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务报销都是经过财务部审核的,会有哪里不对吗?”于檬故作不知地问道。
安歌摊开件夹,指着上面列出的明细,直言不讳地道:“报账明细显示,于副编您这十天报销的招待费接近六万元,招待的客户及签约作者不过才五六人,我就想问问,什么人这么金贵,一顿饭就需要花上万元招待吗?”
于檬被安歌这一通质问,倒也不气恼,反而嘴角浮现出一丝轻蔑的笑意。
“安总编您这么是什么意思,是想我于檬假公济私,做假账吗?”
此话一出,整个编辑部办公室瞬时噤若寒蝉,看这架势,正副总编是要来一场正面火拼啊。
安歌毫不客气地接上话头,道:“这话可不是我的,是账面上就清清楚楚写的。”
“安总编您要是这么的话,可就太冤枉我了,”于檬话语得委屈,脸上却半点委屈的模样都没有,反而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她索性开放了嗓音大声道,“我于檬为了出版社,辛辛苦苦赔笑脸去签约大神,维系出版社的大客户,试问哪一样不需要花钱,却反而被你成了中饱私囊,我真是太委屈了。”
“于姐的对,”王莉莉瞅准时机,凑上来替于檬话道,“安总编您身处高位,您有您的原则,不屑于讨好睿王总那样的大客户,这些苦差可不就只能让于姐替您扛了嘛。”
言下之意,是指责安歌好赖不分,既捧高了于檬,又毫不留情地揪住安歌的痛点,狠踩了她一脚。
人不少见,可还从未见过这样恬不知耻的人。
安歌冷哼一声,语气冷冽地道:“我和于檬谈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你这么闲,是工作安排的不够饱和么?”
王莉莉被硬生生呛了一句,瞪直了双眼,敢怒不敢言。
“安总编,难道现在下级连真话的权利也没有了吗?”于檬见缝插针反驳道。
“真话当然可以,只是前提是真话的得是个人才行,狗就算了吧”安歌慢悠悠地道。
“你”王莉莉被气得不出话来。
哼,想跟我安歌对骂,我骂人还从来不带认输的。
既然安歌不给她的人留情面,于檬索性也撕破了脸,她再次抬高音量,连‘安总编三个字都省了,直接上来就道。
“你这个黄毛丫头,我敬你是总编才跟你好好话,没想到你非但财迷油盐不进,还辱骂我的人,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够了!”办公室门口传来一声冷冽的声响,将于檬未来得及出口的威胁语硬生生地拦腰截断。
“安歌,你现在立刻到我办公室来。”白隐夹杂着怒气般地吼道。
安歌噘着嘴走进了白隐办公室,满脸写着‘不服气三个大字,刚刚明明是她和于檬两人对峙,凭什么白总的怒火就只朝着她一个人撒,这偏袒不要太明显了哦!
白隐背着手,脸上乌云密布,他闷不吭声地坐回皮椅上,冷眼打量了安歌许久,才张口问道:“知道错了吗?”
“我没错,”安歌正愁最近的一肚子怨气没出发,今日索性当着白隐的面一股脑地发作出来,“白总我知道您把出版社的利益看得高于一切,那于檬为您签下了夏子予,等同于给出版社签下了一棵摇钱树,可您也不能这么明显偏袒她,三番四处地包庇她,就拿招待费这事来,摆明了就是她假公济私,打着为出版社维系客户的旗号,偷偷给自己谋福利。难道这事您也要坐视不理吗?”
白隐听完了安歌的一通牢骚,怒火也逐渐平静下来,他很快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不去正面回答安歌的问题,反而话锋一转问她。
“安歌,你觉得我为什么会选你当总编?”
安歌被白隐的话问的一愣,几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道:“是因为我爸吗?”
“老安确实找过我,”白隐点点头承认道,“不过单凭他一句话,我就把出版社的重担压到你身上,这也未免太儿戏了吧。”
安歌倒是从未细究过这个问题,她只记得当时跟父母打了个赌约,然后就莫名当上安锐出版社的总编了。
“那是因为什么?”如果刚开始当总编那会儿,安歌还觉得白隐是卖自己父亲一个面子才捧她坐上高位,但与白隐接触久了,她发觉得白隐这人深不可测,除去安锐出版社总经理的头衔外,白隐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明商人。
白隐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道:“因为我从你身上看到了一股倔强,这股倔强颇有你父亲当年初涉商场的风范。”
倔强?安歌在心里默默念叨着,这算是夸她吗?
“你父亲当年凭借着一股子倔强之气,愣是让他给拼出了一条血路,从而成就了今天他的商业帝国,同时,这倔强也是柄双刃剑,在给他博得出路的同时,也给他讨了许多不必要的苦吃。同样,对于你而言,倔强是好事亦是坏事,有些时候需要横冲直撞的倔强,有的时候却需要将自己的倔强收敛起来。”
安歌总算是听明白了白隐的言外之意,她出口问道:“您是,对于檬的事,我不该表现的太倔强,可她确实违反了规定。”
“我明白,”白隐点点头,道,“这事我会抽时间警告她的,万事不宜为过,只是安歌你要明白,每个人都有他自定的一套处事风格,我们作为管理层,应当做的是知人善用,只要这个人能为出版社挣来利益,一些缺点我们可以选择视而不见。”
白隐这话如春雷一般在安歌的耳边炸响,于檬敢于这么嚣张地假公济私,原来竟是得到白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的,这着实令安歌十分震惊。
“抱歉,”安歌从惊愕中回神过来,她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地道,“白总您的这个观点,我可以理解,但恕我不敢苟同。”
白隐对安歌的脾性早就了如指掌,也不生气地道:“没事,身处高位久了,你会慢慢明白我的话的。”
“不必,”安歌抬眼冷冷地拒绝道,“我有自己的原则,这些道理,我宁可一辈子都不要明白。”
安歌直楞的话让白隐脸上的表情僵住,莫名地,有那么一种强烈的预感漫过白隐的心头,或许时代变了,这样倔强的安歌真能扭转出版社负盈利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