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会?”
江晚停在原地,直到看见傅淮琛的快要走出巷口消失的时候,另一边忽然钻出个有些眼熟的少年背影,少年拍了拍傅淮琛的肩膀,有些沙哑的声音远远传来:“老大,我们快走。”
江晚盯着那个和傅淮琛勾肩搭背的少年身影,微皱的眉毛一点点松懈,轻轻勾了勾唇角。
这个身影,怎么像是刚刚的偷啊?
她转身往和傅淮琛相反的向走去,然而并没有离开巷子,只是利用视野盲区,躲到了一处满是废弃油桶箱子的角落。
江晚亲眼看到傅淮琛与另一个少年很快就回来,但并不是主动的,是被**个流里流气的混混堵了回来。
躲在角落的江晚瞪大了眼睛,肉痛自己刚刚花费的钱。
——她猜的没错,傅淮琛身边这个叫他老大的少年,不就是刚刚的偷吗,他们果然是一伙的!傅淮长得那么好看,居然是个骗子,她还请他吃饭了!
“傅,魏舟,你们跑啊,你们不是很能跑吗?”
为首的红毛冷笑着,手里拿着一根钢管掂来掂去。
傅淮琛和少年对视一眼,瞬间朝红毛扑了上去。
江晚激动起来:傅淮也太帅了,就连打架都那么帅,完不亚于她偶像黎神高中的时候!
下一刻,一群人扭打起来,傅淮琛和少年都很能打,撂倒了几人之后,剩下的人捂着伤处,呲着牙缩紧了包围圈。
“一起上,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这里谁才是老大!”
双拳难敌四手,傅淮琛和少年背靠背,身上也受了不少伤。
江晚屏住呼吸,指尖陷入掌心。
她也在校外打过架,凭借孤儿院院长教自己的三脚猫女子防身术,能够自保就很不错了,没想到这米国还是法治社会,打起架来这么狠,为了争地盘?也犯不着把人打成这样吧?
江晚眼看着傅淮琛的脸被揍了一拳,得,这么好看一张脸也没了。
就在她晃神的时候,红毛趁着傅淮琛不注意,一棍子敲到他的头上。
“砰”的一声,江晚听声音都心里一震。
“啊——”
傅淮琛闷哼一声,单膝跪地,从头顶的发际线溢出一道血迹,掠过锐利的眉眼,只鼻尖滴落,配合着他就苍白的面孔,看起来分外可怖。
他缓缓抬起头,一双漆黑如墨的凤眸之中,蕴藏着阴沉邪佞的戾气,看得红毛心里一寒。红毛攥紧了棍子,冷哼了一声。
傅淮琛眸光微动,略微转动眼球,正好与躲在暗处的江晚,对视了。
江晚一双黑白分明的眸中满是震惊,捂住自己的嘴巴,防止自己忍不住尖叫。
她还不傻,自己可打不过这些人。
傅淮琛并没有话。
“老大,老大!”一旁少年慌忙弯腰,焦急的呼喊。
因为分神,少年也被击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面对一群人的拳打脚踢,红毛看了半天,似乎还觉得不过瘾,大吼了一声:“给我往死里打!”
“png——”
“png——”
棍子击打在身上的声音,拳拳到肉的声音,少年很快就缩成一团,又支撑着僵硬的爬起来,爬到了傅淮琛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些击打。
许久,一行人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红毛似乎也害怕闹出人命,弯腰朝两人身上吐了一口口水,带人散去了。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过得极为缓慢,巷内安静无声,她几乎能够听到自己加速的心跳,还有躺在地上两个男生粗重痛苦的呼吸声。
又过了很久,江晚动了动手指,感觉自己僵硬的身体重新灌入血液。
她心翼翼的从角落里跑出来,等彻底看清地上半昏迷状态的两人后,眼眶一红,差点哭出来。
这也被打的太惨了,脸是肿成猪头都不过分。
江晚咬了咬牙,蹲下身,从包里找到备用的纱布和别的西,一边红着眼眶,一边动作轻缓的给两人包扎。
直到她看见傅淮琛的腹一直在不停流血,江晚的手指颤了颤,掀开他的衣服,却看见一个重新裂开的狰狞伤口——枪伤。
她倒吸一口凉气,大脑空白了一下,用力压下内心的恐惧,又缓慢的回过神。
刚刚那伙人有武器吗?怪不得傅淮脸色苍白,原来是因为早就受伤了,傅淮他到底是谁?
傅淮琛的感官极为灵敏,他费力的睁开眼睛,看清是谁之后,眸子微微发亮,眼底的猩红缓缓散去了。
哪怕,他刚刚才认识江晚,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先先”他颤动嘴唇。
江晚有一种自己面临濒死病人遗言的感觉,自己呸呸呸之后,把耳朵凑到他嘴边。
“先什么?”
“先酒了”
“先酒塔?”
她废了好久,才听明白傅淮琛的是什么。
他:“先,救,他”
晚上,江晚面无表情的拎着被揍得鼻青脸肿半残疾的两个少年,找到了待在救助站里的宋唯溪。
她回头,盯着两个顶着猪头的少年,红唇紧抿,太阳穴一下下跳着,脸上的表情更冷了。
之前的偷对江晚腼腆而灿烂的笑了一下,露出一口灿烂白牙,江晚眉心一跳,放弃看他。
太丑了江晚攥住自己的指尖,忍住想把他一拳打爆的冲动。
——他现在受了伤,自己应该能打得过吧?
偷:“嘿嘿谢谢你,江晚,你以后就是我恩人。”
傅淮琛仍旧没有表情,但是眼神平和沉静:“”
“晚晚,你知道我找不到你快吓死了吗,呜呜呜”宋唯溪见到江晚就扑了过去抱着她,眼泪汪汪,仿佛找到了失散多年女儿的老母亲。
“抓偷,然后迷路了,”她声的,抱着宋唯溪安慰,“别担心,钱包我已经找回来了。”
“我的证件什么都没了,我们只能现在救助站先住两天,然后去找我妈。”
宋唯溪从她怀里钻出来,眼神看了一眼江晚身后的两人,就不想再看第二眼,委屈巴巴的问:“那他们是谁?”
“帮我追钱包,一不心被揍了的路人甲和路人乙,我我不是会包扎嘛,看他们有点惨就带上了。”江晚抽了抽嘴角,脸颊飞过一抹红晕,快速的解释。
“哦那行吧,晚晚你真善良。”
三天的时间,傅淮琛和另一个少年默默养伤,那个少年在被她拎回来的时候就告诉她:他叫魏舟。
江晚还是很照顾他们的,加上两个少年的恢复能力都很强,看见傅淮琛的脸一点点消肿,露出原俊美如玉的脸,她的脸上才重新扬起笑容。
——终于不用每天被丑的吃不下饭了。
傅淮真好看。
后一句话,姜绾没忍住,就对傅淮琛了。
傅淮琛冰山冷酷脸奇特的红了两秒钟,继续一言不发。
等魏舟的脸也好了之后,江晚就不再嫌弃他了。
魏舟长得也挺好看的,健康的麦色肌肤,痞帅中带着憨憨的气息,眼底有着一丝煞气,又有着少年人的纯粹洒脱,比傅淮琛活泼多了,每天都追着江晚左一句“恩人”,又一句“恩人”。
江晚:“我是华国艺术专业高中生,傅淮,你呢。”
傅淮琛沉默了许久,就在江晚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问题的时候,他:“我在这里流浪,在另一处上,也是高中生。”
“我得罪了一些人。”
“傅淮,你真好看。”她仿佛没听见傅淮琛在什么,看着看着他,又了每天都会八百遍的话。
傅淮琛:“”
她:“我不告诉唯溪魏舟就是偷的事儿,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傅淮琛没有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曾经,在他还是傅家少爷的时候,他有很多朋友,但是从十一岁那年父亲离世,他被带到米国之后,就失去了所有朋友。
魏舟是一个。
江晚,是一个。
傅淮琛咀嚼着“朋友”这个字眼,薄冷的唇角,在江晚看不见的地悄悄的勾了起来。
直到——
江晚眼睁睁看到魏舟被那群混混发现后,再一次抓走。
江晚跑出救助站,却在一瞬间被砸晕,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等江晚醒来,她和魏舟、傅淮琛三人,已经被绑到一起了。
她身上没有伤,但是魏舟和傅淮琛又回到了三天前的状态,唯一好了的一点是,这次他们没有被打脸太多成猪头。
抓住他们的人并不是江晚熟悉的混混,而是一大波黑衣外国男人,人群散开,从中走出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或许只能称之为女孩,看起来年龄和他们差不多,肤白貌美,一头亚麻色头发,墨绿色的眸子充满攻击性,看起来像是个混血,见到傅淮琛之后的眼神都亮了起来。
另一个女人年纪要大上一些,穿着一身素色连衣裙,虽然看起来年轻,但姜绾猜测,她至少已经三十岁了,女人气质温柔贤淑,看向傅淮琛的水眸中充满慈爱。
江晚以为,他们得救了。
她刚松了一口气,就见年长一些的女人过黑衣人,缓缓走到傅淮琛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阎静,你要做什么?”傅淮琛死死的望着她,声音低沉喑哑。
“这幅样子”江晚低声呢喃,三天前他被打的一幕浮现在她眼前,少年眼底的猩红更甚,仿佛眸中隐藏着一只残暴野兽,就要挣脱囚笼。
江晚的手颤了一下,她意识到这不是结束这是开始。
“妈妈不做什么,淮琛,你又交新朋友了,妈妈只是想认识一下。”阎静弯了弯眸子,笑容温柔,让听到的江晚瞪大眼睛。
我靠?她转头看魏舟,发现魏舟和傅淮琛一样,都充满敌意和恨意的盯着女人。
这个女人是傅淮的母亲?
傅淮到底叫什么名字?淮琛?还是傅淮?傅,淮,琛?
江晚一头雾水的时候,前一秒还温柔如水的女人眼中的温和骤然消失,疯狂而病态的看着她。
一字一句,带着令人战栗不安的语气,让她恐惧到骨子里。
“你,怎么能和艾维娅之外的人交朋友呢?”
整整一天一夜,魏舟被打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江晚则被注射了致幻的药物,将吃的西部呕吐了出去,头痛欲裂,为了让自己清醒,她只好拿碎玻璃将手心划的面目非,才能缓解烦躁而绝望的情绪。
魏舟从一开始的怒吼,到后来的哭喊,直到最后,他奄奄一息,始终没有一句求饶的话。
江晚一开始还在求饶,直到心里生出了恨意,紧抿着唇瓣,咬烂了嘴唇也没有再话。
傅淮琛看着两人,咬着牙,从一开始的疯狂,到最后的沉默,他麻木的看着两人痛苦不堪的模样,眼中的光渐渐熄灭了。
他们是他的朋友。
明明这一切与他们无关,就是因为他们是他朋友。
混血少女持着另一个针管慢悠悠的走来,嫌弃的看了魏舟一眼,蹲到他面前,指尖戳了戳他还在流血的伤口:“闫阿姨,他不会死了吧?”
“不会的,阿姨有分寸,艾维娅,你不是想看他傻了后是什么样子的吗,把药给他打了就好了。”女人的淡定,江晚听到后简直毛骨悚然。
他们想让魏舟变成傻子?
混血少女轻轻一笑,猩红的舌尖舔了舔丰润红唇,对着还在惶恐中的江晚眨了眨眼睛,墨绿色的眸子闪烁,微笑着问:“你想看看吗?他一会儿可就真的变傻了。”
江晚错乱的神短暂回神,脑子里一句话飞过。
“你是哪里来的变态?”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吐字清晰,被混血少女听的清清楚楚。
混血少女扇了她一巴掌后就不再搭理她,高高扬起手臂,针头朝魏舟扎去!
魏舟失神的瞳孔微微收缩着,然后苦涩的笑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魏舟”远处被绑在柱子上的傅淮琛低声呢喃,他眼睛睁的大大的,十指刺入掌心,鲜血自指缝蜿蜒而下,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对不起。”
一秒。
两秒。
三秒。
想象中应该是冰凉的液体注入的感觉,并没有出现,反倒是脸上一阵刺痛。
魏舟睁开眼睛,看到了此生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江晚压下了身体的不适,疯了一样冲到他的面前,就鲜血淋漓的手掌,抵到了尖锐的针头上。
少女的手掌就白皙柔软,却从掌心到手臂都如同被泼了一缸红颜料般鲜红。
混血少女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针头刺破少女掌心娇嫩的肌肤,沿着她的手心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一路划到魏舟的眼皮,从额头到眼尾都被刺出鲜血。
魏舟闷哼了一声,因为伤口在眼睛上,他的眼前变成红蒙蒙一片。
“恩人”他只发出这两个字,就晕了过去。
之前,他只是开心的叫江晚恩人,因为他把自己和傅淮琛捡去包扎伤口,而现在,她永远都是他的恩人。
哪怕她柔弱,仍愿意将刀剑挡在他前面。
不知为什么,也许因为是女孩,江晚并没有被惨无人道的折磨,药物原因,她还是陷入昏迷。
等两人都醒来,是一个月明星稀的深夜。
黑暗中傅淮琛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们,凤眸之中充满自责,愧疚,绝望,还有控制不住的戾气。
江晚虚弱的坐起来,把傅淮琛拉到自己身旁,又把魏舟踢醒,三个人背靠着背坐在一起,细细的喘着气,身上起了一层薄汗,一个比一个狼狈。
“真的,你们觉得警察什么时候来?”江晚压低声音,询问傅淮琛。
魏舟张了张口,他想告诉江晚,不会有人来救他们的。
------题外话------
曾几何时,魏舟也是个可爱,后来他成了个面瘫铁憨憨,最后,他失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