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廿六那天晚上，钟潮生带着莫长川，去了老城区历史最悠久的年宵花市。
选择这个日子，是因为担心临近过年逛年宵花市的人多，莫长川来就怕吵杂，因此早些过去人流量会相对少一些。
老刘在离花市最近的入口处放下了他们，然后就去附近找停车位，他们返回时差不多到下车的地会通知他来接送。
莫长川还是老样子，自动自觉地“挂”在钟潮生的身后，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
年宵花市的入口放了一个十分壮观的花灯，一看图案就知道是过年应节用的——下面是各类色斑斓的繁花，有粉色的牡丹、紫红的芍药、纯白的水仙，以及粉色的杜鹃。这些“花”都是民间的花灯手艺人制作的，要表现出节日的喜庆，使用的颜色大红大紫，对比强烈。上面是一名衣袂缥缈的仙女，霞裙月帔栩栩如生，加上嵌在内部的灯光的效果，可谓张灯结喜气洋洋。
一路往里走，都能听到充满年味的贺年歌。大路的中间是两列整齐划一的摊贩摊位，摊位的对面每隔十米左右便能看到没有投摊位的零售贩，拿着纷繁多样的鲜花或是玩意儿对路人兜售。他们有的头上还戴着带闪灯的头箍，吸引着朋友去购买他们手上的发光玩具。
钟潮生带着莫长川慢慢地走过售卖年花的摊位，看到了很多平日里不常见的品种。经过一个人不多的摊位时，钟潮生感觉衣摆被扯了几下。他转过头去看了看莫长川，发现她在专心致志地看着那摊位售卖的蝴蝶兰。
通常年宵花市内的蝴蝶兰都是弄好了形状插好在花盆里，再以“枝”为单位，或是以“盆”为单位出售。而且不少人喜欢大盆的蝴蝶兰，放在家里或是公司里显得贵气又大。但这一个摊位的定位比较特别，他们是以相对盆、枝条与花都比较的蝴蝶兰作为主体，在泥土表面种上苔藓，根茎附近种了纹草和常青藤，做成微缩景观盆栽。这样的盆栽致可爱，也不会像大盆栽那么单调。
这摊位的老板刚弄完一盆，从桌上的工具盒里找了几个树脂摆件出来加工了一下，插到一旁的苔藓上，突然就让这盆栽有了画龙点睛之感。
钟潮生看了看身旁的莫长川，她正目不转睛看得津津有味。
“老板，这盆蝴蝶兰卖多少钱啊？”钟潮生指着刚弄好的那盆问摊位的老板。
大概老板以为他们俩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年轻，一开口就开了个高价：“388！”
钟潮生抿了抿嘴，拉起莫长川就走。
那老板想着碰着两个愣头青好好地捞一把，没想到他们连价都不还就走了，忙喊道：“哎哎哎伙子，价格好商量，回来再看看啊！”
钟潮生偷偷一笑，又把莫长川拉回去：“15卖不？”
老板皱着眉头，对这个价格明显不满意：“伙子，在女朋友面前这么抠门可不好哟！我看你女朋友挺喜欢这盆栽的，千金难买心头好，这点钱都舍不得可讨不了她的欢心！”
这老板想着自己阅人无数，这样的年轻人出来逛花市，在对象面前都得装大，呛他们几句就会年少气盛忍不住买了。
“不好意思了，这是我妹妹，老板您看我俩长得像不像？”钟潮生摊了摊手，末了还指了指自己和莫长川的脸。
老板没想到自己摆了个乌龙，但还是不服气：“你可别欺负我老人家老花眼，你俩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咳，我长得像妈妈，她长得像爸爸，的确各有特色，但细看我俩还是有相似的地的，”钟潮生用手指了指莫长川的鼻子，又指了指自己的，“您看我俩这鼻子，跟一模子出来的一样对吧？188，我身上就这么点钱了，图个意头你好我好大家一起发财怎么样？”
老板把老花镜往鼻梁上推了一下，还真仔细看了看他们俩的鼻子：“还真长得有点像。行行行，那就大家一起发财吧。”边边用报纸把花盆底包了一圈，递给了钟潮生。
“嘻嘻，老板，我扫码支付行不？”钟潮生接过盆栽，拿出手机晃了晃。
“哎你不是身上就这么点钱了吗？”老板一脸蒙圈，只能拿出二维码。
钟潮生打开微信的扫码支付功能道：“我身上真只有这么点钱了，就在我的微信零钱里。”
离开那摊位，莫长川“挂”在他身后问道：“钟，你砍价砍了，这老板岂不是要亏死了？”
钟潮生牢牢地抱住那一盆蝴蝶兰，笑嘻嘻地回答：“我不砍掉就是我亏死了！这种盆栽平日去花鸟鱼虫市场哪能卖这么贵，最多就是七八十，不能再多了，我是看他给这花弄装饰的时候挺费神才还他这么高的价！”
“可是……你为了还价谎会不会不太好……”莫长川声嘀咕着。
“我没谎啊！你过我是你的家人，我年纪比你大，如果在同一个家庭里，你该叫我哥哥，我该叫你妹妹，不对吗？”
“呃……没有不对……”
“我的确长得像我的母亲，你长得的确像你的爸爸，我只是没咱俩不是同一对父母而已，我可没谎。”
莫长川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你得对。这话没毛病。”
钟潮生刚想回她一句“这不就得了”，扭头看到不远处有城管巡视无牌贩，她右手边的人正一边收拾着手上的货品一边往她这边退，都快要撞到她身上了。他赶紧把盆栽换了个手捧着，右手一把搂住莫长川的肩往自己身上靠。
莫长川差点就失去平衡，“挂”在钟潮生衣摆上的手反射性地抓住唯一可以支撑的西。等站稳了才发现，她被钟潮生整个按在他的心口处，自己的手也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
“心点，别撞到人了！”钟潮生冲那个差点撞到莫长川的贩吼了一声，那人转过身对上他的眼神，了声“对不起”就灰溜溜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