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芷秋不想理他。
吩咐丫鬟布好热水撒好花瓣,北芷秋泡在芬香的热水里,才觉得一天的疲惫有了稍稍的舒缓。
……
经过一夜,北明摇已经从昏迷中醒过来,北芷秋到的时候,她正坐在床沿,头歪歪的靠着,因为失太多,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宫女将汤匙搁到她嘴边,她微微张了张嘴,药含在嘴里一会儿又吐了出去,宫女连忙拿手绢来擦,但药水还是沾染在她亮黄色的中衣上,将上好的布料染得变了色。
“拿开,我不想喝。”北明摇伸手推开宫女的手,力气很推不动,但宫女还是听话地将药碗搁到一边了。
北芷秋蹙了蹙眉,走过去将宫女手里的药碗拿过来,看了眼拒绝喝药的北明摇,金制的汤匙在褐色的药里搅拌几下,慢慢送到北明摇嘴边。
“这是太医特意为你配的药,多加了些甘草。”她目光紧紧地看着北明摇。
北明摇气若游丝地呼出气息,白着一张脸回望她,又低眸看着的汤匙里的药汁。
药汁轻微地摇晃,她的样子倒影在里面,虚弱得可怕。
不知怎的,北明摇同样苍白的唇竟然扯出个弧度,带着丝丝苦涩,“我这个鬼样子,他会不会觉得心疼?”
话落她又觉得这话很是好笑,急忙摆了摆头,将视线转到一边,自言自语一般,“他怎么会心疼呢?他肯定觉得我不懂事。”
北洛横向来觉得她做事张扬不收敛不顾后果,又怎么会心疼她呢。
想到这里,北明摇不禁勾唇一笑。
“还是把药喝了,你不喝,怎么去找你的洛横哥哥?”北芷秋将汤匙又送了送,嗓音淡淡的,“凉了就更苦了。”
北明摇将脸别开,嘴唇紧紧抿着,也不开口,就是不肯喝。
北芷秋索性将药碗搁到一旁,目光盯着北明摇腹部的位置,眉目柔和,“怎么样,在鬼门关走了一趟,觉得活着好,还是一了百了好?”
北芷秋伸手,十指葱白修长,将柔滑的被子往上提了提,动作很轻不会伤到北明摇的伤口,又将她腿周围掖了掖。
做好这些,北芷秋端端坐在床沿,眸子清亮,“如果是我,我会觉得活着好。”
“姐姐,你在为似儿的事怪我吗?”北明摇忽然偏头看她,对上她眼睛的一瞬间又躲闪回去,心里愧疚。
她也没想到,她自杀的结果,是把另一个姑娘推去和亲。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北芷秋没回答,视线落到一旁的药碗上,笑了笑又重新端起来,眼神算是温和,“我觉得活着好,是因为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能做你想做的事。”
汤匙重新递上来,几乎贴着北明摇的唇,她抬眸看了眼北芷秋,这才张嘴喝下。
药已经不烫了,不算苦,但很难喝。
北明摇眉间皱起,一口药含在嘴里,下意识地想要吐出来,却又强忍着硬生生地吞了回去,药到了胃里还有浓浓的味道冲出喉咙。
下一秒,她猛地夺过北芷秋手里的药碗,仰头一滴不剩地喝了下去。
宫女细心地为她擦干净嘴角,北明摇扬了扬手,示意她不用帮忙。
北明摇身体就虚弱,伤口很深,刚刚喝药的动作太大,伤口又有些扯着疼,她努力调整,连呼吸都不敢用劲儿。
“姐姐,我真的没想让似儿去替我和亲,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样子,你相信我。”北明摇忽然紧紧攥住北芷秋的手。
“我只是想陪着洛横哥哥,我不想去岩蒙,但是我真的没想过让人替我。”她只是不想和亲,但真的没想过让别人替她去。
像是怕北芷秋不相信一般,她攥得很用力,话也很急切,额角开始痛苦地冒出汗珠。
北芷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似安抚一般,“姐姐知道,你不是有心的。”
“真的?”北明摇苍白的脸上绽放出笑容,“姐姐你真的相信我?”
“嗯。”
北明摇冲她笑着,忽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腹部,簪子入腹很深,那里现在好包扎着,昨天夜里还在流血,从醒来就开始疼。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北明摇转头看向一旁的宫女,宫女立马会意,将一个做工致的匣子递上来。
北明摇艰难地将匣子打开,里面装着各色的珠宝在白天也发着绚烂的光辉。
随后无力一笑,“这些珠宝,是我宫里最有价值的,似儿到了那里,没什么人可以依赖,我知道这些西她未必用得到,但多少是个心意,姐姐你替我交给她。”
这也是她唯一能为似儿做的了。
珠宝都是上乘做工,大多是地千挑万选供上来的,随便一件都是价值连城。
北芷秋睨着匣子里昂贵的珠宝,心里五味杂陈,薄唇缓缓张了张,“好,我替你交给她。”
·
珠宝最终交到了似儿手里,北芷秋却没能见到似儿。
步云裳的贴身宫女夏荷朝她福身心里,脸上很是为难,“长公主,您就别为难老奴了。皇上下令了,不让人探望,您在这里也只能是让娘娘感到为难罢了。”
夏荷看北芷秋不走,焦急地不知所措。
“宫知道,只是想在这里吹吹风罢了,夏管事不必理会宫,将这盒子交给似儿姑娘,是二公主送的。”
“是。”夏荷抱着匣子点头,想要扶额。
这已经是北芷秋第五次这话了,可她哪能走啊,她长公主站在凤华宫门口吹风,出去怕是她人头都没了。
夏荷心里百般无奈,好在北芷秋仿佛只是吹风一样,就睨着凤华宫高大的宫墙,也不话,一双媚眼里不知道装着什么。
没过多久,北芷秋竟然真的走了,夏荷总算是松了口气,目送北芷秋走后,转身进了凤华宫。
四月的天气,天空万里无云,耀眼的阳光打在红花绿叶上,鲜艳的颜色仿佛也染上了光辉,美得刺目。
北芷秋莫名地烦躁得厉害,只想随便走走,可不知不觉间,她又回了南苑。