道歉,我接受你任何的惩罚,不生气了,好不好!”这一刻,他深深的认知到陆星澜是真的不要他了,是真的想要放弃他了。
这场婚姻,从遇到她开始,他费尽心思,威逼利诱好不容易将她娶回家,好不容易谋取她的心,好不容易有曙光出现,怎可能轻易放弃,轻易放她离开…
不,不可能的。
放了她,等于灭了他活路。
即便是绑,他也要将她绑在身边,因为没有她的世界,他一片荒芜,根存活不下去。
“离婚协议书我……”还未等她完,郁霆川简单粗暴的就堵住了她欲要出口的话语。
他不要听,不想听,不要从她这张诱人的红唇中听到任何关于离婚的消息,听到戳他心窝的话。
他紧紧的搂住她的腰,一手落在她的后脑勺,不容她拒绝的吻着她,好似这样,就能改变她的心意,改变她的决定。
女孩身上淡淡的清香萦绕在他鼻尖,连日来对她的想念让他舍不得放开她,直到咸咸苦涩的味道让他猛地反应过来,入眼的是女孩盈满泪水的眼睛,以及毫无温情的目光。
“澜澜,我……”郁霆川懊恼不已,伸手欲要抹去她面上的泪水,却听到她平静到极致的言语,“郁霆川,所有的一切,我都想起来了,你还要继续隐瞒下去吗?”
伸出去的手深深顿住,男人面上闪过一丝伤痛,深邃隐忍的目光怔怔的望着眼前哭的安静,梨花带雨的女孩。
寒风卷起一地树叶,卷起过往的裂痕,曾经的那一幕像是千年古刹里的古钟,每一声都沉痛哀伤,每一声带着深深的血泪。
他:“澜澜,我们订婚吧!”
她:“好!”
他:“澜澜,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好吗?”
她:“好!”
订婚那天,她满心欢喜的等着他回来,想要给他一个惊喜,告知他,她怀孕了,有宝宝了,却不曾想…他没有出现,她安慰自己,他可能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来不及告诉她。
因为这件事,她成为了校的笑话,成为众人闲谈时候的对象,即便这样,她也毫不在意,她相信他肯定会回来的,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可最后,她等来的是他要跟另外一个女孩订婚的消息,等来的是她耀武扬威的在她面前炫耀,她的男朋友消失整整一个星期去了她那里。
等来的是……万劫不复的后果。
何其残忍,何其悲哀。
法国街头,陆星澜泪眼婆娑,“郁霆川,如果可以,我宁愿一辈子都没有认识过你。”完,伸手狠狠擦了擦眼泪,推开了他,发动车子离开。
郁霆川望着远去的车尾有一秒的怔松,当反应过来时,整个人都慌了,往日的笃定,运筹帷幄都在女孩的话语中消失不见。
她,她不要他了。
她,宁愿一辈子都没有认识过他。
不,这怎么行,没有她的日子,他就像离开水的鱼,根难以存活。
“青岑,追上去。”男人推开车门,尚未坐定,便焦急出口。
车子同样飞驰而去。
深夜,两辆车前后追逐着,将将行驶两个路口后,便失去了陆星澜的踪影,望着十字路口,川流不息的街头,郁霆川疲倦的揉了揉额头,他怎忘记了他的太太车技有多好,如若她不愿让人跟着,便没有人能跟的住她。
“少爷,去少奶奶在法国的住所吗?”青岑望着他,忐忑的询问道。
他自认为他车技不错,不曾想…陆星澜非但拳脚功夫厉害,车技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法国的街头,即便以至深夜,热闹的程度与白天相差无意,郁霆川抿了抿嘴,望着外面的街道,颓靡哀伤,满身孤寂,这段婚姻里,他费尽心机想要求个圆满,威逼利诱,机关算尽却最终毁在她的手里。
也罢,也罢!
总归是自己娶得丫头,她想要闹个天翻地覆,他如她所愿就是了!
欲开口吩咐,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郁霆川收回目光,拿出放在大衣里的手机,接起,面无表情吩咐道:“看紧她,我马上回来。”
酒店内,千寻和沈澄前后看管,目光一刻也不敢松懈的落在坐于椅子上没个正行,翘着二郎腿,目光四处游离的女人身上。
“哎,你们实在不需要那么看着我,如果我想要走,不用你们只有两个人,二十个人都不一定能留得住我。”沈乔熙是狂妄的,这种狂妄来自于她的身份,来自于她身后的势力,如果她不想让人抓住,想要离开,轻而易举的事情。身上带着的药,随便一瓶就能迷晕眼前的两人。
只不过……想到某个闹脾气的男人,将她独自一人丢在法国,她便来气,所以,在离开酒吧,深知有人跟踪她后,她没做任何的反抗,与其是被他们带回来的,不如是她主动跟着他们回来的。
郁霆川刚刚进门,便听到她如此一句,挑了挑眉梢,开口道:“沈医生好气魄。”
沈乔熙顺着声音望去,男人清隽如仙,眉目舒朗,望着她的目光淡漠如冰,一如既往的让人不喜。
她挑了挑眉,嘴角勾着散漫的笑容,“不及你。”
既然已经向集团递了申请,迟早会见到她,却大半夜的跟踪她,将她绑了过来,要气魄,没人比郁霆川有气魄了,更为嚣张的了。
对于她的嘲讽,郁霆川挑了挑眉,并不在意,伸手将脱下的大衣递给了沈澄,随后,坐于她对面,目光则落在她的身上打量一番后,最终停在了她那张致的娃娃脸上,相对比上次见到的中年妇女的脸,眼前的这张脸更加显得无辜无害,更加能掩人耳目,也更加让人防不胜防。
怪不得能逃过沈澄的目光,轻而易举的消失在法国的街头。
“你这样看着我是爱上我了?”沈乔熙被他看的发毛,拧了拧眉梢,戏谑开口,一双清澈如琉璃的眼眸显得有些烦躁。
郁霆川并不言语,从她身上挪开目光,温温开腔,“我是觉得沈医生的模样不如上次让人惊艳。”
上次?
想到她去陆宅唤醒陆星澜,临时装扮的那个中年妇女?
这是嘲讽她现在的容貌不及那中年妇女。
果然,不喜欢一个人是有原因的。
沈乔熙磨了磨牙,刚要反击,便见桌面上多了一张空白支票,随后,男人低沉的声音温温响起,“做个交易,金额随你开。”
沈乔熙眨了眨眼,望着桌面上的空白支票,暗自翻白眼,两人果然是夫妻,让人办事情的式都一模一样。
“想要解药?”她开口询问,目光落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这是其一,另外……”郁霆川将自己的要求一一告知她。
闻言,沈乔熙诧异万分,似不解他的做法,而后者,并未多做解释的意思,温温开腔道:“希望沈医生能在这件事情上保密。”
……
“当年是你帮她抹去了记忆?”沈乔熙将将迈出门,欲要离开时,便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乔熙脚步一顿,站在门边纠结了会,遂,点了点头。
“为什么?”他问。
“她所愿。”想到那大雨滂沱的午后,梨花带雨的陆星澜,沈乔熙微微的叹了口气,没人愿意忘记过去,想要忘记过去,无非是承担不起。
闻言,郁霆川身子踉跄了下,身侧,沈澄及时的扶住他,“少爷。”他摆了摆手,稳住身子,望着沈乔熙,重复道:“她所愿?”
沈乔熙点了点头。
得到她的确认,郁霆川心中五味杂陈,苦涩不已。
没有比这句话更加让他心痛,让他难过的了。
原来,那时候开始,她就不要他了,连带他们曾经的记忆,她都不要了。
“什么……时候?”他艰难开口。
“3月5号。”
郁霆川点了点头,眸底闪过一丝伤痛。
澜澜,是不是从那天开始,你就想好了跟我老死不相往来了?
所以,对于我们的过去,你选择了遗忘,选择了放弃!
“如今,她……的记忆也是你帮忙恢复的?”想到离开酒吧之前,陆星澜哭着告诉他,她想起了一切,想起了所有,是不是意味着,她对于过去……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怀念?
所以,她才找了沈乔熙,所以……
郁霆川满心希冀的望着她,试图从她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可是没有。
沈乔熙心生不忍,第一次有了同情郁霆川的心理。
在他万分希冀下,她摇了摇头:“不是,是她解了我留在她身上的媒介。”
一个女孩单凭她身上的香味,就能推算出她设置在她身上的媒介,从而利用花园里的梅花香,以及利用萧毓谦催眠时的沉香,两种香互相牵制,互相辅助,从而达到目的,不得不,陆星澜很聪明。
“少爷,你真的要那么做?”沈乔熙离开后,郁霆川站在玻璃窗前面色苍白,久久未动。心中涩意肆起,心痛难挨,似有一把斧头将他的心狠狠劈开,露出血淋淋的伤口。
脚边掉满了数不清的烟蒂,青烟袅袅,烟雾弥漫,擭住了他清隽的面容,沈澄望着他孤寂萧瑟的背影,心疼不已,一段感情行至如此,可悲可叹,万分艰难,如何在继续?
“少爷,”他开口,欲要开口劝解。
“去安排吧!”话语淡淡,却不容置喙。
……
陆星澜将车开到了塞纳河畔后,并未急着下车,打开车窗,任冬日的寒风灌入车内,直到稳定了情绪,才推门下车,沿着河畔走向那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窈窈怎么会失踪?”将将靠近他,陆星澜面色不悦的望着他,“你答应过我的。”
冷墨尘无奈,想到她会发脾气,但没想到她会那么直接的质问他,伸手拍了拍他身侧的位子,示意她坐下来。
而后者,犹豫了一秒,随后,转身向停车场走去,淡漠道:“我自己去找。”
哎,丫头气性怎么那么大。
冷墨尘无奈,起身一把将她拉住,温温开腔道:“生气了?”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致的面容上,继续道:“我已经派人去寻了,一有消息马上就会来汇报的。”
“真的?”陆星澜抿了抿嘴,她也深知今天她情绪有些控制不住。
“嗯!”淡淡的酒香萦绕在他鼻尖,冷墨尘拧了拧眉,目光凌厉而严肃的望着她,“你喝酒了?”
不知为何,往日的冷墨尘是温柔的,如沐春风的,可今天他望着她的目光有些冰冷,让人发憷,陆星澜轻轻的攥了攥拳,紧张的点了点头,“喝了一点点。”
闻言,冷墨尘面色变得阴沉,伸手拉过她的手,冰冷的指尖按在她的脉搏上,静默半响后,磨了磨道:“陆星澜,你好样的。”
身体里还有个隐患在,何时何地会突然爆发根不知道,偏偏某人却还不懂得节制,竟然给他饮酒,冷墨尘简直要暴走了,将将走了两步,冷声道:“你……”
昏暗的灯光照在她的身上,女孩微微泛红的眼睛,神情忧伤难过的望着他,欲要出口的话语生生止住,变成了无可奈何的叹息,伸手揉了揉她头发,“乖,听话,身体好了在喝酒,好吗?”见她不语,他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吧!有消息了,我通知你。”
陆星澜怔怔的望着眼前人,冷墨尘对她有多好,她一直很明白。
正因为明白,所以…她才一直逃避着不去想他为什么对她好的原因。
可在今天,她突然很想知道原因,目光怔怔的落在他的面容上,询问道:“冷墨尘,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无条件包容纵容,像极了爱情,可她心里明白,冷墨尘对她并没有男女之情,反而,让她有种家的感觉,像是一个哥哥无条件包容妹妹的感情。
心翼翼保护她的安,尽心尽责,纵容无度。
冷墨尘神情微微一顿,随后,伸手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声音缥缈,显得很不真切,“傻丫头,你是我妹妹,我不对你好,对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