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下线,徐洛渺就发现身上很冷,原先在灯火燎燎的北州城还不觉得冷,一回到现实就感觉身上的温度降了不少,将头盔放到一旁,起身换了件衣服,也许是在《花渡》中吃了饭的缘故,她却没什么胃口再去吃西,打算出去区外头转转。
徐洛渺目前所住的区是盛世区,是比较繁华的地段,因为价格昂贵,所以物业管理和环境保洁都做得很好,连周边的环境都是有专门人员布置的,因为植物很多,所以夜晚特别清凉,很多区住户都会在夏夜出门乘凉散步。
原《花渡》有不少玩家都睡在游戏里的,因为《花渡》遵循门派修真的设定,所以睡眠有经验加成的,只是徐洛渺她一向很难在夜晚入睡,又总担心有宿敌提刀入室,不想连睡个觉都睡得不安稳,只能放弃那些唾手可得的经验下线。
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的心情有些烦闷,不仅是因为宁如轻尘那一条密语,还是因为明天要回无上宫。
她对无上宫的感情很为深厚,连徐洛渺自己都觉得未免太过夸张,但是不知为何,她就是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总感觉无上宫就是她的第二个家,是她一定要守护的地。
可能跟琴剑双修的音灵试炼有关?
徐洛渺心不在焉地下楼,抬眼看到晴和王管家在大厅里讨论着日常生活琐事,微微一笑。
晴和王管家得正开心,见她从楼上下来,惊讶地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姐怎么下来了?”
这话一出口,让徐洛渺硬生生地连思绪都从游戏中抽离出来,想来也是,不久前在游戏还被人喊渺渺姑娘呢,下线在家就要被喊姐了,这么想着徐洛渺的心情还真有点奇怪。
反应过来的徐洛渺温柔地笑笑:“出去走走,时间还早。”
徐洛渺朝李叔和晴挥了挥手,将衣服裹紧了些便朝外走去。
在徐洛渺走后,晴欲言又止,王管家看出了她神色有异,开口询问道:“怎么了?”
晴摇了摇头:“可能是我的错觉吧,只是姐露出那幅模样,我总觉得姐的心情不是很好。”
王管家轻叹一口气:“我只希望姐快乐,至于那药,是真的有点苦了,要不是姐常年都被那噩梦缠身,我还真不愿意让姐喝。”
在晴和李叔口中心情不好的徐洛渺此时漫步在区的路间,原打算前去咖啡厅喝杯咖啡,但又觉得这个点喝咖啡来睡眠不好的她会更加失眠,这样不就违背了她下线休息的初衷?
徐洛渺只打算随处走走,走了一会儿,才惊觉鹅卵石路两旁的长椅上坐着几对依偎在一起的情侣。
微风挟裹着情侣间的低声喃喃传入徐洛渺的耳朵,落在两侧的卷发被吹到身后,徐洛渺只好一手伸手把卷发撩至耳后,使之不至于发型太过狼狈。
并不打算后悔自己出门走走的决定,徐洛渺只硬着头皮也要走下去,忙着将那些欢声笑语和低喃声甩在身后,踩着高跟快速地往前走。
走着走着,徐洛渺才觉得眼睛有点酸涩,毕竟触目伤情,尤其是她也拥有过这些的时候,才惊觉那些美好的过往早就已经逝去,对宁如轻尘不在意,是假的,但要真的放不下,也不是真的。
人家致郁和云岫都要结婚了,是喜事,人遇上喜事应该兴高采烈才对。
徐洛渺走的很快,直到完听不到那些温柔的话语才一寸一寸地抬起头,发现自己因为一直低着头,连见着分岔路也随便按照男左女右女左男右毫无规律可循地到处乱走,直至现在遇上这么狼狈的情况——
现在她已经拐进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地,脚下的鹅卵石路已经变成了很是普通的防滑地砖铺辍成的路面。
显然已经脱离了自己住的那一块地了。
松了紧抿的唇,徐洛渺看到一盏路灯下有个很干净的长椅,估摸着这么干净也不会让她这一身裙子染上半点灰尘,才磨磨蹭蹭地坐下。过了很久,才一字一字清晰地问出口:“你想对我什么呢?”
没人回答。
也是,毕竟那人现在还在游戏,隔了一个头盔,却宛如有一道惊雷直直将这头的她与那头穿着“玄泣”仙气飘飘的宁如轻尘劈开,相隔两个世界,怎么能听得到呢?
夜风将落在地上的几片树叶吹到一边,徐洛渺原盯着地上的一点发呆,觉得自己的眼睛移不开了,才急忙地将僵硬的眼珠顺着树叶的移动轨迹动了动,眼睛却不受控制地还是盯着一点发呆。
脑子一片空空,直到有细碎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到她的耳中,不心吸了一口冷气,鼻子也开始发酸了,酸酸痒痒的,实在很不舒服。
徐洛渺觉得自己享受的宁静闯入了不速之客,便打算起身离开,却猛地发现自己坐得太久腿脚已经发麻,细细碎碎的酥麻感从双脚蔓延上身,浑身抖了个机灵,不由得惊呼一声,眼泪也顺着掉了下来。
真是丢人!徐洛渺这样想着,胡乱把手背当手帕胡乱在眼角上抹了一把,索性服服帖帖地顺从着身体的反应又重新坐回到长椅上,开始刻意不移动半点,抬眼看向声音来向。
莫奕是从盛世区门口绕了进来的,但是盛世区大的不成人样,再加上莫奕没走过这,所以不负众望地迷、路、了!
莫奕想想就觉得头疼,他原来只是想带点礼物来祝戚衍乔迁之喜,以表示多年好友的一番心意,顺便用温情来换得对更加勤勤勉勉的工作。直到进了这个胜似爱丽丝梦游仙境里头举办疯狂茶会的庄园,莫奕的决心动摇了。
而且不是一般的动摇,但迷路这事他没法控制,路痴是天生的。
但是一路上见到的闲庭散步的老爷爷和老奶奶都是属于那种对自家怎么走很熟悉,对别的区一概不知的衣食住行都由专人照顾的稀有物种,莫奕只好无奈道歉,自己硬着头皮四处乱走了,希望遇上一些识路的人。
按照莫奕的性格,他是怎么也不会朝戚衍求助的,天知道戚衍又已经准备好用什么淡淡的话来批得他连三岁孩子都不如。
一路顺着鹅卵石路的向往前走,隐隐约约看到路灯下的长椅上坐了个低着头的少女,莫奕欣喜地笑了笑,提着手里的礼物,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朝着徐洛渺的向走去。
一人闻声抬头,一人转眸望去。
两个人视线对上的那一刹那,都有些愣怔。
徐洛渺正忍受着从脚指已经传到腿的酥麻感受,一动也不敢动,只盯着来人看了个大概,眨巴了一下眼睛,若无其事自顾自地盯着地板转移注意力。
一直有这样一句话被徐洛渺奉为真理,痛的时候是要做些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的,这样痛觉就会被弱化了。
莫奕则是对上那一双眸子时,就认出了徐洛渺,不得不她的古装扮相和现实的模样虽然相去甚远,但是容貌,他还是认得出来的,虽然在发布会上没有看到她,但毕竟眼前在那坐着垂眸的少女,算得上是他的徒弟。
他好歹也勉强算是跟她师徒一场,这丫头怎么一声不响就走了呢,而且他还确认过好几次密语,什么信件都没有,什么西都没留下,甚至没有托催日阁的人给他带一句话。所以那个时候他的心情是极度复杂。
一面他很失落,因为被遗忘了,另一面他觉得徐洛渺就这么走了让他完没有心理准备,所以心中的郁闷逐渐转为愤怒。
突如其来的见面让莫奕心里憋的一腔怒火不知怎的就散了去,那种感觉很不好受,就像是情绪释放的匣子打开的一瞬间都被人狠狠地盖上,他从前天公测开始一直没上《花渡》也是因为这个,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徒弟。
就像是来还算是贴心棉袄,虽然里头包的是黑心棉,但那也是暖的。
结果有一天莫奕才发现这么久以来这张棉袄就没焐热过,也不知道是谁的错,这么一想他实在是太憋屈了。
实在是没心没肺,两个人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