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晓露保持着那个看上去完挑不出毛病的笑容,盯着傅兰迪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既然你这么了,我要是再坚持下去就变成了我不识大体为难辈了。我先走了,晚上早点回家,咱们母子俩好久没有好好坐下来一起吃个饭了。”
傅兰迪把薛晓露送到楼下,亲眼目送着她上了司机的车离开了,才疾步走回了公寓。
钟潮生站在房门外,拿着手机不停地按着。
“你……在干嘛?”傅兰迪有点弄不清楚状况。
“你有房门钥匙么?”
“啊?”
“你叫我把门反锁了,我现在进不去啊!”
“长川不是在里面吗?叫她开不就行了吗?”
钟潮生一手扶额:“傅先生,我能叫她打开的话就不会管你要钥匙了……你不会没有自己房门的钥匙吧?”
“呃……我想想……想想……”
傅兰迪坐在沙发上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想起来到底钥匙放哪儿了。钟潮生没想到他这么不靠谱,也不知道他要想多久,于是在征得他同意下便开始翻箱倒柜了。
就在他们各自忙着各自的法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了。
俩人赶紧跑到房门口,想要看看莫长川的情况如何。
“……钟……”莫长川看到钟潮生的那一刻,瞬间双腿发软了。
钟潮生比较警觉,伸手就想扶住她,却几乎被她整个拽倒在地。所幸他反应还比较快,扶住她的双手之后,一只手马上把她的双手搭到自己的肩上,另一只手立刻扶住了她的后背,才让她不至于跪倒在地【注】。
莫长川刚站稳,就把脸埋在钟潮生的肩膀上,哽咽着喊道:“……钟……我要回家……我想回家……”
钟潮生扶住她后背的手轻轻拍着,像哄孩子一样附和着:“好,我们回家,我们回国……”
傅兰迪呆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双手紧握成拳微微发抖。他不是没预想过薛晓露也许已经知道他买下了这套公寓,只是她一直没有表露出来,也没有进行任何的干预,他以为自己这一次已经成功地瞒天过海了。今天薛晓露的突然到访,真正的目的不是为了见莫长川,她只是借莫长川的事警告她——老娘是你母亲,不出手只是我逗你玩,一出手就必然会让你在别人面前毫无颜面可言!
“钟,你们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吗?”傅兰迪讷讷地问钟潮生。
“姐的行李昨晚已经收拾好了,我西少,很快就能收拾完。”
傅兰迪轻轻地点了点头:“行,那长川交给我,我带她回房间先休息一下。你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好,我一会儿送你们去机场。”
去往机场的路上,三人皆是沉默。莫长川一路闭着眼睛靠在钟潮生的肩膀上,眉头紧蹙,双唇紧抿着,牙关节不自觉地咬紧。
钟潮生能看出她的紧张与不安,他的肩膀一直能感觉到莫长川紧绷着的咬肌。他的手紧紧地搂着莫长川的肩,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为她增加一丁点的安感。
傅兰迪则偶尔从后视镜中偷偷看他们一眼,在内心默默地叹息。他以为可以把莫长川留在美国久一点,争取时间带她去找权威的医生看看,也许能让她变回从前那个活泼可爱的妹妹。如今看来,母亲已经知道他为莫长川做过的事,或许已经洞察出背后的原因了。晚上让他回家吃饭,多半没什么好事……
“长川,母亲的事我很抱歉,没想到最后还是让她发现了……”办理好托运和登机牌,三个人站在通往海关的长廊上,傅兰迪满怀歉意地对莫长川道。
莫长川躲在钟潮生的身后低头不语。
傅兰迪眉头轻蹙,眼里的悲伤转瞬即逝。
“傅先生,其实你已经帮了我们不少的忙。这次来美国,跟你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有不少开心的经历。”临别在即,钟潮生尽量打着圆场,“姐她……可能受到了点惊吓,回头我劝劝也许很快就没事了。请你……不要在意……”
傅兰迪扯了扯嘴角,脸上不由得露出了苦笑——莫长川哪是受了点惊吓,她简直就是吓坏了。但那也正常,他作为薛晓露的亲儿子,面对这个母亲的时候也是无计可施步步为营,更何况是未经世事就已经对母子俩都反感至极的莫长川呢。
“钟,请你一定要照顾好长川。回去后可以通过她的手机加一下我的电话和微信,如果有帮得上忙的地,随时都可以找我。”傅兰迪用力地拍了拍钟潮生的胳膊,如同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我会的,照顾好她是我的分内之事,也是我由衷的意愿。”钟潮生疼惜地看了看躲在他身后的莫长川,眼中尽是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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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飞机重新降落在中国的领土之上,莫长川才真真正正地松了口气。除了与洛书仪他们一起吃的那顿饭以外,她真的感觉无时无刻备受折磨。而在最后薛晓露这么突然造访的情况下,她更是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即使知道外面有钟潮生守着,他会尽最大的能力保护她,但她却无法自已地颤抖着,对薛晓露无由来的恐惧与排斥也让她几乎站不起来了。
“姐,你觉得怎么样了?”郑伯和老刘已经到了机场的停车场候着了,钟潮生担心莫长川这个样子会吓到他们。
“回到国内好多了……”莫长川站在行李转盘前,看着机场里显示的欢迎旅客的字句,心里踏实了不少。
“你觉得……傅先生和他的母亲是一伙的吗?”
莫长川半垂着眼睛站在来来往往的行李前,像是失去了焦距。“……我不知道……时候我不喜欢薛阿姨,傅兰迪又什么都对他的母亲言听计从,于是连带着他一起不喜欢;后来校里的事也是因他而起,我就更是排斥他……”
“这一次去美国,你对他的感觉也没改变吗?”钟潮生总觉得,除了最后一天以外,其实傅兰迪和莫长川之间的关系,也许并不是她所认为的那么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