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泠抹了把额上的汗,又舒了口气,道:“这也是帮你自己。不然你能去哪里?主在这儿一天,你便是主的宫婢。便是郡主去了,也有敬王、凤大人他们护着主。”
听沂眯眼看着听泠,道:“怎么?你这是赖上我了?”
“你在宫里这样多年,知道的必然不少,我才随着老夫人来几次?哪知道忌讳?!”听泠抿唇一笑,“我年纪不懂事,之前若有得罪,可还要请姐姐见谅。只是主的病已然有了些年头,治好定是不能了,不过日后还得多仰仗仰仗姐姐呢。”
听沂微点下颌,“这是自然。跟了主子,就得办好差事。我从前那位主子也是因病故去,这病中的人啊……夜间最容易出事,你可得好好照看着!”
听泠若有所思道:“你这法倒是有些意思……我伺候了主这些年,却未听过。”
“乡野间的事多着呢,妹妹生在京都,虽只是个奴婢,却也比我这样整日为吃食忧心、不时上山费心打野的过得好多了。”
“这府里的麻烦事儿也多着呢。”听泠嗔道。
“山里的人长得也水灵,只是也得挑人啊!”
听泠看着听沂的模样很是标致。听她起村里的故事,不免也来了兴致,拉了裙子,便凑近了些,问道:“看姐姐这模样,生得很好,不知姐姐是哪里人?”
听沂叹息一声,便道:“三年前,河决商胡埽,决口广五百五十七步[注],我家就在附近。”
听泠惊呼一声:“那次黄河泛滥,可不得了了呢。那年灾民可是多呢!我们府里随着陛下下令开粮仓,也是用了好些棉衣米粥呢。只是灾民那样多,便是几家宅邸都将粗米粗布拿出来,却还是远远不够啊!”
“是啊!那次决堤可真是惨呢!几万人都落在水里,父亲、母亲、大哥、二哥、三姐、四姐、六弟……一家子十几个,最后却也只剩了我一个……”听沂话的声音来低,最后发出一阵炉子烧开了的声响。
听泠看着确实有些不忍,便捞过她的肩膀,轻声安慰起来。
一直被遗忘在床上,被堵住了嘴、捆住了手脚、不敢动不敢叫唤的风琳:“……………………”
我是你们的主子啊喂!你们现在抱在一起互相舔舐伤口很有看点吗?!
“别伤心了啊……嗯……你现在进宫了,我和主子会好好待你的……你要好好的呢……”听泠的轻声呢喃犹在耳边,听沂直接窝在听泠肩上还蹭了两下的情景也很是扎心。
风琳跟只虫子似的,一扭一扭地在床上蠕动着。
听泠的右手在听沂的脑袋上摸啊摸,只听得风琳磨蹭的声音,便“唰”的转过头去,看得她僵硬着身子不敢动了,又微微一笑,轻抿嘴唇,牙齿半露,便又转过头去抚慰听沂弱娇嫩的心灵了。
风·病体孱弱·琳:“…………”
我的心好累……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她们一直要给我贺喜,又没是什么喜……这到底是惊呢,还是惊呢,还是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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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宋史·河渠志一》:北宋庆历八年(148),“河决商胡埽,决口广五百五十七步”。不考据,但对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