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成为莫长川的私人助理以来,钟潮生不再需要像从前一样辛苦奔波一天打几份工,而且他跟莫长川同吃同住,营养也比以前好多了,故而他如今已经与莫长川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有了很大的变化,肤色也已经变得白皙了不少,而且也不再是像竹竿一样瘦高瘦高的,而是显得比较健康匀称的样子。
如果不是和钟潮生之间的距离这么近,莫长川大概会一直察觉不出来他的这些变化。此时她手上的纸巾沿着钟潮生的眼睫轻轻地吸走他的泪水,她才发现原来眼前之人的睫毛浓密细长,闭着的时候像是扇子一样煞是好看。她又帮忙擦拭了他脸上的汗水,趁着对还没睁眼,细细地打量起他的其它地,竟又发现他的眼窝深邃,鼻子挺拔薄唇轻抿,嘴角带着一丝温柔腼腆的笑意。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她惊叹自己一直恍若未识,心道这人什么时候变得好看了,竟有点心跳加速,耳根泛红。
“好了,谢谢姐。”钟潮生感觉舒服多了,微笑着向莫长川道了谢,又继续忙活去了。
莫长川转身把纸巾扔进垃圾桶,满脑子里都是刚才眼前的那一张看起来有点好看的脸,决定躲进洗手间里洗把脸清醒清醒。回到沙发上,她已经无法静下心来继续看书,干脆坐在厨房另一边的吧台边上,讷讷地看着钟潮生做饭。
“嗯?看书看累了?”钟潮生第一次被莫长川这样在边上盯着看,又正好是做他并不是特别擅长的墨西哥菜,感觉有点压力山大。
莫长川没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我尽量加快速度吧。”钟潮生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钟,暗自算了一下所需的时长。
莫长川摇了摇头:“不用……你做……我看。”
钟潮生轻轻一笑,继续低头备料。这样的情景就像回到了从前在城南的出租屋里的日子,他在厨房里忙着,妹妹会搬个凳子在不远处坐下,用双手撑着脸颊认真地看着。这仿佛是刻在他脑海里的一幅画,岁月静好,平安悠然。
傍晚的阳光从落地玻璃窗投射进来,从莫长川的这个角度看,钟潮生的整个侧面形成了一个赏心悦目的剪影。她拿出手机调成了静音状态,打开相机悄悄地按了好几下快门。然后她往上划拉了几下,低头装作是要看看上有哪些趣事的样子。然而没看几下,她就开始觉得无聊至极了。
钟潮生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了一眼莫长川,像哄孩似的嗫嚅道:“那个……姐,我需要你帮个忙……”
莫长川抬眼看着他,一脸的疑惑。
“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些西红柿的皮撕下来?”他手上用盘子盛着几个用开水烫过又在冷水里冲洗过的西红柿,装作迫于无奈的样子递到了莫长川的面前,“我还有些材料需要准备……不过如果你不想做的话就放一旁吧,我一会儿边弄热菜边撕也可以。”
莫长川看了看盘子里裂开了皮丑翻天的西红柿,一声不吭地点了点头,而后专心致志地撕了起来。
钟潮生满意地看了一眼,觉得给她些事情做做总归是好的。他从购物袋里挑出两个深褐色的牛油果,熟练地用水果刀从中间横向划开,再用双手各掰着一半旋转了一下,便把它们掰开了。牛油果的芬芳随之飘了出来,并且成功地引起了莫长川的注意——她正呆呆地看向钟潮生。
钟潮生笑了笑,用勺子把牛油果核掏掉,又把果肉都挖出来,在沙拉碗里捣成泥状。他走过去莫长川那边,问道:“弄得怎么样了?”
莫长川此时已经撕得差不多了,最后一片弄好之后,便把“作业”交给了钟潮生检查。
“很不错哟,”钟潮生笑着道,“谢谢姐了!”无论莫长川做得好不好,他都已经打算必须要给予肯定。这是他自妹妹患病之后的习惯,因为通常患有抑郁的病人都会在不知不觉中会否定自己的一切,对自身产生怀疑。身边的人给予适当的肯定,能让对知道自己并非一无是处。
他把去了皮的西红柿切成丁,与刚才弄得俩人“热泪盈眶”的洋葱丁一起倒进牛油果泥中,加入适量的青柠汁、盐以及胡椒粉搅拌均匀,把沙拉碗端到莫长川的面前,示意她试试味道:“姐,看看这味道你喜欢不?要不要加点别的?”
莫长川用勺子舀了一点,尚未放入口中便闻到清新的青柠味道,进入口腔之后这沁人心脾的香味就与馥郁浓厚的牛油果口感混合在一起。来熟透的牛油果吃起来就像黄油一样滑腻,吃多了容易觉得腻,但是这牛油果酱里放了西红柿丁和青柠汁,酸甜的味道中和了牛油果的粘腻,洋葱丁带着点轻微的辛辣,这丰富的口感让她感觉新鲜感十足。
“好吃!”莫长川的表情就像是落入平静的湖中的水滴,骤然泛起了美丽的涟漪。
钟潮生几乎是不用听她的话,就已经从她的表情中看出来她对这种味道的喜爱。他的脑海里再次想起了母亲手写菜谱的第一页上所写的字——“希望品尝食物的人能感受到幸福,这份心情就是最好的调味料。”此刻莫长川的表情,就像是把这句话重新镌刻了一遍,让它发深刻地刻在了钟潮生的心上。
莫长川还想舀来吃,结果被钟潮生阻止了:“哎哎哎哎哎,姐你别着急,这只是半成品,一会儿还得加点别的,你要是吃完了,就不能配那个吃了!”
莫长川闷闷地咬着勺子,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
钟潮生哭笑不得,但顿时心生一计,拿出手机装作要看菜谱的样子,清了清嗓子道:“嗯……不过……”
手机的摄像功能打开了,录像的按钮被点了一下。
莫长川抬起了头,眼中似有期待的光芒。
“不过再吃一口还是可以的……”他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颇有些奸计得逞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