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亦雯放下手里的预算件，往后一靠，看着杨钦：“她主要在做什么？”
“你这是上哪找到的人才？”
杨钦没直言回答，而是打趣道：“这姑娘窥一斑而知豹的功夫了得，我担心再给她一段时间，只怕是连咱们的老底都能给她摸清楚。”
岑亦雯沉思了一会儿，抬头问杨钦：“你觉得对这样的人应该怎么办？”
“你带来的人，当然要问你，不然我又何必来找你。”
当初岑亦雯把人丢给他的时候他就不愿意，这会儿自然还是得来找她。
岑亦雯并非不知道沈灵犀来盛豪是有目的的，她看过沈灵犀的简历，瑞华、立信都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事务所，更何况他们家部都是审计师，她不相信沈灵犀会忽然转职业。
但是她到现在都没有摸清楚沈灵犀究竟想要干什么。
当年第一次见到沈灵犀的时候，这孩子还在上。后来沈家变故，她和沈昱分手后出国留，一晃十来年，这孩子也跟以前不一样了。
一开始她以为沈灵犀是为了她和沈昱才要来盛豪，是沈灵犀提出的那个请求让她开始有了怀疑，确认她怀有目的，是在她入职以后。
“先观察观察，看看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岑亦雯斟酌了一下，看着杨钦道。
杨钦挑眉，似乎猜到了她会这么回答，一点也不意外，而是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听之任之还是顺藤摸瓜？”
“先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看着点，别让她知道太多。”
岑亦雯这话的时候，神色有些微冷，与之前的优雅大相距甚远。
杨钦颔首：“OK！不该知道的，绝对不会让她知道。”
杨钦离开后，岑亦雯双手抱胸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从旁边拿起手机，找到了沈昱的号码，给他打了个电话。
*
市区一间高档西餐厅内，一个妆容致举止优雅的女人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放下酒杯，她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神色有些低沉的男人，低眉一笑：“跟我吃个饭而已，用得着这么深仇大恨吗？”
男人抬眸瞥了她一眼：“不是有事要吗？”
“先吃饭，吃完了再也不迟。”
女人完，见男人脸上已经面露不耐之色，不由的有些无奈道：“沈昱，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沈昱闻言嗤了一声：“你倒是变了不少。”
女人微微怔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间。
她笑了起来，“是啊，我都老了不少，眼角都是细纹了。跟你在一起那会儿，可是满脸的胶原蛋白。”
沈昱没话。
细纹？
呵，她脸上别细纹了，就连一点瑕疵都没有。
他宁愿看到她那张从不施粉黛的脸。
服务员送了牛排上来，沈昱不话，岑亦雯也没有要逼着他话的意思。
她一边切着牛排，一边淡声道：“当年你要是不放弃那个名额，肯跟我一起出国的话，也不会时隔这么多年才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吃牛排。”
“我并不觉得牛排好处。”
沈昱倒是毫不客气。
岑亦雯切牛排的手有一瞬间的停顿。
“我知道你还在怪我，觉得我当年太狠心。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都在想，我当年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她的声音和西餐厅里柔美的音乐融合在一起，有一种悠远的感觉。
“刚去美国的时候，其实我很后悔，我特别的想你。一个人在图书馆熬夜的时候想你，夜深一个人睡不着的时候想你，吃着难吃的快餐的时候，也在想你，那个时候你就好像无处不在一样的，我看见什么都会想到你。”
岑亦雯淡淡的着，沈昱静静的听。
“所以我就想，我一定要快一点完，快一点回去，我想回到你身边。我很拼命的习，比那些美国人更努力的习，希望自己能够早日成归国。”
到这里，岑亦雯抬头看向沈昱：“其实我几年前就已经回国了，我一到阮江就去找你了，但看到你和灵犀的时候，我忽然又退却了。”
“是吗？”
沈昱很冷淡的反问了一句。
“你知道的，我来自一个什么样的家庭。我父母重男轻女，从什么好的都给我弟弟，他想要什么都有，我却连上都还得去求他们。大那几年，我不仅要自己打工挣费，我还得负担我弟弟高中的生活费，那个时候我最想的事情就是逃离那个家，离他们远远的，远好，那时候我甚至都在想，我以后一定不要结婚。”
“直到遇到你，我忽然有了想要一个家的念头。知道我们要一起去美国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我甚至觉得我可以重获新生。”
“但那个时候你们家出了事，你忽然告诉我你不能出国了，你要照顾灵犀。其实那时候我们可以商量的，我没有过不让你照顾她，你可以把她寄养在校或者亲戚家里，你同样可以跟我一起去美国。”
“可你拒绝了，你在我和灵犀之间，选择了她。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受吗？就好像我的父母在我和我弟弟之间放弃了我一样，我当时其实挺恨你的。”
岑亦雯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
沈昱脊背有些僵。
她的家世，他们在一起那会儿他就知道，他知道她想离开，所以最后分手的时候，他也没有要让她留下来。
但是他没想到这件事情给她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
“对不起。”
沈昱声音有些哑，有些苍白。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选择了你心中更为重要那一部分，如果换做是我，我也有可能会这么选择。毕竟，血缘是割不断的，灵犀那时候还只是个孩子。”
岑亦雯看着沈昱，看着他略带愧疚的脸，她放下手里的刀叉，一字一句的问他：“现在，现在我已经回来了，我就在你面前，不需要你在灵犀和我之间再进行选择，所以，你还会放弃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